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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恭喜拿到遴选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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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行体育杂志社,是一家学术性并没有那么强,而是略显通俗的体育类杂志社。

    而尽管其整体学术性不强,但凡是涉及到学术性的地方,从无出错。

    因此,它在普通体迷和氛围体迷这种有较大传播度的群体里,好评一直很高,通俗易懂,却又有实质性的专业知识。

    而姜沂之所以来这家杂志社实习,一是应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学姐邀请。那位学姐当时刚工作不久,职场总有些不顺利,手里没人可用,而正好杂志社在招实习生。

    姜沂和那位学姐关系还算不错,就来了,总归也不会久待,毕竟,这次招的也仅仅是实习生。

    至于第二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它是奇行体育吧。

    姜沂在前台处签了字,才径直往进门右侧走去。

    杂志社的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一台立式空调,就正对着大厅展览柜。

    展览柜里,放的大多是这家体刊杂志社创刊以来,所获的荣誉,以及历年来每一期的第一版印刊。

    但因为容量有限,关于期刊在展览柜里的保存,大多是每五年一换。

    这三个月,姜沂来过这里很多次,但鬼使神差的,今天却是她第一次抽出一本被放在中后位置的期刊。

    女生明确且准确地抽出了一本在封面设计风格上,就已经略显过时的期刊。

    准确地翻到第三页,上面独属于奇行风格,向来堪称噱意卖点的标题,姜沂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因为报道是属于别人执笔的。

    毕竟那次,她没有接受任何的采访。

    而标题右下的那张和如今比起来,像素清晰度已经差了一截的照片,才是独属于15岁姜沂的记忆。

    照片上的女孩,马尾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高饱和度的红黄白色队服外套。

    全程的录播,她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肃脸。

    这张照片上,女孩眉眼依旧恣肆张扬,却是弯唇在笑。

    其实,也不算笑。

    因为这是她当时嫌那位试图拍照的摄影记者姐姐,太过执着,才勉强抿出了一个笑。

    但却被那位摄影姐姐,拍得就像是她真的在笑,仿如沉寂冷肃的雪山中,漾出一点亮意。

    斑驳记忆划开涌来。

    “妹妹你好厉害呀!这么小怎么这么厉害呀!”

    “妹妹可不可以笑一个嘛,姐姐带你吃炸鸡,哦不对你们不能吃炸鸡,那请你吃水果捞啊!”

    “小妹妹你长这么漂亮,笑起来会更漂亮呀!姐姐求你笑一个啦!”

    “妹妹不要这么拽嘛,你不要逼我哦!我告诉你,我很擅长求人的!”

    “妹妹可不可以笑一笑嘛,拿冠军不开心嘛?以后姐姐每次都来争取拍你好不好啊!”

    最后,15岁的姜沂,被缠得没有办法了,才勉强抿出了一个笑。

    咔声响起,这张照片也定格在了姜沂十五岁那年的春天。

    本该春暖花开的春天。

    万物复苏,冰雪已融的春天。

    但就在那年立春的前一天,姜沂从小最亲的那个人。

    那个活在别人口中不近人情,古板固执的爷爷,病逝了。

    来时无声,去时也无声。

    葬礼办得很简单,而姜沂父亲,却因为驻外,并没能赶回。

    因此,姜沂父亲的那一份,是由她和母亲一起做的。

    而那也是姜沂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死亡是什么样的份量和意义。

    是那个会笑、会生气、会偶尔笑呵呵叫着“爷爷的小姜沂”。

    会气鼓鼓地翘着胡子,叫着“姜沂你给老子站住”的老人。

    真的,不会再站起来了。

    不会再带她去爬长城逛天坛,不会再带她满胡同地瞎转悠买糖人,不会再带她去吃热腾腾的涮锅子。

    不会再背着她去爬山看日出,再把她裹得像个矮雪人。

    也不会再带她去猎场打猎,不会再带她去雪场滑雪。

    更不会在赛场看台下,场场都拎着一个旧式保温杯,坐得端正乖巧地看她比赛了。

    火炉烧起来,帘子被拉上。

    人所有的一生,就都被画上了句号。

    姜沂沉默地将杂志合上,完好地放了回去。

    泪意微涌的一瞬间,她仿佛听到老人的蔼声就在耳畔,清晰可闻。

    小姜沂。

    观沂滔滔行的沂。

    ……

    会议室的空调依旧开得冷气很足,接过卷发女生递来的热茶,姜沂抿了一口。

    “谢谢学姐。”姜沂笑了笑。

    “咱俩谢什么,要不是你救急来帮我,我可能就真要当一年多的光杆司令了。”女生笑得光彩照人,也自带风情。

    卷发女生穿着剪裁讲究,带着点设计感的浅色衬衣,锁骨中间处刚好垂着一块极小的链坠。

    下身是裙边不太规则的黑色半身裙,刚好露出纤瘦流畅的小腿。

    人长得很明艳,却只点了唇妆。

    耳坠也是极简单的款式。

    但这样的打扮,怎么都更像是从时尚杂志社走出来的。

    许凌晴是大姜沂两届的学姐,学的法语,最后就职于奇行体育,职务是双语版责任编辑。

    尽管外院毕业的人,不一定会从事本专业相关工作。

    但姜沂至今都记得这位学姐当时那股势必要挤进国内第一时尚杂志的主编之位的决心。

    而她现在这样,大概是打算曲线救国?

    毕竟那个圈子,据姜沂了解,更认专业、人脉圈和所谓灵气,也算排外。

    “副主编在被他女儿的老师训呢,还得再等等。”许凌晴掩声道。

    训?

    姜沂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快到中小学期末前的家长会总结了。

    她虽然才来不过几个月,却已经知道副主编有个学习很头疼的女儿。

    连带着那个脾气不错的中年男人,每次都能被老师训得哑口无言。

    “你的策划我看了,正好明年冬奥,咱们本就擅长赶巧,通过率应该十拿九稳。”

    卷发女生眉梢微扬,笑得眉眼鲜活。

    许凌晴握着杯柄,搅了搅勺子,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然后才端起杯轻抿了一口。

    乌发,红唇,桃花眼纯中带媚。

    不怪有人用活色生香来形容过许凌晴。

    确实很恰当。

    姜沂向来喜欢看美人,也就顺势,兀自端详着许凌晴。

    看着小姑娘一脸写着【美人真好看】的模样,许凌晴唇角轻弯,拢了拢头发。

    故意夸张道:“怎么,又被本美人迷住了吗?”

    姜沂抬眼一笑,神情似是不解,却从善如流道:“很奇怪吗?”

    “毕竟,多看美人,自己也会变美。”

    “还长寿。”

    姜沂端着杯子又抿了一口茶,才笑盈盈道。

    “学姐这样的美人,不多看看,岂不是有点亏?”

    女生微微偏了偏头,眉眼恣肆。

    许凌晴闻眼忽然笑开,桃花眼淡弯:“我的大小姐,感情您每天照镜子还不够啊。”

    “对了,看我这记性。”

    说着,许凌晴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调侃道:“不过我这样的美人,你确实是得好好珍惜了。”

    “现在可不是看一次少一次了。”

    许凌晴放开捏着杯柄的手,双手十指交叉端于胸前,眉眼真诚道:“还没恭喜你顺利拿到了翻译司的遴选分配名额。”

    “你看哪天合适,我请你吃饭啊。”

    “对了,到时候,驻外地点分配下来,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给你寄我亲自裁剪的新衣服。”许凌晴笑意微暖,目光真诚。

    外交学院作为外交部唯一直属高校,几乎是作为稳定人才输送地的存在。

    要说每一届的学生,谁没有过想进外交部想法的,那几乎不可能。

    毕竟,若是单纯想考外语专业,那京外,蜀外,沪外等等,多的是选择余地。

    何况,高考进来的难度,并不低。

    而它虽然属于直属院校,却并不属于985工程或211工程的范畴。

    因此,若是单纯奔着外语专业去的,外院并不是最优选择。

    但院内遴选名额的竞争太激烈了。

    如果拿不到院内遴选名额,就要和其他非遴选分配的考生,一起参加国考考试。

    而且,随着在外院呆得越久,也并非所有外院人还能保持始终如一的初心。

    青年少年的热血来得很容易。

    但在京市这座温暖又冰冷的城市,外交部给出的待遇并不能支撑着很多人的热血。

    尽管有户口福利,但事多事杂,薪资普通都是其次。

    重要的是,无论谁进入,大多都要经历四年或以上的外派,甚至是轮驻外派。

    至于派到哪里,自然是哪里需要,就派到哪里。

    而通常,会被先派到鸟不拉屎的地方锻炼积累经验。

    尽管语言对外交部里的人来说,没有太大问题。

    但在异国他乡,远离家人朋友甚至是爱人后,带来的那种长久的孤独。

    和那种自以为的崇高光环,渐渐消散后。

    再上涌的热血,通常也会渐渐沉寂下去。

    何况,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往往伴随着战争,混乱和疾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驻外的那些人,被称作除了军人外,离枪炮声最近的人。

    华国是很和平,但世界上不和平的地方太多了。

    而对华国人持排斥态度,对代表华国态度的使馆人员,持排斥态度的人,更多。

    驻外的使馆人员,从大使、公使到参赞,再到秘书或者随员,每个人需要警惕的事有很多。

    大到各种参会、或者到任拜会,小到拆解包裹或信件。

    都是需要提起万分警惕的事。

    也因此,所有新入职的新人,都会经历类似于军训的职前培训。

    所以无论是外交大使,还是翻译员,都不会是绝对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

    毕竟,履行驻外职责,和处理外交事务的前提是,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因此,无论是最后仍在坚持拼搏遴选名额,参加一层层遴选考试的人。

    或者是没竞争到遴选名额,还要坚持用国考方式考进去的人。

    在许凌晴看来,都是值得发自内心去尊重的。

    尽管也有驻外生活简单质朴甚至安逸宁和的人,但轮驻才是常事。

    而且,即便安全平和,但和亲人朋友爱人的分别,却是实实在在,怎么也不可避免的。

    她没有那么热血的理想,就是一个会怕孤独,会怕死,会怕和在乎的人,长久离别的普通人。

    但不妨碍,她从心底,尊重且认可这种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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