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殿下,告辞!”刘守有伤自尊了,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朱翊钧伸手抓他,但锦衣卫的制服实在利落,没有一点能下手的地方。
陆绎见状,立刻探出手,搭在刘守有肩膀上,一把又将人拽了回来。
他两人又单手过了两招,这时陆绎另一只手还抱着朱翊钧,小家伙近距离看他们过招,兴奋得哇哇大脚。
刘守有转身,拍开陆绎的手,问:“又做什么?”
陆绎看向朱翊钧,说道:“殿下没让你走。”
刘守有说:“殿下还有何吩咐?”
朱翊钧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吃橘子。”
“这不是给与成的吗?”
朱翊钧说:“一起吃。”
他说一起吃,那就一起吃。陆绎抱着他,在太液池边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刘守有剥开橘子,分成两半,递给陆绎一半。
但两个人你一瓣我一瓣都喂进了朱翊钧嘴里。
这橘子太大了,他小脸股得像仓鼠一样,也难免从嘴角溢出些果汁,陆绎又给他擦了。
咽下一瓣橘子,朱翊钧忽然说道:“我也想学功夫。”
“……”
陆绎和刘守有对望一眼,刘守有问道:“殿下,有那么多锦衣卫保护你,你还需要自己学功夫吗?”
“嗯,”朱翊钧点点头,“需要!”
刘守有越过朱翊钧,在陆绎肩头捶了一拳:“看来是与成功夫还不够好,不能让殿下放心。”
“不是!”朱翊钧一向护着陆绎,“与成不在的时候,我要自己保护自己。”
说话的时候,他小拳头都握紧了。陆绎一手拦腰抱着他,生怕他一个激动,掉太液池里去。
“你说得对,”陆绎把他从石头上抱下来,“但你现在太小了,还学不了。”
朱翊钧抬起头:“长大就可以学了吗?”
“……”
朱翊钧举起一只小手,努力用大拇指按住小指,竖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一脸骄傲:“我马上就要三岁了。”
朱翊钧拉着陆绎的指尖:“与成,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
陆绎严肃的绷着脸,既不想说谎,又不舍得让他失望。
刘守有又给他喂了一瓣橘子:“三岁也是个小娃娃。”
朱翊钧没吃,用手接着,吃了他就没法说话了:“皇爷爷说,等我三岁,就要给我选老师,教我读书啦。”
“咦,”朱翊钧的目光落到远处,“老师?”
陆绎和刘守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一名身着青袍的官员从无逸殿走出来。身姿挺拔,仪态非凡。
这气势,要不是身上那件青色常服,哪里像个六品官,倒像是内阁首辅。
刘守有问:“谁呀?”
陆绎道:“国子监祭酒,张居正。”
刘守有恍然大悟:“徐阁老的学生。”
这时候,朱翊钧这个小家伙已经跑了出去,正是跑向了那位张大人的方向。
陆绎和刘守有对望一眼,还以为他们认识。
朱翊钧跑了一段,就停了下来,他们隔得太远,张居正又是走向相反的方向。他身材修长,昂首阔步,朱翊钧撒开了小短腿也追不上。
陆绎快走几步,来到他身后,朱翊钧仍旧盯着张居正的背影,眼见他走向远处的西苑门。
陆绎蹲下来,轻拍他的肩膀:“殿下。”
朱翊钧嘟嘴:“他不理我。”
陆绎说:“他没看见你。”
朱翊钧坚持:“他看见了。”
“……”
朱翊钧转过身来,发现手里还捏着一瓣橘子,赶紧塞到嘴里。
陆绎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橘子是南国进贡来的,很甜。吃完朱翊钧就把张居正抛到了脑后,对陆绎说道:“以后你也要当我的老师,教我功夫。”
“……”陆绎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他,眼里流露出为难。
朱翊钧问道:“你也不愿意吗?”
这个“也”字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陆绎摸摸他的脑袋:“愿意。”
愿不愿意是一回事,能不能是另一回事。
但小家伙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反正现在陆绎答应了他,他很高兴。
冬天,天黑得早,气温也降得快。陆绎说道:“时间门不早了,殿下回去休息吧。”
“……”
太液池的另一边,张居正走上金鳌玉蝀桥,穿过太液池,目光却一直落在远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娃身上。
一到年底算账的时候,玉熙宫的正殿内,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户部、工部、兵部、内阁、司礼监……一摊子算不清扯不明的烂账。
最关键的是国库没钱,没钱!兵部和工部都是两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吞金兽,每年几百万两白银往里砸,连个回声也听不到。
这些年各种天灾不断,粮食减产,税已经征到了不知道嘉靖哪一年,且一年不如一年,国库还是入不敷出。
且皇上还有自己的爱好和理想,今天修个宫殿,明天修个道观,后天搞个斋醮,一个比一个烧钱,钱却不能从天上掉下来。
隐藏在国库亏空的背后,是各地各级官员。严重的贪腐问题。朝廷拨下去的银两,钱还没到地方,先去了一半。
最终,这些银子到了哪里,无人知晓。
倒也不是真的无人知晓。身为帝王,嘉靖只是自私,将自己的利益和享乐建立在整个国家之上,但他并不傻。
他感觉到了,但他无可奈何,长久以来一个庞大且坚固的利益集团已经形成,他们互相牵制又互相包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撼动。
虽然已经对现在的局面有了清醒的认识,但嘉靖无可奈何,因为这个局面,正是他的纵容和无为造成的。
下面依旧吵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你指责我花多了,我指责你赚得太少。
嘉靖坐在他的龙椅上,冷静的看着下面激烈的争吵,内心却茫然的。
对于愈发失控的局面,他已经无能为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但现在他却觉得孤立无援。
因为宰相胡惟庸造反,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一怒之下,撤掉了宰相一职,大事小情一手包办。八天时间门,平均每天看几百封奏章,处理几百件国事。
八天之后,就连朱元璋这个工作狂也感觉到力不从心,开始设立殿阁大学士当他的帮手,协助他处理事务。
后来,成祖选解缙等七人进入文渊阁,正式组建内阁。
之后,文官势力逐渐强大,内阁权力日渐增强,成为实际意义上的相权。
到了明宣宗朱瞻基时代,为了对抗和牵制相权,皇帝赋予太监批红权,从此,宦权登上政治舞台。
皇权、相权和宦权相互博弈,又相互依存。一开始,皇帝信任太监,内阁孤立无援。后来皇帝信任内阁,宦权就只是皇权的附属品。
到了嘉靖这里,他既不信任相权,又不相信宦权,他要把所有权利一把抓,却又没有老祖宗朱元璋的本事,最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不遵守规则,最终必将被规则反噬。
现在,他已经深刻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是皇帝,还是个叛逆又爱面子的皇帝,他比谁的清楚自己犯下的错,但别人不能指责他。
谁敢指出他错了,谁就是在找死。所以没人敢站出来。
嘉靖厌烦了这一切,厌烦了他们永无止境的争吵。吵架又吵不出真金白银。
嘉靖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走。
算不清的账,明日再算。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时间门已经很晚了,黄锦劝他歇着。嘉靖却走到窗户边上,吩咐道:“打开。”
黄锦有些犹豫:“主子,入夜天冷。”
“朕让你打开。”
黄锦只得上前,打开窗户。寒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帝王衣袍猎猎作响。
外面又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米粒一般大小,很快就将黄色琉璃瓦覆盖。
他还记得,朱翊钧出生那年,几月不下雪,京师及整个北直隶大面积旱灾。
后来,黄河泛滥,堤坝溃决,河道淤堵、漕运中断。又是陕西、河南、陕西遭遇大旱,冬季极寒,全国暴雪,河道冰封……
到了今年,虽然全国也陆陆续续报上来一些灾情,但并没有造成人口大规模减少,听出来了,这是迁怒。比起往年却又似乎没那么严重。
相对太平的一年,朝廷却依旧没钱。
嘉靖忽然迈步向殿外走:“去看看皇孙。”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幸好黄锦取来了貂裘大氅,赶紧给他披上。
嘉靖来到朱翊钧的寝殿,孩子早已经睡了,太监在旁边守着。
他一走进殿内,眉头就皱了起来,门口的太监心惊胆战,甚至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触怒了帝王。
嘉靖脸沉得比外面的天还冷,一开口就让人胆战心惊:“这殿里是没燃炭炉吗?”
炭炉自然是燃着的,只是烧得不旺,以至于殿内的温度不高。
太监们立刻跪了一地,但帝王的怒火并没有就此平息:“是御用监没给皇孙备炭火?”
“朕已经穷到,连孙子寝殿里的炭也烧不起了?”
这一个一个问题抛出来,没人敢回答。
大家都听出来了,这是迁怒。太监全都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帝王疯是疯了点,但声音压得很低。尚且还有一丝理智,担心把孙儿吵醒。
他踱步走到床前,那里跪着朱翊钧的贴身太监。嘉靖站在他的跟前:“你说,怎么回事?”
皇上阴晴不定,从他刚才的话就不难听出来,在大臣那里受了委屈,憋着一口气,就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但屋子中间门这么大个炭炉,他不可能看不见。
冯保猜测,帝王大概是需要找个台阶下,便回道:“太医说,殿下乃是纯阳之体,恶热喜凉,殿内炭火不宜过旺。”
嘉靖掀开床幔,朱翊钧仍在熟睡,并没有被刚才的动静吵醒。被子只遮住他的身体,小手虚握成拳放在头的两侧,脚丫也露在外面。
可尽管如此,他的额头和脖子仍能看出有一层薄汗。
“都下去吧。”
太监们在心里松了口气,这才站起身,退出殿外。
冯保最后一个出来,轻手轻脚带上殿门。
嘉靖坐在床边,向黄锦伸出手,甚至不用开口说一个字,黄锦就知道他要什么,赶紧递上一条干净的帕子。
嘉靖轻柔的给朱翊钧擦了擦额头和脖子的汗水,可他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还是把孩子吵醒了。
朱翊钧没睁眼,只是晃了晃脑袋,像是醒了,但又没完全醒过来。
他翻了个身,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句:“皇爷爷。”
看来,他刚才听到了皇爷爷的声音,只是没有醒过来。
这声“皇爷爷”喊得嘉靖心都要化了,拍了拍他的胸口,轻声哄他:“睡吧,朕就是过来看看你。”
不一会儿,小家伙又睡沉了。大概是真的有点热,小脸蛋儿红扑扑的。
帝王就那么安静的看这孙子。他虽然追求长生不老,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个常识,他还是有的。
这个庞大的帝国,最终要落到他的儿子手里,而后,是他的孙子。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心里清楚,他给后代挖了很多大坑,想要都填回去不太现实,那就能填多少就填多少吧。
他动不动就和大臣讲规矩,将礼仪,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私欲的说辞。事实上,他才是最不讲规矩的那个。
他打破了旧的规则,却无法建立新的秩序。
但新的秩序总要有人建立,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连着下了几天的雪,从太液池到万岁山,亭台楼阁一片银装素裹。
这天,终于出太阳了,天气晴好,气温回升。用完早膳,朱翊钧就迫不及待抱着他的竹铃球出去玩耍。
他今日是太兴奋了,大老远跑到万岁山下的果园,去看望他的两个好朋友。
北海已经结冰了,那两头白鹿并不在湖边,也不在芦苇丛,不知躲哪里去了。
“小白,大白,是我呀,我来看你们啦~”
朱翊钧扯着嗓子奶声奶气的喊了两声,远处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两头白鹿从树林深处跑来。
朱翊钧举起小手:“摸摸。”
小白立刻低下头,俯下身,把鹿角拿给他摸。
大白好似没听到一般,昂首挺胸的站在旁边,似乎并不打算听他从一个奶娃娃的命令。
朱翊钧踮起脚,冲着一头鹿咿咿呀呀的喊:“摸摸,摸摸~”
大白踢了踢它的蹄子,有点不耐烦的转过身,看样子是打算转身走了。
朱翊钧没急,小白却急了,冲着大白发出一声鸣叫,大白原地转了个身,在朱翊钧跟前低下高贵的头颅,让他随便摸。
朱翊钧抬起小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真乖。”
看完了小白和大白,朱翊钧便往回走,踢着他的竹铃球,一路叮叮当当。
小孩子脚下又没个轻重,有时候踢得远,有时候踢得近,他一路追着球往前跑。
忽然一脚踢出去,竹铃球便横着朝旁边的宫殿飞了过去。
朱翊钧转身去追,跑出去好长一段,停在一座宫殿门口
那宫殿的台基很高,前面有一大段台阶。正因为如此,朱翊钧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是大玄都殿,嘉靖每日求仙问道的地方,里面香火缭绕,他也从不让小孙儿进去。
朱翊钧抱起抱起他的竹铃球,转身就跑了。跑着跑着前面来了个人,恰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朱翊钧抬起头来,半眯着眼望去,眼前的人留着长长的胡子,看起来仙风道骨。寒冬腊月穿一身宽大的道袍,风一吹,衣袂翻飞,他却依旧站得笔直,仿佛不觉得冷似的。
那人低头看着朱翊钧,笑着唤他:“小仙童。”
“咦?”
朱翊钧歪着脑袋,皱起眉头。别人都叫他小皇孙、小世子、小主子,要么就叫他殿下。
第一次,有人叫他小仙童。
朱翊钧冲他咯咯笑了两声,证明他很有眼光:“你是神仙吗?”
那人也笑起来,却没有回答朱翊钧的问题。往旁边迈了一步,侧身,把道路让出来,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风大,小仙童请移步别处玩耍。”
朱翊钧抱着球,蹦蹦跳跳的跑了。
此人正是陶仲文死后,嘉靖的新宠——擅长扶乩之术的蓝道行。
说他是神仙倒也不假,他能一眼看清嘉靖心里的想法,并在嘉靖向神明提问的时候,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今日,嘉靖把这位“神仙”叫来,自然是又有问题要向神明请教。
蓝道行人还没走进殿门,他和朱翊钧在台阶下的短暂交谈,就已经传到了嘉靖耳朵里。
嘉靖很高兴,他不信大臣不信太监,但他却信任道士,并且深信不疑。
道士说他的小皇孙是仙童下凡,是给大明王朝带来祥瑞之人,这件事情已经三番两次得到证实。
信则灵,反正他信了,目前看来是灵验的。
反过来,朱翊钧第一次见到蓝道行就问他是不是神仙,这小家伙可从来没问过别人这个问题。
今天,嘉靖要向神明请教一个困扰了他大半辈子的问题——为何天下还没有大治?
这个问题是密封起来交给太监,再由太监交给蓝道行,蓝道行捎给神明,再行扶乩之术,神明附身于两名太监,用乩笔在沙盘上给出答案。
很快,神明就给出了答案:“奸臣当道,贤臣不用。”
于是,帝王又提出第二个问题:“奸臣何人?贤臣又是何人?”
沙盘上浮现出两个名字:“严嵩,徐阶。”
按照他提问的顺序,前者就是那个奸臣,而后者自然就是贤臣。
嘉靖虽然笃信扶乩之术,对道士和神仙十分信任。但他也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于是,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为何奸臣还不遭天谴?”
这个问题又让客串神仙的蓝道行出了一身冷汗,到底什么答案才能既打消皇帝的疑心,又能让他满意?
蓝道行并没有慌张,他和嘉靖一问一答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这位帝王的心思。他刚愎自用,又好面子。明明早已厌烦严嵩了,却还要问一下神仙的意思。
于是,神仙给他回话:“奸臣今日将来奏事,留待皇帝正法。”
果不其然,下午,徐阶这个贤臣没来,严嵩来了。
但严嵩给嘉靖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坏消息。鄢懋卿和赵文华一样,作为严嵩的一条狗,从头到脚坏透了,但搞钱的本事却不容小觑。
他到江南走一趟,能比别人多带回来好几十万两银子,让嘉靖过个好年。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严阁老就算忍痛再奉上几十万两白银,也换不回皇上的心。
因为,不光皇上厌烦他,神仙也想让他滚。
但是不慌,这件事先暂时放一放。
眼看就要过年了,钱也到位,先把天天在皇帝耳边挣来吵去的那几个人的嘴赌上。
然后,皇帝还要张罗一件重要的事情。
腊月二十三,小年,也是小皇孙朱翊钧年满三岁的日子。
嘉靖说过,等万寿宫修缮完毕,搬进去,明年就要让他开蒙读书。
现在有两件事情,一来,是万寿宫的修缮进度。二来,是世子讲官的人选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由徐阶和他儿子负责。于是,嘉靖把人叫来:“万寿宫修得怎么样了?”
万寿宫曾经是明成祖朱棣燕王时期的潜邸,也就是当年的燕王府,是个非常庞大的建筑群。正殿面阔九间门,纵深五径院落,曾经还因此被建文帝说他逾制。
嘉靖为了自己亲爹升拊太庙,人家本来庙号太宗,他给改成了成祖。
万寿宫也是他在西苑一直居住和修炼的地方,前几年一把火烧了,可是他让心心念念好久。
要完全大修一遍,时间门、金钱和材料都不太允许,但经过徐阶父子的努力,已经将主体建筑修缮完毕,至少皇上和皇孙可以搬进去了。
眼看就要过年了,不宜迁宫,看一眼黄历,最近的吉日也在年后。
嘉靖一拍大腿:“那就年后择吉日迁宫。”
第一个问题解决了,那么现在还有第二个问题——小皇孙的讲官究竟该有何人来担任,这是个难题。
要解决这个难题,首先要搞清楚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朱翊钧只是裕王世子,不是皇子,更不是皇太子,他以什么身份读书?
皇孙读书倒也不是没有先例,可朱允炆那是死了爹,正经被立为皇太孙。
皇上宠爱皇孙没问题,但也不能不顾儿子死活吧。
第二,朱翊钧虚岁四岁,周岁只有三岁。一个三岁的孩子,首先他要坐得住,其次他要听得懂。
第三,该指派什么官员做他的讲官?是翰林院检讨,还是翰林院编修。
徐阶张口就是:“按照祖制……”
嘉靖打断他:“徐阁老,皇孙读书不是皇太子出阁,不用按照祖制来。”
他说这话,徐阶就放心了:“如此,臣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说来听听。”
“国子监司业,张居正。”
嘉靖何其敏锐,立刻反问了一句:“你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