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那缕头发仔细被五色丝线捆扎整齐，再加上这个亲手绣制，精致的荷包，任谁想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荷包已经不新，想来他挂在腰间已久。充分彰显出来，誉长丰对于这个东西和送东西给他的人，极为重视。
燕如茵冰雪聪明，瞬间就明白了。赶紧将那一缕青丝小心地放回荷包里。荷包已经没有办法挂在腰间，她只得轻轻给誉长丰塞进怀里。
燕如茵再次四下看看，咬咬牙，伸手从衬裙上撕下一条干净的棉布，绑在了伤口远离心脏的一端用来止血。
然后又掏出自己的手绢，跑到河边沾了些水给誉长丰清洗伤口。
伤口因为是被树枝或者山石划破的深浅不一，又不规则。燕如茵咬着牙，一点点地将伤口里面的脏东西都掏出来。
虽然她在永安伯府跟着燕戎的医官已经看过不少伤口处理，但自己亲手做却是另一回事。有好几次，燕如茵都觉得自己要再次晕厥过去了，身上的冷汗将原本就快要干透的衣服又浸了个透湿。
就在伤口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誉长丰轻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燕如茵有些惊喜地看着醒转的誉长丰道：“殿下，你醒了。”
誉长丰冷冷地扫一眼燕如茵，又扫一眼自己的伤口：“你在我的伤口上翻地一样折腾，我再不醒来，就直接疼死了。”
燕如茵委屈地嘟嘟嘴：“我是在帮殿下清理伤口，这样深浅不均的伤口，若不及时将里面的脏东西清出来，毒素会顺着血液传遍身体，伤及性命。”
誉长丰看着绑在手臂远端的布条，眉头微蹙一下：“你精通医理？”
“嗯。”燕如茵脸红了红：“谈不上‘精通’。只是略知道些皮毛而已。”
誉长丰盯着绑在自己胳膊上的布条道：“若不是精通医理，通常会将布条直接绑在伤口上面止血，而不是绑在远端。”
“殿下也知道这个？”燕如茵有些惊讶地看着誉长丰：“永安伯府的医官跟我讲过，伤口缓慢渗血只需在远离心脏一端止血，因为缓流的血液是往心脏回流的。若伤口血液喷涌而出，便需在近心端止血，因为急流的血液是从心脏流出来的。殿下既然也知道，那便是也精通医理了。”
“不是。”誉长丰淡淡地回答：“只是见识多了而已。”
燕如茵没有接话，心中却明白这个轻描淡写的“见识多了”代表着什么。誉长丰十六岁就开始征战沙场，每一次军功就是一场惨烈的生死。纵是尊贵为皇子，战场依然是战场，没有任何例外。
燕如茵伸手从衬裙上又撕下一条布条，看看誉长丰道：“殿下恕罪，没有绷带，您别嫌弃。”
“郡主不嫌弃便好，倒是我失了礼。”誉长丰难得的面上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似是为了避免尴尬，他又开口问道：“你为何要跟医官学习医术？”
“自幼便见爹爹军队中有很多优秀将士因为受伤致残或者丧命，我就想，既然作为女儿身，不能被允许上疆场作战，或许我可以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官。这样，以后若是爹爹或者弟弟受伤，我也可以跟着去战场，帮得上忙。”
誉长丰微蹙下眉头：“你……现在还这么想？”
“从未变过。”燕如茵道：“爹爹已经答允我，东宫伴读结束，回去歧云就让我专心研习医术。”
誉长丰目光闪了闪，犹豫片刻，开口道：“伴读……你觉得还能回歧云？”
燕如茵惊讶地抬起眼眸，看着誉长丰：“为什么不能回去？爹爹说是太子身边太多京城王公贵胄，为了多了解南地，才特地让我来的。”
誉长丰眸色更深了些，没有再说话。
燕如茵的注意力还都在伤口上，她叹气道：“现在殿下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渗血，按理说应该上好药再进行包扎。可惜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等一会儿亲卫们找到咱们，再让医官处理了。”
誉长丰听了，一只手伸进怀里。不过他摸到的东西让他有些讶异，但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白色瓶子递给燕如茵。
“这是什么？”燕如茵好奇地接过来，打开闻了闻：“万金散？！这可是最好的金创药，殿下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誉长丰挑挑眉梢：“天下不只是永安伯会上战场。”
燕如茵恍然，却又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是呢，我又忘了。”
说罢认真地上好药，包扎好伤口。然后满意地笑笑：“这下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誉长丰看着燕如茵的笑容，眼眸中的冰冷消散了许多，他缓缓开口道：“郡主抱歉，我收回那晚在驿馆说的话。南征北战，每日里面对朝廷和皇宫，却反而是我见识短浅，思想狭隘了。”
誉长丰这句话说得低沉、笃定。燕如茵初听前几个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整句话听完方明白，誉长丰竟是极其真诚的在跟自己道歉。
一时间燕如茵就觉胸中几天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虽然她也想矜持一点，但无奈笑意就是忍不住地浮上面孔：“殿下也不必说这些，其实我都忘了。”
誉长丰冷声道：“可是郡主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忘了。”
燕如茵娇羞地伸手打了一下誉长丰的胳膊：“我不是那么小性的人，真的都忘了。”
誉长丰难以置信地看着燕如茵一巴掌打在她刚刚给自己包好的伤口上。
“对了，殿下的那个荷包。”燕如茵指指誉长丰的胸口：“我刚才在……嗯……在旁边地上发现的。荷包绳子断了，我帮您放进这里揣着。”
誉长丰点点头：“方才拿金创药的时候，已经摸到了。多谢郡主。”
“不用客气。”燕如茵说罢，又偷偷瞟了誉长丰一眼。
誉长丰敏锐地察觉到燕如茵的目光，转头看着她道：“怎么？郡主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啊……没了，没什么了。”燕如茵有点尴尬地笑着，摆摆手。
誉长丰眯起眼睛，还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两人背后悬崖上发出了一阵骚动。转过头，就见几根粗粗的绳索从树丛上面“刷刷”地被扔下来，悬在半空。
誉长丰面色一变，伸手将插在旁边的宝剑拔出，飞速把燕如茵拽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