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记忆之中那个笑容爽朗的男子,那样洒脱不羁的样子,深挖其内里,竟然也喜欢三妻四妾么,还以为是和父亲不一样的,原来也同样为了妾室宁愿放弃一门上好的亲事。
不知那妾室是何许人也,倒也让人对魏昔默高看一眼,无论外人怎么劝说他让他将妾室逐出府去,娶刺史的女儿,他都不肯松口,直到两家的婚事作罢。
陆芸鸳伤势很重,清醒过来之后在陆芸婉的怀里哭起来,“差一点就见到不到姐姐了。”
陆芸婉将点心有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陆芸鸳,陆芸鸳听完之后担忧不已,“还好母亲提前知道了点心有毒的事情,否则姐姐也着了苏毓珠的道。”
“当日佃户出事,也是她安排的,这样就能将你我二人分开,逐个击破。”
病床上,陆芸鸳因失血过多虚弱:“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如今虽然失了管家之权,但是有苏大人在背后撑腰,就算干下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陆芸鸳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想法,这样的人留在府里终究是祸害,若是这个孩子生不出来便好了,只是在陆芸婉的面前没有表露出来。
苏毓珠因为犯错被夺去管家之权,遭到陆旻之的厌弃,被娘家苏氏知道了,觉得这一次必然孤立无援,且听说身体每况愈下,就把妹妹苏毓紫从建康送来府上照顾苏毓珠。
苏毓紫入府是在一个初夏晴朗的午后,苏毓紫与苏毓珠是一母所生有三四分的相似,今年刚刚及笄,比苏毓珠更年轻,容色甚至更加娇弱。
午后陆芸婉在府院里见到搀扶苏毓珠的苏毓紫,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只是看到那人有如水般剔透的肌肤,举手投足都很淡雅。
苏毓紫的笑靥昭示情感的细腻里隐隐透着一丝疏远,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曾在看,眼睛里完全是不在意漠不关心,甚至有点轻视:“这便是二小姐芸婉了。”
某一日,再次和苏毓紫碰见,院子里就只有她们二人,苏毓紫悄悄的告诉陆芸婉,她看起来就像只羽翼未丰的雏鸟,皱皱巴巴,陆芸婉不是很能理解苏毓紫话里的意思,也许在说十三岁的陆芸婉,无法和苏毓紫那样成熟的身体进行比较,在男人的眼里确实没有任何可比性,可陆芸婉并没在意,她不喜欢她们的做派不愿与之做比。
苏毓珠再次怀孕之后,好像一具死气沉沉的木偶,形容枯槁,陆芸婉与她虽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苏毓珠这一胎怀的艰难,心中生出想要缓和矛盾的心,想到她到底是陆芸涵的母亲,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以后病好了有的是时间慢慢算,在她害喜之时还去探视。
苏毓珠安胎之时,被人点破,在得知这十年来不能生育乃是顾寒宜所害,变得郁郁寡欢起来,那样明媚的一个人就那样阴沉下来,知道了这些年暗地里被顾寒宜下药的事情,导致不得长寿,心里更恨,竟然将这些年屋子里的绣品都付之一炬。
眼睁睁看着那些精致的双面绣被火燎尽,化为灰烬,陆芸婉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随之一起破碎了。
满头珠翠,步摇华贵,虚靠在榻上视线没有聚焦,描绘精致妆容,无力苍白的脸上薄红胭脂轻浮,看向陆芸鸳的时候嘴角挂着蔑视的笑容,“你和你娘长的越来越像了,都是我讨厌的样子。”
陆芸鸳看见苏毓珠现在的状况瞳仁漆黑如墨杏眼微合,“姨娘做了这么多错事,今日也配提起主母。”
陆芸鸳挑眉:“姨娘像是有话要说。”
“平时私下滥用刑罚,但桐月的死,归根结底并非我所为,那一日我也不过如往常一般把她唤过去罚跪罢了,怎么会到了殒命的地步呢。”
“姨娘说笑了,在姨娘的心里风寒是小事,什么是大事呢?要罚跪就罚跪,姨娘以为自己是谁?”陆芸鸳的话语里有止不住的怒意。
“虽然感染风寒,但是明明被阿婉治好了,又怎么会到了殒命的地步……我也没想她死。”苏毓珠像是在呓语,苏毓珠用手捂着胸口无法喘气,浑身发抖,竟是有了那番奄奄一息垂死的征兆。
陆芸鸳心口绞痛起来:“姨娘如今是良心发现了,才和芸鸳说这样一番话,可姨娘已经不在了,要你迟来的忏悔又有何用呢。”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苏毓珠陷入一片回忆之中,“从那件事情开始桐月就疯了,是那个侍卫,因为私通被老爷厌弃……我知道他还没有死,只是被老爷看管起来了,但愿你还能找到他。”
自初夏怀孕三个月,历经秋季,再到冬季,到了十月入秋之时,苏毓珠在经受折磨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陆旻之为之取名为陆子仪。
女人生产之时都要在鬼门关走一遭,早先母体有损,生产完之后苏毓珠的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被大夫断言活不过这个冬天,苏氏让人将苏毓紫送到陆府长住,也是为了照顾苏毓珠产下的男孩,更有在苏毓珠死后将苏毓紫送到陆旻之身边为妾的打算。
北凉屯兵于北境不时派出军队南下侵扰,暑热过后,祁文帝在各家征集军士,集结大军十万北伐,朝廷少兵,兖州城内百姓中抽调民丁,人人自危。
兵分三路,向北境进发,兖州因所处要冲在东路军的范围内,王将军统东路军北进,兖州刺史陆旻之的军队也在东路,大军渡过黄河之后与北凉大军在滑台僵持数月,到了冬季遭到北凉的反攻,由于短缺粮草,王将军仓皇南归。
北凉皇帝南下亲征,陆旻之的军队随之溃败,从南边逃回来的王将军身边仅跟随数百人马,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兖州城破军士逃散,瑕丘失守,北凉军队一路南下,在青、兖等州烧杀抢掠,哀鸿遍野,山河动荡战乱不休,原本民风富饶的地方被北凉大军席卷而过,仅剩下一无所有的苍凉。
房屋被烧光之后春燕也无处可栖,景象凄惨,慌乱之中陆子卿还在南祁东路军王将军的麾下在扬州指挥作战,陆府中人一路举家南迁。
陆旻之和徐州刺史布仲舒的关系恶劣,陆府中人南迁之时只能往豫州去寻求庇护,但北凉的军队就在后方追赶,行礼在奔波的途中失散大半。
南迁的人在路上死伤无数,被北凉俘获的百姓数千人,剩下的人在连日的奔波中也就剩下一口气。
苏毓珠病重之后,陆芸涵整日没什么精神,从前活泼的一个人很快就沉默寡言下去,没有了昔日的骄纵。
陆府家财失散之后,南下的生活变得拮据起来,众人随流民艰难前行,看不到尽头,没有父亲在身边家族时常遭受到匪寇的侵扰,族内陆伯父打点一切,护送陆府人南下,平时很多事情都需要陆芸婉亲力亲为。
流民在豫州聚集,众人为了避开北凉军队的前锋正在观望北凉下一步的动向,北凉军队有南下攻向建康的势头,徐、扬二州是去不得了。
再往南是荆州的地界,一路逃亡来到豫州南侧,北望颍川,中原战火燎原,颍川再也庇护不了她们了,陆芸婉心内想念颍川的草木、干燥的气候、平坦的原野、和蔼的乡亲,战火侵袭,溃败决堤洪流席卷于苍野,觉得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青州、兖州失陷之后,北凉大军围攻豫州,南祁大军于淮水一线坚守作战,北凉大军追赶,陆芸婉和家人惊惧抵达淮水,北凉水师薄弱不敢渡江,顾寒宜带着一家老小南下荆州避难。
到了豫州荆州交界处,行路途中陆府人短暂的休息做最后的休整,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作城池。
远处进攻的号角响起,北凉骑兵如流星朝流民队伍袭击来,骑兵冲进人群,马嘶啼将人踏在马下,陆府人本围在一处,骑兵一来俱被冲散。
人群被冲散之后朝各个方向跑散,军队冲过来的时候,注意到了陆氏这边的女人,目光露出凶狠。
“姐姐,我引开她们你快跑。”陆芸鸳喊道。
为了保护她们陆芸鸳跳下了马车,意图引开北凉骑兵,没等陆芸婉回答,陆芸鸳跑出去数丈远阻拦不得。
几名北凉骑兵朝陆芸婉所在之处袭击而来,欲将陆芸婉从牛车上掳走,要将陆芸婉拖上马,陆芸婉紧紧攀住牛车不肯放手,手被割的鲜血淋漓,一只手伸向母亲,眼中充满了绝望之意。
“娘亲,救我!”陆芸婉大喊。
手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之后身体被北凉骑兵死死抱住,陆芸婉注视母亲,好像离母亲越来越远。
人群之内,苏毓珠因行动不便被围在一处,陆芸涵在苏毓珠的身边照顾,陆伯父正提着武器抵抗进攻,就快要招架不住,陆伯父看见陆芸婉被掳走,心内大骇,若是二小姐被掳走,该如何与陆旻之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