第28章 暴怒
灰白色的客车伴随着轰鸣声驶入兖州省武山市的地界。
虎子坐在客车的角落,目光注视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脸上并没有因为回家而流露出太多的喜悦。
他从松丘坐客车到这里,整整花了两天的时间,为的就是能少花一点路费的钱,即便吴理大方地借给了他五千块钱。
下了车,虎子揉了揉生疼的屁股,随后拖着略显老旧的行李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突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询问道:“小伙子需要坐车吗?”
中年男子的身后是一辆略显破旧的蓝色三轮车,一家老小就靠这辆三轮车来维持生计。
虎子闻言,犹豫了一番,随后询问道:“到小湖口要多少钱?”
小湖口是虎子所在村庄的名称。
中年男子举起一只泛黄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咧嘴一笑:“二十就行。”
“还能再便宜点吗?”
“这是最低价格了。”
“那我不坐了。”虎子拉着行李箱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小兄弟,要不十七,实在不行十五!”中年男子高声呼喊,但虎子充耳不闻,拖着行李箱离开。
武山市地形为盆地,因为地域封闭,交通堵塞,很少会有商人来往,导致这里的经济发展极为落后。
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需要国家的经济补贴。
你在外面花二十块能买到一碗麻辣烫,在这里,麻辣烫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虎子拖着行李箱,行走在家乡的土地上,脚下的黄土在正午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金黄的色泽。
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背着硕大的麻袋,汗流浃背,但仍然背负前行。因为麻袋里装的是自己一年下来辛苦劳作的成果,而他们要拿这些果实去交换自己下一年的希望。
他们是含辛茹苦的农民,他们用今年的劳作换取明年的希望,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是平凡的人,但做着伟大的事。
半个小时后,虎子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进了自己的乡村,小湖口。
虎子是他们村子里第一个考入大学的人,当时在他的录取通知书到来时,村长带领全村的人为他举办宴席,每个人都诚心地为他祝贺,虎子也在那时成为了全村孩子的榜样。
当他一脚踏入小湖口后,一抹亲切感自心中油然而生。
走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虎子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别的孩子在这里嬉闹玩耍,自己被人用泥土糊在脸上,哭着去找母亲,记得母亲当时哄了他一整个晚上。
虎子想到这,突然哑然失笑,嘲笑当时自己真是天真愚蠢。
继续向前走,一名中年妇女正在烈日炎炎下将刚收获的小米铺在自家门前晾晒。
“刘姨。”虎子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
中年妇女听到有人叫她,循声望去,望着虎子的模样,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
“是我,虎子。”
闻言,中年妇女瞳孔骤然微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转瞬即逝。
“原来虎子呀,俺都快认不出来了。”刘姨打了个哈哈。
虎子面带疑惑,他总感觉刘姨有点不太对劲。
刘姨赶忙起身,顾不上还没铺完的小米:“虎子呀,刘姨还有事,先不跟你聊了。”
刘姨话音刚落,便快步走进大门,并将大门紧紧闭上。
虎子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地离开。
待虎子走后,刘姨缓缓打开一道门缝,发现人已离开后,松了口气。
“吓死俺了,还好不是来要钱的。”
虎子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熟人,本想上前打招呼,但是他们见了自己都好像见了瘟神一样,慌忙离开,就连当时因为自己考上大学而套近乎的亲戚都不例外。
这到底怎么回事?
虎子走后,村民纷纷探出头,互聊道:
“还好走了。”
“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分怎么办,他们家已经向咱们借了多少钱了,一直不还,俺家孩上学的钱都攒不出来!”
“哎,这老于家出了个嗜赌如命的人,真是要命啊。”
“只是苦了这孩子,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
……
虎子一路上怀揣着疑惑的心理,为什么村民们一见到自己都躲得远远的。
思考之际,虎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家前。
就在他准备开门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里面流出。
虎子顿时预感不妙,他慌忙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在玄关的地上有一摊血泊,除此之外,在角落处还有已经死去的大黄狗。
血迹一直从玄关延伸到房门,看痕迹明显是有人在玄关这里被杀,随后又被拖进了屋中。
虎子颤抖着身躯,嘴角不停地哆嗦。他一步一步顺着血迹走入房屋中,心里不停的祈求。
他在向谁祈求?是上帝?还是苍天?又或者是佛祖?
他推开房门,震耳欲聋的呼噜的声传入耳中,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后,大脑突然变得空白。
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自己的父亲则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手里还攥着带有血迹的零钱,有五块的,还有十块的。
虎子踉踉跄跄走到母亲旁边,蹲下身子,眼神空洞。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不动。
上帝没有回应他,苍天没有理会他,佛祖对他的祈求置若罔闻。
此时,虎子听到有声音不停地在他的脑海边响起。
“暴怒!”
“暴怒暴怒暴怒!”
虎子拿起血泊中的刀子,缓缓起身,目光转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突然抖动了一下身躯,叫道:“这次我终于赢了,钱都是我的了!”
杀了母亲,做的还是美梦吗?
虎子缓缓举起刀子,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仇恨,有冷漠,也有不舍。
永别了,父亲。
……
一幢大厦内,最高层的一间办公室中。
华丽的白石铺就的地面,由沉香木制成的办公桌,墙上还挂着一幅名画,《最后的晚餐》。
一个男人正坐在老板椅上,手里不停地摇晃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
只见男人额高宽阔,面容如刀削斧凿,剑眉凤目,一副帝王姿态。
“一切顺利?”
“好。”
挂断电话,男人面前一位西装笔挺的人右手抚住胸膛,俯身恭敬道:“我主,钢琴家已完成任务。”
男人不做回复,仍旧不停地摇着酒杯。
过了一会,男子的手骤然停下,嘴角微扬,目光望向窗外,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