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除夕到月知送大礼
程月知爽朗笑了起来。而孟霁堂还是充满防备地看着她。
可她毫不闪避,“将军谨慎,是应该的。”
停顿了一会儿,她沉着声音说:“我程月知,是泉州程家七宝铺子当家人程元诚的长女。我家的产业,在泉州巨富看来,可能入不了眼。但放眼整个泉州商行,也能排得上号。我家产业有三,一是田产铺面,二是古玩首饰,三是参股海船。这后面两项,都要和市舶司和蕃商打交道。将军尽可去查,走私,我们程家是绝对不碰的。可是,在泉州那种地方,生意场上的人,怎么着也会知道一些消息。”
孟霁堂道:“我自会去查。”
程月知点点头,继续说:“我的外家,是湖州的诸葛家。你应听过,笔工诸葛高,海内存第一。诸葛笔庄现任当家人诸葛启文,是我的舅父。我从泉州来湖州,只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帮助我舅父,重振诸葛笔庄。第二件事,便是在湖州找个如意郎君,结为佳侣。”
孟霁堂听到前面的自报家门,心想这程月知是个知趣之人;听到最后说要找个如意郎君,他不禁有些惊讶。总而言之,这程月知实在是出人意料。
“……程小娘子,你还是没说你的条件。我并不信,你是为了一个报恩,就想向我交托这么重要的筹码。”
程月知俏皮的一挑眉,笑而不语。
孟霁堂看着程月知,她好似天生一副无知无觉的笑模样。她眉目清朗,举止潇洒,是一个美人,又不止是一个美人。
他看她,她也看他。他生得这么好看,就算这般近距离看着,也好似隔着云端相望。她多看多赚。
良久,她偏头一笑,站起身来,“说实在话,我并不知晓全部的私港,能告知将军的也只有一两处。不过我想,就算是一两处,凭将军之能,也能抽丝剥茧,得到想要的东西。只是,在将军看来,你我是萍水相逢,我是包藏祸心。可在我看来,我是诚心报恩,也是诚心相交。唉,将军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是无用。将军何时信我了,咱们何时再见吧。”
孟霁堂沉默。
程月知心道,这个人的心怕是由铜墙铁壁铸成,必须得徐徐图之。她已下饵,咬不咬钩且看饵料香不香。
孟霁堂也站了起来,心道,这小娘子心计也颇深,诱他来赴宴时,说的是要告知私港消息。到了此地,却一直绕圈圈。她必定有所盘算,且看她急不急。
两人对视良久,程月知温和一笑,拱手道:“将军事冗,今夜又是过节,月知不敢再耽误。这就拜送将军。”
孟霁堂深深看着她:“程小娘子,再会。”
他从熙春楼处出来,看着程月知洒脱而去,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中街上人来人往,人人都在庆祝团圆,可他却被心里头的几桩事情压的有些沉甸甸。
又过了几日,便是除夕。除了成大、成胜无处可去,其他人都各自放假回家。刘锜因护卫官家,也不在明州。最后,整个府衙只剩孟霁堂与成家兄弟二人在明州过节。
他们三人同住在明州一座不大的宅院里。鸡刚打鸣,孟霁堂便起身了,在院子里开始练刀。苦寒的天气,他也只穿一身薄衣。一招一式,一丝不苟。
成大与成胜本想就在这一天睡个懒觉,却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成大出房门来,看见成胜一脸无奈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孟霁堂。他见着哥哥,便靠过来低声说:“咱们将军,是不是太自苦了啊!”
成大也是很无奈:“将军真是不容易。”
成胜道:“一年也就这么一天,他就不能休息休息,或是……诶,刘夫人不是给将军介绍了好几个小娘子吗,他出去跟她们见见面也好啊!”
成大摇头:“那些小娘子,将军一个都看不上。”
“将军才十八,他可以不着急,可哥哥你已经二十四五了,我也二十了,还陪着他这么光棍下去,唉。”
“你瞎咧咧什么呢。”成大拍了他一巴掌。
孟霁堂听见他们的动静,又练到最后一式,便收了刀走过来。
孟霁堂冷冷说:“是没人看得上你,可别赖在我身上。”
成胜一个激灵,赶紧跟上:“那哪儿能呢!只是,您要是娶妻了,我们才放心,不是吗?刘将军不也经常念叨您吗?”
孟霁堂脱了外裳,拿布巾擦了擦身体,又换上干净衣服。他瞥了成胜一眼,“今日过节,你们如果有什么安排,自去就好了。”
“我们能有什么安排。年年如此,咱们三,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十几年了。不过,好在今年不用吃沙子,也不用喝海风,这已经是很好了!说不定,今年还能吃上一顿春盘和馎饦。”
孟霁堂道:“这有何难,陈婶子必定已经预备了。”
成大在这时走了进来,“将军,刺字都按名单准备好了。不过,这几家的邀请,您真不去吗?”
孟霁堂道:“他们如此热情,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是义父的义子。义父既然不在,我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分别。我们刺字、节礼送到就好了。”想了想,又道:“今年是个丰年,百姓日子应不难过。不过,还是得留意海寇,不能让他们趁今日作乱。”
成大应好,神神秘秘地说:“将军,这里有一份节礼,你要不要看看。”
孟霁堂有些意外,“节礼拿去陈婶子便好,你按老规矩回一份。”
“可是,这份节礼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孟霁堂系上了腰带,走了过来。
成大趁机递上礼单,指着其中一项。
孟霁堂一看,上面写着:罗盘十座。程月知。
是她,程月知。这几天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名字。每天他都会不经意好几次那日他们酒楼密谈的情景。
她居然在节礼上送罗盘?还一送十座?可真是又豪气又别致。
可是这节礼,是送给孟霁堂的。
“罗盘,虽不稀奇,可实在是贵呐!我们的战舰上虽然个个都配备了,可好东西哪能嫌多?!将军,这么多你也用不完,不如赏我一个呢?嘿,这个程郎君,可真会送礼。”成大道。
孟霁堂道:“她不是郎君。”
“什么?”成大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程月知,是个十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十分奇怪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