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官上任
通过浑阳镇现场会议的成功召开，使得县委书记雷鸣远更加信服要取得一项工作的成功，必须遵照毛主席指出领导的责任一是出主意、二是用干部的信条。特别是在当前玉米务作最关键的时期就必然把思考问题的重点放在“用干部”这一环节上，打算对几个赋有特长的普通干部要提升成公社一级的负责人。于是他同组织部长张钧宪，骑着自行车首先来到周南公社，康信一接待后，听说要找妇联主任谈话，就差崔平由九龙沟水库工地，把正在撰写发动妇女上工地经验材料的韩腊梅叫了回来。
这位蹲点基层的女干部一进门被让座后，看到面前的两位县委干部，马上有点不自在起来。
雷书记的第一句话竟然像开玩笑似地说道：“你在九龙沟组建三八冲锋队已经知名了全县，我想再让你出面做个小官，你愿意不愿意？”
这种问话方式使得韩腊梅一下就矜持起来，也是毫不掩饰地认真回答说：“如果你不是开玩笑，我就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从宣誓入党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看为党的一颗螺丝钉，被拧在那里就要在那里发挥作用，好多年来总是安分守己地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但是我却产生了一个体会，感到自己即就是用上最大的努力，也只能是力量单薄地起到一支筷子的作用。直到现在，我才有了要当官的想法。”
雷书记有点诧异地挺起眉毛，继续问道：“现在你是怎么想的？”
“今年春天，公社苗书记让我顶替了公社妇联主任的角色，又让我去九龙沟水库工地蹲点发动妇女力量上工地，我就组织起三八冲锋队。这个实践启发我才有了想当一个能领导人的官，这样就可以指挥部下的人把一支筷子的作用变成一把筷子的力量。党指到那里，我就要使这把筷子像一根顶梁柱子一样支撑在那里，发挥更大的作用？”
听了韩腊梅这简短的一席话，雷书记的态度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好，当下正是贯彻‘八字方针’最关紧要的一年，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多打粮食，你能保证在这上面发挥一把筷子的力量？”
“只要你能给我提供这个条件，我就能保证！”韩腊梅也是以严肃的态度挺起胸脯回答说。
“行，我就让你当周南公社党委书记这个官，咱们直言不讳，都说到做到！”
韩腊梅很有把握地点了两下头。
雷书记说完话，带着满意的微笑同组织部长骑着自行车回了县城。
韩腊梅在公社熬眼誊抄完手头的文字材料。但使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辗转反侧地一夜之后就接到县上任命她担任周南公社党委书记的文件通知。她便利用一个全天的时间详细翻阅了苗养田留下的所有文件资料，吃透精神，又绞尽脑汁地对原公社的全年计划作了些微的调整和充实，从中巩固而坚定了自己的思路。接着又经过一夜时间的准备，定出一个抓两头、带中间的工作方案，从这天开始就投入了抓好粮食生产的具体工作。
她感到今天要急办的事就是在浑阳镇现场会上许世豪介绍的后两条做法。这是保证今秋粮食获得高产的不可或缺的工作。所以她得去东北片的后进队北斗村看看玉米间苗的事。
这位新上任的公社党委书记与社长康信一叫来财粮干事杜信实一同走进太白生产队的办公院。
王东海从昨天去南星队与赵清泉一起最后做完用柳树枝条浸泡水杨酸生根溶液到今天一早开始了大田玉米的移栽补苗，回家吃过早饭刚要进办公院，看到社长康信一与韩腊梅、杜信实一同走了过来，就赶紧开门迎到会议室，康社长首先介绍韩主任已提升为周南公社的党委书记。王东海尊敬地点几下头，便马上去办公内间拿出热水瓶倒出三杯水。
韩腊梅顺手将草帽撇在一边的桌子上，显出一种亲切的态度开口说话：“嗨，王主任! 咱们都是参加了浑阳镇合理密植现场会的人，大家对玉米间苗心里都会有一本账，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来，主要是实地看一看你们这里玉米简苗的情况。”
王东海马上招呼着插话说：“你知道，这次我们是三家联合行动，事先都作了统一部署、统一要求，虽然各家情况不同，速度也差不了多少，但都是要用浑阳镇现场会的精神严格要求，这是绝对不能含糊的。”
康信一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接着说：“北斗村的夏粮增产幅度不大，秋田务作不知搞得怎么样，今天就重点去那里看一看！”
“好！”韩腊梅用手轻轻拍一下桌面，接着说，“今年夏粮小麦的产量你们队打了全县的头阵，这秋田玉米咱们公社下决心步尘通川河公社也要一起打个全县的头阵。公社的想法是抓好两头，带动中间，争取齐头并进。就按康社长的提议，咱们先去北斗村吧！”
王东海答应一声，说原定这两天也要去同雒广田安排大田玉米移栽补苗的事，随即决定一同前去。就推出放在会议室角落的那辆自行车，四个人出了办公院。走过太白小学门前，右拐弯朝北一溜烟驶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北斗村郊的玉米地里，正在干活的雒广田马上过来打了招呼。康社长又说明韩主任提升党委书记的事。
韩腊梅放下车子，一伙人顺地头边看边议论地走到了段志贤小组间过苗的地段，经杜信实的小声报告，女书记跟着过去看到有几处地方竟是一尺五甚至二尺的株距，便惊奇地睁大眼睛快速地扫视了这一处田禾定苗的状况，使她来时那种兴冲冲的心情一下就变得阴暗起来。马上用了一种发颤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旁边的雒广田马上按照临时指导小组测算的结果，作了每亩留苗3000株的回答。
韩腊梅又跟着杜信实去另外几处地方，她不得不考虑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了。她情绪沮丧地蹲下身子拾来一边已经变得发干的带根禾苗，分别放置在空白株距的土塄上，显然不像什么自然的巧合，一时气得脸色惨白。她想到：这只是几块庄稼地内的几处不合格的禾苗，如果再有几块地，或者是一个生产队，甚至几个生产队到全公社的地块都会有这种现象，不就全完了。她实在是气恨不过这一事件的发生。就当场展开实地讨论。
已经由临边的地里检查过来的蒲志高如实摆出当天两个小组长的现场行为。韩腊梅随即认为这种一亩留苗3000株只是一种数字的巧合，其实质是一种有意的主观行为。她一想起特别提出在这个力争庄稼产量的重要环节上必须进行及时处理。她在接着认真地查过几处地段后，看到超过二尺株距的地方太多，便叫过来王小洲几个人按亩数清点了所有空缺苗数，仔细算了一下每亩就要少收二斗，折合60斤粮食。韩腊梅异常生气地说：“对这种隐患如果不检查出来就会影响全公社的粮食完成指标。” 一旁的王东海看到韩书记也是无意间望了他一眼，便接着说出他昨天在南星队进行的工作及用柳树枝条浸泡水杨酸生根溶液的准备情况。韩书记只作了肯定的回答，又接着说：“这个事情的发生还是给我们敲了警钟：一是这次玉米间苗首先要干部带头，认真做到严格、细致的标准要求；二是各生产队要成立农技小组，随时进行监督、检查，防止发生这一类纰漏现象；三是公社要组建农技推广站，负责推广和普及农业种植技术；四是后天全公社生产队干部，来这里召开地头现场会，及时解决当前玉米间苗中的问题；五是在玉米间苗后期，公社领导实行地头办公，在间苗复查中当场发现问题，当场解决。就用这五条来保证全公社大田玉米的间苗获得良好效果。” 后面她又说明公社农技推广站的人员从生产第一线推荐有专长的人，定为半脱产身份，由所在队记工，公社用人并给以劳务补贴。王东海马上介绍性的推荐出梁毅诚，韩腊梅经过一阵思索后，告诉康信一吃饭时再议一议，下午就办妥这件事。
最后韩腊梅提出要看一看合理密植搞得比较标准的地块，蒲志高当下提出去太白生产队。韩书记就同北斗队的两位队长走在一起，她详细地询问了两位生产小组长的表现后，指出要进行严肃处理。
王东海带领大家走到临近他们村子的北边，随意选择了路边的一块玉米地，介绍了他们大田玉米种植方案的详细情况。韩腊梅参观后满意地确定地头现场会就重点参观北斗和太白两个生产队的这两块玉米地。王东海也便与雒广田决定待现场会以后马上进行移栽补苗的工作。
下午，杜信实协助康信一很快组建起公社的农技推广站。韩书记专门找梁毅诚谈话，她拿出一封公文夹，说道：“今天上午收到你的原单位给你1959年问题的甄别材料，内容有三点：一是当时单位上报对你问题的处理上级未批复，这就说明你原单位这个决定不成立。现撤销原党支部对你开除党籍及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定性的处分，拟在全体党员会上为你恢复名誉和党员身份并转回组织关系，这个我刚才通知了你们党支部。二是当时对你开展大批判、大字报及长达两年对你不负责任的极左对待都是错误的。现按数补上当时扣发国家对你家庭生活困难补助费100元。三是这次下放回农村是你响应国家号召的光荣行为，单位从中对你遣返的做法也是错误的，向你赔礼道歉。”韩腊梅随手拿出一份文件和现金，“这个甄别材料交给你一份，有什么想法，直接与原单位联系。”
梁毅诚郑重地接过文件，并表示出谦逊的态度说：“我从宣誓入党的那一时刻起，党就成了我的生命，我的主宰。现在已经恢复了我的党藉，其他的什么我都不在乎了！”最后韩腊梅谈出让其担任公社农技推广站站长的事，并特别安慰他放下包袱，大胆工作。
与此同时，九龙沟水库工程指挥部根据雒广田的推荐，让北斗村的雒新生顶替了梁毅诚为夜间食堂种菜的任务。
第二天，韩腊梅、康信一和杜信实会同农技推广站的三位工作人员对全公社20个生产队的玉米地作了就地视察与讨论，接着的下一天就召开地头现场会。
这天早饭以后，全公社100多人的生产队干部，聚集在太白生产队村北大路边的一畛玉米地边，先是大家自由地进行实地参观。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康信一举起双手先在头顶拍了几下，接着高声喊道：“大家向这边聚拢一下，现在咱们正式开会！”等大家集中过来，他继续说：“今天咱们周南公社在这里召开一个大田玉米间苗的地头现场会。现在就请公社党委书记韩腊梅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一阵热烈的拍手过后，韩腊梅马上往前站了站，向大家点点头，便开门见山地介绍了浑阳镇合理密植现场会的大致情况，接着大声说道：“同志们，今天咱们就站在咱们公社的这块地头，面对眼前的玉米现场开会。早在玉米播种的时节，县上农技部门提出要求，做到每亩留苗3000株，这样作的道理大家也都明白。加上太白生产队的玉米分类对比试验田，就像一本教科书，想来肯定提高了大家的思想认识，知道了应该怎么去做才是对的。今天咱们就站在他们的地头，了解一下他们在实际中到底做得怎么样？看看人家，再比比自己，做得好的就坚持，做得不好的就要及时改正，迎头赶上去，以保证大田玉米的增产丰收。但是在我们昨天对全公社玉米地的考查中，发现在当初玉米播种的实际操作中出现了两种情况：好的一种是精耕细作的办法，就像太白队这块玉米地；另一种是采取了粗放的办法，像北斗队的那一块玉米地。现在咱们先面对这第一种精耕细作播种的田块开会。”她说完话，就提议由公社农技站站长梁毅诚进行专题讲解。
梁毅诚马上站出来，首先从本县境内地力的潜在因素和承受能力及气候状况，说明每亩3000株的留苗是庄稼采光、通风、摄肥相互均衡的最佳选择，是保证增产丰收的第一措施。所以县上在他们这里举办了合理密植参观周活动。接着前两天又在浑阳镇召开了他们学习太白队合理密植取得效果的现场会，使得这个合理密植的经验更加发扬光大。接着，韩书记就具体讲述了太白生产队采用播种机以行距50厘米，株距30～35厘米的定苗办法所达到的合理数据。
在康信一宣布现场参观以后。大家随即散了开来，根据梁毅诚的提示发言，有的人顺地边来回细心观看，有的人还跑进地里走着用步丈量或是蹲下身用手拃度，最后都在议论中佩服得竖起了大拇指。
康信一接着就把大家领到紧挨北边的北斗队那块地里，先由雒广田作了详细介绍，然后在大家长时间的就地参观，现场发现问题形成热烈地议论之后，又由梁毅诚发言解释说：“这一块地是由牛拉犁和人工溜播种植的，显得粗放。从现在间苗的迹象可以看出原来的行距远远小于50厘米，株距也不很匀称。大概算下来每亩苗数达到3500株，这就必然会形成禾苗在生长过程中因相互的空间不够，出现争光、争水、争肥而长势瘦弱，更无力去长大棒子和饱满颗粒，最后也会导入歉收减产的趋势。由于这一块地在播种时出现的问题，这次间苗只能单方面去加大株距，这样虽然一亩也达到了3000左右的株数，但由于内部相互间摆布不匀，就会出现棒大棒小的不同，对产量也会有一定影响。昨天晚上经过我们农技站几个人的分析研究，全公社将有一半的生产队属于这种粗放的播种方法，所以这次的玉米间苗一定要在达到合理密植的标准要求内，做好过细工作，尽量给禾苗一个比较匀称的空间。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宁愿多延长几天时间，也不能怕麻烦而草草了事，或者不负责任地乱来一气。而且一定还要同施肥结合起来进行。关于土肥和化肥合理有效的搭配比例，明天公社农技站会用文字书面通知大家。”
等梁毅诚耐心地、细致地，而且是小心谨慎地讲解之后，韩书记又领着大家专门看了十多处株距都在二尺左右的地方，就板起严肃的面孔说道：“大家看，这几处所留的空间肯定是人为的，旁边就是锄掉的禾苗。据说是生产小组长领着这么干的，社员也没有细心去进行合理地比对而得过且过，却使这块地搞乱了阵脚，后来被队长发现才中途纠正。” 韩书记说着只微微松了口气，“我想有这种干部指挥社员务作庄稼只有减产，这能符合咱们时代的要求吗？我建议生产队马上对其撤销职务，先找个代理组长，对这块玉米地的间苗，再及地进行一次复查纠正工作。也希望今天参加会的各位队长引以为戒!” 韩书记接着又大声说道：“浑阳镇的间苗做法是禾苗稠密的地里亩苗不能超过3000株，对缺行空位的地段采用移植补苗的措施，亩苗不能少于3000株，大家看人家的玉米间苗多么细致，多么深入，多么扎实! 咱们现在就要做好间苗的纠正工作，要把超过3000株的禾苗挖掘出来，然后补栽到不够3000苗的地里去。”接着她按王东海报告的，就让南星队长赵清泉介绍了与王东海间苗第一天细致的检查补救的准备措施。
北斗队的雒广田即时表态：晚上就召开社员大会撤销段志贤和蒲应龙生产组长职务，由自己和会计段鸿绪暂时代理。
接着，康社长指挥大家来到地头，按公社五个片的生产队长分别展开了一阵即兴议论。
最后是韩腊梅书记的总结讲话，她说：“夏收以来，全国各地都在总结小麦增产丰收的经验，大家喊叫最响的一条就是‘合理密植’再加‘饱水饱肥’。在当前推广的农业增产措施八字宪法‘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中的‘密’，就指的是合理密植。因此在这回夏播玉米的间苗活路中，我们重点就抓这个‘密’字。只有抓好这个合理密植，多长株秆，就能多结棒子;棒子多了，再用土肥和化肥科学的比例搭配，要达到一个事半功倍的效果。公社近日成立农技推广站的目的，就是要绝对按照这个路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直到全公社秋田玉米亩产达到400斤。”
韩书记讲到这里，又注视了会场一周，看到大家都听得非常认真，便又说道：“今天我们亲眼看了太白队较为标准的合理密植田块，又看了北斗队在玉米间苗中出现的问题，肯定对我们都有启发，都有教育，事实胜于雄辩嘛！通过今天这个地头现场会，首先要解决一个认识问题。说起来道理也很简单，如果眼下抓不住玉米的间苗，保证不了亩苗3000株就意味着秋收抓不来粮食。所以，当前只有黑起脸千方百计地让秋田玉米达到一个合理密植的标准，才是夺取丰产丰收的最头等最头等的大事。好的一点是咱们今天召开了这个现场会，看到了两种不同密植的样板，提高了我们的认识，丰富了我们的经验。希望各生产队的干部一定要负起责任，抓好玉米间苗这最关键的一环，通过精耕细作切切实实地在秋田玉米的收成上答出一个百分卷来。”
韩腊梅说到这里，又转面望着旁边的农技站长说：“毅诚同志，按照你们的建议，下午我就去县上找领导要化肥，会后你给我一个具体数字。”
得到梁毅诚的点头以后，她继续说：“从明天开始全公社统一按照浑阳镇现场会的成功经验进行玉米间苗工作，并结合追肥搞好两种肥料的科学搭配，三天以后，我就开始要一个队一个队地进行实地检查。如果谁家不认真、不积极，贻误工作，咱们还按这个范围在他们的地头召开会议，谁家的问题，谁家在会上说清楚。并且还得要像通川河公社对待丰产方那样写出文字保证达到每亩产量400斤，一颗都不能少！”
韩腊梅讲到这里突然停住话头，又对康信一说： “我就强调这么几句!”
对农业生产还不太通窍的康社长带头鼓掌，其他人也是紧跟着起劲地拍响了巴掌，这标志着会议的圆满结束。
吃过午饭，韩腊梅一放下饭碗，就骑上自行车进了县城。
原来深印在人们心目中那座雄伟壮观的县城墙却被拆除得一片败落景象,而且在剩下的一半残迹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拿着工具的人,远看好似一场蚂蚁啃骨头的景象。城墙下当然的就成了急急忙忙的蚂蚁搬泰山的场面了。同时在西面和北面城墙的远处还在接二连三地响着土炮的声音。
韩书记因为心有急事，就推着车子很快去了县人委办公室，她打问了正低头阅读文件的陈志强主任，知道赵县长去县委那边与雷书记有事商议，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县委雷书记办公室的门前。正好雷书记和赵县长送出农用铸造厂的苗养田和刘伟成，顺便让她进了房间，到三人坐定，雷书记亲切地随口问道：“最近都在忙什么工作？”
韩腊梅也是简要地汇报了他们召开地头现场会的情况，随后又提出按照合理施肥的比例尚差化肥20吨的要求。
雷书记接着态度镇静地追问他们是怎么想的，韩腊梅解释说：“我们原来想着像往年那样只施一次土肥，但一对照通川河公社的增产措施以后，感到别人增产一石，我们要比他们再多收二斗，那就得拿出这多收二斗的措施来。就采用土肥、化肥按比例科学施用的办法，这样作就从这一环节的措施上比以往的耕作方法略胜一筹，产量肯定会超额好多。前天我们公社组建起农技推广站专门抓了这方面的工作。我们的想法是，凡在玉米务作中具有丰收潜力的任何一个因素，都要设法把它利用起来。但生产队的化肥存量不够，只有厚着脸皮来向县上伸手了。”韩腊梅显出极为认真的态度，声音里包含了极大的祈求成分。她也把话说得很慢，到后来就突然改变了口气，甚至改变了语气和说话的神态，对一些关键词语也着意讲得很重，目的是要每句话都能给听者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
果真，他的话在这位也想搞出玉米更大收成的县委书记身上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使得雷鸣远兴致勃然地赞扬说：“你们抓住每一个务作环节挖掘增产潜力的做法是可取的！当前我们就是要在农业八字宪法的‘肥’字上大做文章，就要像你说的对每一个哪怕是极小的增产潜力都不能放过，要善于这样从一点一滴上寻求增产的每一个能源----你们公社秋田玉米的增产目标最后确定为多少？苗养田原定的两万五千亩大田玉米的产量还有没有变化？”
“原亩数没有变，只是现在的决心更大了，”韩腊梅毫不含糊地回答说，“大家一声吼，要以通川河的三万亩丰产方为榜样，每亩产量还是400斤。现在开完了浑阳镇的现场会，解决了地里缺苗的问题，大家的丰收信心更大了。”
“你对这个亩产数字有十分的把握？”雷书记又严肃地考问一句。
“十分的把握是绝对有的，”韩腊梅仍是严肃地回答，“在我们公社的太白生产队，个人自留地的夏播玉米由于精耕细作曾经有过亩产四百挂零的产量，所以我们就定出400斤这个较为实际的增产指标。只要有一定量的化肥，我就铁下心再抓好玉米间苗与施肥这一关。请县上领导放心，等到收获时候，我就敢与领导面对面地进行产量核实！”
“好！原来县上给通川河公社准备了20吨化肥，但他们那里存量充足，我看好钢还是要施在刀刃上，这20吨就转拨给你们公社吧！”
雷书记严肃地转眼望了望坐在一边的行政同伴。赵汉马上表态说：“这不又是一个玉米务作的军令状嘛！我看可以这么做，等一会我让陈主任去安排----你就回公社等电话吧!”
这下，韩腊梅的脸上全放出灿烂的光彩。她喜出望外地离开县委大院，很快回到公社的大门口，却被急急走过来的古仓生产队长吕怀智挡定了脚步。这位生产队长一开口就说：“从最近的天气情况使人想起去年的旱象，总怕今年的玉米遇上干旱的厄运，就产生了－个新思路，想联系我们中片其他几个生产队，每个队抽出五名有匠人手艺的社员，共25人，去东北片的九龙沟水库干活。这样打变工促成他们早日完工，如果以后有了旱情，再把他们的架子车、‘土飞机’全借给我们，好拉运井水和涝池水浇地……”
“好！你这个防患于未然的想法不错，”韩腊梅异常赞同地说，“我就从中给你做这个工作，一会就去！”
“行，我也回头去各队商量抽人的事，”吕怀智热情地招呼一声，就离开公社的大门前。
县农用铸造厂的两位领导从县委回到厂子进了办公室，苗养田将拿着的城墙拆除临时指挥部办公室的会议纪要放在桌上，一坐下来就说：“县上的领导为了咱们厂金属加工和木工车间的设备配套比咱们还心急。为了能够尽快大规模地加紧制造架子车，多亏咱们及时抓紧生产专用电线和对两个车间机械设备安置的全部就绪，这就提前了很多时间。现在就这个纪要说的县上已提供10万元的经费，再有两天我们厂就能自己大量生产出全成品的架子车，这不但应急了眼前拆除城墙的需要，而且还会支援常年的农业生产。说起来就是技术人员尚有不足，而且还是借用。看来后面的路走起来还很复杂，相信困难也不少。”
刘伟成也是深深地点了点头说：“咱们晚上先就开个全体人员会议，也算个工作动员会吧。”苗养田低头想了想，就欣然同意了。
吃过晚饭，刘伟成就召集全厂100多人的职工大会。
刘厂长首先传达了县上的会议纪要精神，接着对当前厂子所承担的繁重而紧迫的生产任务直作了半个小时的动员讲话。特别是对如何将县上这10万元的经费很快转换成一批批源源不断出厂的架子车，提供给全县所有需要加快输力量的地方。接着便从厂子的领导，车间的组织管理及所有工人的个人努力提出了一系列非常严格的希望和要求。这就使得会场变得异乎寻常的静静悄悄。
但当使大家一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背负着一定思想压力的苗书记站上了会议讲桌，他开口直接就说：“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个农用铸造厂是由原先的土法炼铁场因陋就简改造过来的一个小厂，但是这次却接受了全县一个最大的生产任务，就是刘厂长刚说的要用10万元资金很快制造出急用的架子车来，具体可以说是500辆、800辆，也可以说是1000辆或2000辆。这么一说，可能大家也感觉压力很大。现在不管你的压力有多大，还得要挺起腰干顶着压力干，而且是要苦干，大干，千方百计地去完成这个任务。那到底应该怎么去干呢？咱们平时唱的《国际歌》有句话，我说一下大概的意思，就是世上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能去依靠什么神仙皇帝，只有自己救自己。那我们面对如此这么大的任务怎么去自己救自己呢？这就要相信‘事在人为’这句话。今天咱们有‘八字方针’，就要丢掉幻想，从实际出发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条件。最近咱们通过积极联系有幸得到外来支援,浑阳铁工厂和综合机械厂利用城市人口下放给咱们调剂来我们需要的熟练工人和机器设备，新组建了金属加工和木工车间, 这就无疑提高了咱们的工作条件。再一个方面就是从咱们自身进行自己救自己的问题了。一句话：每个人都要去做多面手。现在咱们厂为了制造架子车，要重点发展金属加工和木工车间。每个人对这两个车间的活路都要能做，不能像铁路警察那样各管一般。就全厂范围来说，哪一个岗位缺人，不管是谁，就要能补上去，拿上工具就能干活。因此，厂里决定从明天开始举办一个业务补习班，每天晚上抽两个小时，采取走捷径的办法,由两个车间管技术的师傅面对面地言传身教, 学徒动手边看边学, 最后统一进行操作考核。道理就这么简单, 咱们说到就一定要做到。下面各班组都有具体安排, 我就不多说了。”
苗养田讲到这里就自然地停顿下来，抬头绕场巡视一周，又说道：“最近几天大家也看到了，拆除城墙劳动声势多么浩大，但用的工具却是千百年来遗留的手推车和挑担拌笼，大件就是人畜拉动的铁轮大车。这样干起来多么落后，多么吃力？所以说加快架子架在农业生产上的运用，实际上是对农用工具的一场革命，大家要看到咱们今天从事架子车制造的神圣意义，希望大家能够热情地，积极地投入到这个工作中去，做出各人应有的贡献！”
接着刘伟成给全厂职工讲说了近日各行各业都在以发愤图强为口号，大力开展学习雷锋同志乐于奉献的革命精神和铁人王进喜刀山敢上，火海敢闯革命干劲的学习热潮就宣布散会了。
第二天公社书记韩腊梅与吕怀智便去太白队的办公院见过王东海，三方面谈妥双方有关的变工事宜，决定下午开工在九龙沟边修建抽水机房。
韩腊梅办妥这件事回到公社，县人委陈志强主任就电话通知可尽快拉回20吨化肥。看来也是天助这位新上任的公社女书记的成功，待他们全力以赴地结合玉米间苗的施肥后，又得到一天中雨的及时降落，给大田禾苗的生长形成一个难得的优越条件。此后，韩书记就抓住梁毅诚不放，成天与农技站的人一起下队走访，一起寻求玉米增产的新门路。
就在农活稍微松动的当儿，柳桂芸由南场来到涝池岸边正好遇到王小洲提着一个大拌笼由家里出来，知道他是去沟边打鹅草，便迎面喊了一声。
王小洲抬头一看是柳桂芸，也笑着走过去招呼说：“嫂子，是你？”
柳桂芸便行踪诡秘地笑了笑，说道：“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啦？”
“我能有什么好消息！”王小洲一时摸不着头脑，便这样随便说道。
柳桂芸眨着眼睛压低声音说：“春秀想见你！”
“你是和我开玩笑吧……”
“真的。上午我回古仓村专门去找她，顺便问起你们的事，她说话胆子大多了，人也变得大方了。她说想见你，约在今天下午六点半至七点在老地方。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老地方在哪里，她始终不肯说出来----你没有忘记这个老地方吧？”
王小洲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柳桂芸已经应允她的入党介绍人吴月琴要作一次全面的谈话，就认真地又叮咛一句便独自朝着办公院走去了。
王小洲由沟边打鹅草回来，从家里的马蹄表看了时间，很快换了衣服，便以轻快的脚步早早地来到古仓村北街后面雨天会晤的地方。
王小洲站在一个具有美好回忆的麦草垛边的树荫下，用他已经加深了的爱恋感情目不转睛地朝南看着那条唯一的通道路口，他知道柳春秀一定会从这个地方来到打晒场的。他心如火焚地等到快七点的时候，便有点不耐烦了，回过头无目的地朝东看去，却发现在离自己不太远的两个麦草垛子中间的树杆旁边，只露出小半个身子的女性正踮起脚朝北张望。就在王小洲只从那两个扎得紧紧的辫子上认定是柳春秀无疑的时候，顿时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在引起他心头一阵震颤，他马上激动起来，便拾起脚下一个小土疙瘩朝树杆旁边扔了过去。他看见回应转过头来的正是自己要见的对象，便轻轻地向她招了招手。柳春秀却随即用迷人的微笑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过去，因为那里的地方更隐蔽些。他不觉猫起腰以飞快地动作轻捷地跑到那一边，在他的意念中总感到他首先看到的仍然是那张照样文静、照样美丽的笑脸。而且在这张笑脸上却绽放着一种热烈的、激情的、显然是充溢着一种极为兴奋的眼光注视着他。但是王小洲却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看到她今天上衣的袖口挽在了胳膊肘上，两只裤腿也挽起着，穿在两只光脚上的一双沾了不少泥巴的绑带格子呢布鞋，都能真真实实地证明她的确成了一位泥里来水里去的劳动姑娘。
今天柳春秀表现出的神态更增加了对王小洲的诱惑力。他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喜悦的目光,再一次贪婪地将柳春秀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觉得原来那种柔弱软绵的气质没有了，有的只是些微的泼辣与开朗。这时候, 柳春秀也以她今天变得异常喜悦的感情默默地用她胜似秋波的眼光,偷偷地欣赏这个漂亮小伙子的仪容。她觉得在两人的四次相见中，王小洲一次帅过一次。终于两对充满感情的目光又碰撞在一起了。柳春秀总感到王小洲今天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盛夏时候无遮拦的骄阳那么耀眼。一时间，那种充满着青春的热烈的情绪也勾动了她的满腔热情，于是也鼓起勇气露出笑脸正要开口说话，王小洲却克制着自己的激动，随即非常兴奋地问道：“听柳桂芸说你想见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就不能见一见你？” 柳春秀一下露出一种温柔和悦的目光，在王小洲放射着青春光华的脸上闪动了两下，也毫不掩饰地埋怨说，“人家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嘛!……我总觉得……” 柳春秀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此时她盈溢在内心的欢喜和激动使她的两颊涨红得就像熟透了的苹果，连她饱满的胸脯也颤动得使她只好低下头去用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
“你觉得什么呀？”王小洲急急地追问道。
“我觉得……我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总使人像喝盐水一样,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 柳春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次却是抿嘴偷偷地笑了一下。
“你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
“我也说不清，反正有这种感觉……”柳春秀总是把话说不完全，刚才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两人一分别，就感到心里空虚虚的，荒荡荡的，就想……就想和你在一起。”
王小洲突然感悟似地开口认真地说：“你说的是两个人常能在一起见面，常能在一起说话，常想在一起白头偕老……”
“对，对，你才说对了！”柳春秀豁然眉开眼笑起来。
“这就是两个人……两个人之间的……爱情！”
“爱情，”柳春秀开口一重复这两个字眼，顿时就觉得在自己的心底产生出一种无法阻止的甜蜜的，欢喜的，快乐的滋味。但她却始终不知道，也不懂得这就是爱情。突然她盯住王小洲的脸, 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当然同你一样，爱情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嘛。但我在水库工地,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成天忙得手脚不停……”
王小洲的话被柳春秀干脆地打断了，她似乎还在低着头体会着低声自语道：“是爱情在中间连着两个人……真有趣！”接着又抬头大胆地说：“只顾你一个人忙手忙脚就不想另外一个人啦？”
王小洲这才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便灵机一动,大胆地赶紧陪着笑脸说：“想!想!……那能没有想到另外一个人？我是日日想，时时想，就是忘记一点----没有给你捎个相会见面的讯儿。还是你比我多想一步，现在我才知道你聪明过人！”
听了王小洲这一番话，柳春秀喜悦得全身的血好像都涌上了她的脸颊，把她的鹅蛋脸整个妆饰成正要开放的一朵玫瑰花。接着,又忸怩地对王小洲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糯米似的洁白牙齿,说道：“那……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王小洲似乎在懵懂地问道。
“两个人见面说话呗！” 柳春秀说，“你不能再装胡涂！”
王小洲不觉笑了起来：“那就由柳桂芸在中间传话吧！”
“桂芸姐如果好长时间不来我们这里,怎么办？”
“那咱们就捺着性子干等吧！”王小洲眨巴着眼睛故意这么说道。
“不行，我要常见你！”
柳春秀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种发自内心的爱慕激情像烈火燃烧一般地充盈在她的眼光中，使她在瞬息间布满了红晕的美丽的脸又在王小洲的心底激起了一阵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难以忍耐的感情骚动。他有点把握不住了，便轻轻地吸了口气，用一种无条件投降似的口吻说：“哪----你说怎么办？我就跟着你怎么办！”
“依我说，就……就一周见一次面……” 柳春秀的话没说完就害羞地伸出两手捂住了脸。
“那怎么行？”王小洲说，“我们的水库工程现在正是抓紧赶进度的时期，就没有离开的空儿。”
柳春秀由王小洲的话里一听到 “水库工程”四个字马上就振奋了起来，这时浮现在她眼前的是天空中来回如梭的运土吊斗，两面沟坡上下奔跑的“土飞机”，坝面上欢腾跳跃的碌碡大夯与湖面一样碧波荡漾的水库蓄水。她感到这是为庄稼提供丰收，为人们世代造福的最伟大的工程，这种是她亲眼见过的又使她感到有畅想味儿的水库工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任何事儿都不能取代的。所以她灵敏地眨动了几下眼睑，说道：“这我是绝对不能耽搁你，要听你的，就改在你们不能干活的下雨天吧……你记住，凡到了雨天的下午，只要大家都干不成活，还是这个时间，你就来这里等我!”
“好，你真会见缝插针，就按你说的办。”
柳春秀对王小洲的回答非常满意，笑了笑便含情脉脉地说：“好了，现在你回吧！”
“怎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王小洲有点莫名其妙地说。
“我不是说想见你吗？现在人见到啦，再没有什么事情啦！”在柳春秀的心里，不论平时偶尔出现的不快，还是碰到某种疑难的忧虑，或者钻在房间里一时出现的苦闷时，只要一想到王小洲，一切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王小洲也跟着笑了两声，不过他已经感觉到了就这一阵子的见面工夫心里也舒坦多了,便接着调皮地说：“我盼望从今以后每天都下雨，而且下的是干不成活的大雨！”
这种饶有兴趣的话惹得柳春秀咯咯咯地一阵好笑。但她只笑了两三声却顿时变了脸色，将升出食指按住自己的嘴唇紧张地朝两边偷看了一下，见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便惊恐地给王小洲露出一个微笑，在一声缓气中也觉察出两人该到了分别的时候，就沉下脸色依依不舍地招呼一句，直看到王小洲转过身走过好长一段路程，才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家。
王小洲独自走在回村的路上,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是同来时大不一样了。也同时感觉到这种一次次增加的别有情意的会晤，总会使他体味出一种着迷的男女爱情, 作合着他的内心才感到更充实、更有信心了。这使他开始体会到爱情对一个青年人的不可或缺的鼓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