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终将释怀
“我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秦子律愤而离席，红着眼眶出去了。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养父待在一块儿。
这么多年了，其实陶严也能理解了。
实在是自己妻子的离世对于自己和子律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们都忘不了这样的惩罚。
这样深刻的恨意，又何尝不是一种默契呢？
失去秦月倾的每一天，陶严也都很想她。
可能孩子就是他们的翻版吧。
就是相爱过，所以根本不能接受，他们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分开。
看着秦子律的举动，他不顾一切地离开，只留下黎音，也是让黎音不太能理解和接受的。
但是她包容。
而且这父子俩有一种诡异的默契。
都被讨厌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是那么气定神闲。
难道是因为不爱吗？
黎音的疑惑都快溢出屏幕了。
可能是在黎音身上看到了一点秦子律小时候的影子吧。
总觉得这样很像他，起了一点怜爱之心。
小朋友真的很勇敢，居然能扛住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嫁给了这样一个家庭。
要打开秦子律的心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律律很喜欢很有坚持力的人。
这样的人他永远都会尊重和敬佩。
所以除了在父慈子孝上面他们无法满足以外，基本上，秦子律的三观都是秦月倾还有他教的，歪不了。
他不会在外面乱来。
所以看样子，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爱他。
那么即使让她看到他和秦子律之间不和睦的一面也没有关系了吧？
毕竟这么久以来，这孩子除了困惑，就没有鄙视过呢，也是心性非常地坚定了。
他可以给他们的感情一点祝福，希望这小两口可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照理说我是长辈，理应给你们带点礼物的。”
“但是小儿子没有礼貌，让你见笑了。”
这么一说，黎音才反应过来，秦子律是真的对他爹一点都不尊重。
就好像小孩子发脾气，还不让她准备。
她真的哭死。
看着黎音脸上露出了惭愧的神情，看得陶严也是觉得很好笑。
肯定没有拗得过子律，看这委屈的表情。
“不过也没关系，下次会给你们带点小礼物的。”
“好。”
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他们看起来隔阂好像很深。
“那该怎么称呼呢？”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黎音小心地询问着，她害怕冒犯到陶严。
因为他看起来很像以后的秦子律，不知道为什么，直觉，所以就很有好感。
不知道该怎么对待。
陶严感受到了黎音的想法，其实这个真的没关系。
能够来看他，还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已经很知足很开心了。
他知道黎音有孕了，也很乐意养一个和子律一样很乖巧的小宝宝。
他很乐意的。
如果是和卿卿一起分享就好了。
“那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可以。”
黎音感受到了陶严的慈祥。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想必秦子律能长得这么正直，也多半是托了这样家庭氛围的福。
不然不会有律律这样的孩子诞生。
为人谦逊，不过很对她的胃口。
重点是，真的很爱她。
虽然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但是黎音是个很会自己感受的人。
不然他们真的很难在一起。
“那我也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可以。”
“你真的还有一个孩子吗？”
“是的。”
陶严没有逃避，也没有掩盖。而是正面回答。
他不仅没有询问怎么知道的，黎音是如何了解的，反而非常地舒服和自然。
就好像不管别人怎么误解都好，看到的事实，他不屑于解释。
感觉像是个很讨厌的律律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觉得自己已亡的婆婆肯定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没有足够的信任，真的很容易就放弃他们了。可是正直的好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说谎，就是不说谎。
如果她希望和他一起面对，那么律律也不会藏着掖着，而是会给出尊重。
这样的话，只是生气一个晚上。往后她就习惯了。
因为她也看不惯别人的诡计多端了。
整天甜言蜜语，没有一句落实。可能这就是看过了高配版，所有的套路都提不起兴趣了吧。
“那您介意，我聊一下律律的心理问题吗？”
“不介意，你都可以提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接受过我的关心。我知道作为父亲，我是不称职的。”
“叔叔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为了家里人，还有为了他付出了多少。”
陶严笑了笑， 他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亏欠这个孩子的，实在太多。
他已经还不起了。
他当然知道陪在他的身边可以给他最大的帮助。
可是没有办法，只要开了个口子，只要卿卿不在了，他们就自认为可以拿捏。
本质上，他也只能远离自己的孩子，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很爱律律，很爱很爱。
可是环境就是这样的，他也没有办法。
曾经他也觉得，如果早一点信任卿卿就好了，放弃自己的家人就好了。也许就没有那么多以后。
他和律律也不用分隔那么久。
彼此爱着，又彼此恨着。
有时候看到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很高兴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玩什么玩具很开心的时候，他都会哭。
他会觉得照顾不到自己的孩子，他真的好失败。
好不负责任。
他明明就是爱他的。
可是却不能陪在身边，还要看着他吃那么多的苦。
自己是有人脉，但是哪里又比得上贴身的照顾呢？
在陶严眼里，秦子律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小孩子。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负责任的父母更爱。
“其实，我刚见到律律的时候，他不会哭，也不会笑。”
“就好像我曾经的陪伴在他看来，只是一场梦一样。”
“也是我磨了很久，才让他重新接受我，重新熟悉我的怀抱，我的温暖。”
“这个过程真的很难。”
黎音的眼里已经开始闪着泪花了。
“有一次带他出去玩，他看见一家三口从他面前经过，竟然自己哭了出来。”
“没忍住就在大街上抱着我哭。”
“可能他也想爸爸妈妈了吧。”
陶严也泪流不住。
黎音也泪流不止。
一个享受过温暖，你又再拿走他这样幸福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他已经见过了幸福的模样，要怎么接受自己是个不被爱的小孩的事实呢？
他的家人和亲近的人该有多痛呢？
心痛到掉眼泪。
止不住。
听到自己孩子过得这么惨，没办法止得住心疼的。
“所以我希望，如果以后我们有孩子了，欢迎爸爸常来玩，他肯定也希望。以后像你一样，对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的孩子那么慈祥的。”
“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也很爱你。”
“只是你们之间实在是相隔太多东西了。”
“你们没有办法，直白地读懂对方了。”
要一个小辈来提醒自己应该做的事，确实是有点跌份。
但是，有了孩子，这也只能是一个接近他的理由。
一个让自己少点遗憾的理由。
就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陶严又何尝不想，以后都陪在自己孩子的身边呢？
只是那个没有温度的家，他一天也待不下去。
只是靠着对孩子的思念。他才能继续活着。
不过他也该收起了，收一下自己的失态。
他当然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也当然知道了，自己有什么样的理由，还可以再次去照顾自己的孩子。
只是现在还不行。
子律还是很抗拒，还是得等他自己意愿了，那么才好再次走近他。
所以陶严决定给黎音一点提示，也算是一种忠告吧。
毕竟想要获得俗世上的幸福，俗世上的圆满，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仅凭她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所以还是要给一点力量才行。
“音音，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对吧。”
“嗯。”
黎音轻轻点头。因为律律总是喊她宝贝，所以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这不好。
律律的甜言蜜语快要让她失去自我了。
她不能这样，要硬气一点。
“人的观点在某一个时刻是会变的，所以，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还有打击。”
“这些都在所难免。”
“嗯，我知道了。”
这点黎音深有体会。
在上大学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教育理念有什么问题。
然而，到大学里面以后，她才发觉，自己接收到的，认识到的，基本都是错误的。
所以她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了观点是可以毁掉的，信念是可以重新建立的，这样的一个观念。
否则，她也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算是大学又救了她一命吧。
陶严看到黎音没有被吓到。
那就好，那就好。
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见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
很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变，不会变。可是真的到了现实来临的时候，大家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己。
这没什么错，因为人本来就是这样的。
恐惧、爱欲、怕死，本质上都是死欲，都是害怕自己做不成什么，才有的深切的渴望。
所以他们看不见自己的嗔痴贪，憎别离，还有浮世三千欲望。
看不见，这些被吸引来的苦难，全都是自己头脑中投射出来的想法，从而放不下，找不到自己的道。
他不希望黎音坠入这样的迷惘。
即使他们不在一起，陶严也不介意倾囊相授的。
他当然很愿意相信，黎音不管喜欢谁，谁都会和她过得和和美美的。
她有这个磁场。
子律不过是很幸运罢了。
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
“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好。”
“所以，爸爸作为过来人，也只是给你一个小建议。”
“你当然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
“这毕竟是阅历，只是对你们来说，可能没有用。”
“嗯，我会记住的。”
有谁会不喜欢有礼貌的好孩子呢？
陶严也不例外的。
“我们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失望的人，失望的事。”
“想很多个晚上都想不明白。”
“但是没关系。”
“你要知道人性是很坏，但是人性中也有伟大的一面。人性也可以散发光辉。”
“所以想通了这一点，你就会知道人性是最接近神性的东西。”
“所以好多力量都是一瞬间的决定。你要善用好自己的力量。”
“不要辜负自己，但是也不要否定后悔。后悔是肯定的，人生总要有点遗憾的。”
黎音很想反驳，可是这大段的表述，又让她无从谈起，所以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可能这就是长大吧。
她已经不会再过多地认为别人说的不好了。
因为听劝也是一个很好的优点。
她省得的。
“嗯。”
黎音点点头。
第一次的会面就这样结束了。
全程以围绕着律律展开，最后又以他们的感情结束。
律律等到了黎音，他说明天带她去见妈妈。
提起妈妈，他就笑得一脸温柔呢。
让黎音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地好了起来。
真期待啊，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