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广陵王有权势,若是能够做侧妃又何乐而不为呢,有父亲在朝野广陵王又怎么敢薄待我。”
陆芸婉听完之后觉得芸鸳原来是这样想的,她确实这些年都未有过什么心上人,也不会有想要自己为婚事作主的打算。
陆芸鸳想的则是,若是要母亲报仇,让主母得到惩罚,以她如今的力量不不足够的,唯有嫁入王府,得到广陵王的宠爱,才能够报仇,这件事情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纳妾六礼不俱,一个月后陆芸鸳于吉日换上喜服,头戴金冠。
陆芸婉夸道:“鸳儿容颜世所罕见。”
陆芸鸳梳妆之时陆芸婉也在一旁伺弄,今日陆芸鸳着意让姐姐陪同,也是存了依依不舍之意。
陆芸婉手执芸鸳秀发梳顺了,盘成发髻,陆芸鸳执笔描眉,略显稚嫩的脸上施以红妆,精致的妆容顷刻就化成。
稚嫩的身体上喜服繁琐,金冠沉重,手执一柄纨扇往前行去,陆芸鸳迤逦转身朝陆芸婉盈盈下拜,“这些年一直陪在姐姐的身边,走后姐姐还要多保重。”
芸鸳的脸上有悲伤,豆蔻年华的女子,如今暮气沉沉,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悦之色,少时有方士说过芸鸳命里旺水,陆旻子为之取命为“鸳”,以期浮于水面不沾湿羽毛的寓意,取自司马相如《凤求凰》,意寓与桐月情深似海。
陆芸婉的眼睛有湿润之意,纨扇之后的芸鸳并无喜色,纨扇遮掩面目,已经不能细细看得。
因家中无有资帛,陆芸鸳出嫁顾寒宜随嫁妆不过百钱,也已经足够寻常人家一年使用,虽然与士族高门嫁女动辄千万钱计完全不可以相比,陆府的排场向来没有那般靡费。
目送陆芸鸳出嫁出嫁,顾寒宜的表情复杂,桐月的事情还瞒着,陆芸鸳在苏毓紫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双方都没有戳破,但是母亲应该已经知道错了。
陆芸鸳一步步走向马车,陆芸涵陪在陆芸婉的身边神情淡然,“我们三个,没想到竟然芸鸳先嫁了,想到不日我也要出阁,家中该是何等寂寥。”
陆府虽然在陆芸鸳出嫁的那一日充盈喜色,但很快就消散变得比往日还要冷清,嫁入王府之后,听闻广陵王对陆芸鸳很是宠爱,陆芸婉心里的负罪感才少了些许,若是妹妹真的能够受到广陵王的宠爱,得到富贵便好了。
崔承嘉年满二十,行加冠之礼,冠礼之后便是定亲,郑夫人喜爱郑小姐,不日便会为他们二人订亲,自丧乱以来,礼仪废弛,崔承嘉出身士族,注重礼仪,但也没有铺张,只是在自家府上,由族中的长辈行元服加冠之礼。
明年的春天,熬过这个寒冬,陆芸婉也将行及笄之礼,届时便要正式议亲了。
陆芸婉将一枚白玉笄盛在了木盒子里,让人务必送去崔府,交到崔承嘉的手中,希望崔承嘉能够明白她的心意,虽然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但是她想让崔承嘉知道,自己是时时刻刻想念他的,希望他也不要忘却昔日那些许下的诺言,日后莫要忘记践行。
商铺里的事情需要人打点,陆芸婉巡视商铺,听到铺子里的客人在议论,也听了一会儿,建康城中主上斥责了太子梁毅,听信巫女,以巫蛊事诅咒文帝,当今世上从永嘉之乱开始,到如今海内百姓衣食无忧虑,能有如今局面都仰仗文帝功劳,虽然北伐带来灾祸,但海内还有复苏的景象,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恢复往日的繁荣。
斜阳草树,黄昏之时,陆芸婉从自家的商铺回家,被军队阻拦在道路的一旁,城门处长史和府吏迎接一鸾轿入城。
“临川公主不愧是郑太妃最喜欢的女儿,出入竟然这样煊赫。”
崔承嘉在队伍的前侧,身后跟随着的浩荡的公主仪仗,崔承嘉于马上端然,容颜出挑,引得百姓注目。
“长史容貌竟然如此俊美。”
人群引发一阵骚动,但因军士阻拦,无法靠近半步,直到公主的仪仗稳稳的停在广陵王府。
陆芸婉见到崔承嘉扶着临川公主下轿子,身着水红色襦裙的公主,梳着繁复发髻,临川公主看崔承嘉的表情微妙,凝视崔承嘉的目光中有娇羞之态,崔承嘉的面容隐没在人群之后,看不得分明。
陆芸婉的心里有些失落之情,虽然说崔承嘉与郑若静要订婚,若是临川公主有意与之结亲,郑若静大概也是争不过的,当世宗王任命为州牧,以期出镇地方巩固皇权制衡士族,士族的力量高不过皇权,就算手握重兵也是如此,谢将军于荆州叛乱被杀可见一斑,但士族中人仍然因为才华、家世受到重用,文帝身边的侍中为崔承嘉的哥哥,也显示出文帝对于士族的重视。
郑太妃最爱的女儿临川公主来到王府,郑太妃为之设下接风洗尘宴,请世家小姐过去,因陆芸婉为侧妃之妹,陆旻之将军之女,也在邀请的名帖上。
陆芸婉和姐姐芸涵来到宴席,在席上见到了广陵王的妹妹临川公主,临川公主头戴珊瑚珠金钗步摇,倚在郑太妃的身边,好像在切切说着什么,言语之中面颐飞红如三月桃杏般,声音矜贵,杏眼明丽。
不亏是天家贵女,南境灵秀,陆芸婉心里赞叹道。
陆芸鸳手执羽扇,感慨道:“临川公主可真是享尽人世繁华,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呢,不管想要什么必定都有人为之双手奉上吧。”
杜明绢嘴角微勾带着得色挑眉朝她看了看,紫红色衣裳艳丽夺目,神态轻狂。
看见杜明绢轻狂的样子,关怀妹妹在广陵王府的处境,陆芸婉问道:“王爷待你好吗?府中姬妾可还好相处。”
“不知姐姐可曾记得妹妹曾经讲过,真话有时候未必是现下对所有人来说最好的,有时候不要知道真相反而才能够维持表面的平静,若是戳破了大家都要难堪,当世妹妹如此说,是因为苏毓珠被软禁乃是主母唆使我所为的。”
陆芸婉听了芸鸳的话不无惊愕,“那一日鱼巧下毒之事,莫非是母亲自导自演,目的是为了夺取苏毓珠的管家之权吗?”
“主母让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剪去苏毓珠的羽翼,毕竟宠妾灭妻,父亲做的已经过度了,主母容忍多年,有打压苏毓珠的打算也不算什么,只是如今想来一直被人利用,终究心有不甘罢了……”
陆芸鸳道:“如今在王府也无宠,不过是维持表面的风光罢了,王妃是何等厉害,又怎么可能会让我有宠呢。”
临川公主于席上朝崔承嘉娇羞的望去,陆芸婉原本视线落在公主那边,察觉到崔承嘉那边投射过来视线,这才认真的看崔承嘉的面容,崔承嘉亦凝视着陆芸婉,好像有什么沉重的心事横亘在他的心头一般,今日原本是广陵王设下的私人宴席,在场的都是亲眷,崔承嘉作为王府幕僚被邀请到席上已经是非比寻常。
陆芸鸳起身,不知道要做什么,卖了个关子,陆芸婉只能敬候佳音,席上歌舞伎退下歌台,有一身着舞衣如兰花一般清雅的女子款款登上高台,广陵王举止酒杯饶有兴趣看向歌台上的女子。
“阿鸳就如洛神一般。”袁朝雨笑着夸赞道。
陆芸婉欣赏妹妹陆芸鸳跳舞,无暇顾及到临川公主与崔承嘉那边的动向,陆芸婉觉得妹妹朝她莞尔一笑,这舞步曾经在家中也见她习过,举手投足之间,气韵天成,与广陵王频频暗送秋波,不知暗地里苦练多少时日才能有这样的成就,这还是昔日那个卑弱的妹妹吗。
原来今日郑太妃将崔承嘉也请到席上,乃是因入城之时,临川公主见到崔承嘉,魂魄就像被勾去一般,立誓非他不嫁,尚公主对崔氏来说是一种恩泽,想想也知道崔氏又怎么可能会拒绝,几乎已经成为定局。
陆芸婉浑身泛着慵懒,一场忙碌下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娶郑若静,崔承嘉还是要娶别人,今后又何去何从呢。
江陵城阡陌之中,秋叶纷纷落下,陆芸婉在自家铺子打理生意,崔承嘉尚公主的事情,在阡陌中流传。
谢锦珊辞别王妃返回建康,陆芸婉亦前去相送。
谢锦珊难掩病态的愁容:“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我可是盼望着你和崔大人能够在一起呢,什么时候结亲了,我这副身子骨不知可还能见到,到时候一定不要忘记告知。”
“锦珊你何必说这种丧气话呢,你还年轻,若是王大人愿意和离娶你,也是一桩好事情。”
“陈氏待王皎比我可要好无数倍,陈氏苦苦等候三年盼望永年能够垂怜,怎么能够看见永年为了我抛弃发妻呢,就算今生不嫁人,断然也不会进王府的大门。”
而后的数月,陆芸婉在江陵听闻建康传来一些音讯,谢锦珊回建康之后,仍然住在别院静养,但王皎出入谢锦珊的别院,被夫人陈氏知道了,陈氏带了数人去谢锦珊下榻的别院闹事,打算杀死谢锦珊。
谢锦珊南下江州想要远离是非,王皎听闻妻子陈氏派人闹事之后大怒,与陈氏和离,为了佳人抛弃发妻,王皎遭到了岳丈方族人的非议,但是因为陈氏这些年没有生子,终究说不得什么。
王皎自请外放江州,也许是为了和谢锦珊相随,而后又听得王皎与谢锦珊成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