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风暴吹进唐王府
陈经年耷拉下脑袋，显然已经做出了抉择。
宋天星见状略微松了一口气，此时也恰好传来胡斐的声音。
“宋尚书，一盏茶的时间到了。”
宋天星转身来到胡斐面前，拱拱手，笑问：“本官记得胡指挥使家乡应是沧州人士？”
胡斐挑眉，点头答道：“宋尚书好记性，我祖籍的确在沧州，只是军务繁忙，已经有好几年不曾回去过了。”
态度不错，可以聊。
宋天星眼睛一亮，凑近了些许，说道：“其实沧州那边最近递上来一道公文，说是想要重修沧州城楼，这银子耗费大约二十万两左右，户部那边的态度是可批可不批，主要看工部的意思，而本官这工部嘛，倒是也能批，只是缺一些石材和工匠，既然指挥使是沧州本地人士，可有相关的渠道介绍？如此，工部也好批准这项建造嘛。”
胡斐笑了起来。
他明白了宋天星的意思。
缺石材和工匠？
这是放狗屁。
历来朝廷的项目是最好挣钱的，这一点是个人都懂。
沧州本地递上来的公文，石材和工匠这些嘛，肯定早已经内定了，而且必然要划分出一大块份额来留给那些商贾们跑京城这些衙门的。
胡斐虽然从军并不管辖地方政务，但多年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二十万两银子朝廷还没拨下去，沧州本地就已经规划好了，沧州衙门吃三成，本地商贾、地主们一起吃两成，还有三成留给京城衙门的老爷们，例如负责拨款的户部和负责审批的工部，剩下两成才是真正用来建造项目本身的。
这还是常规流程，遇到心黑一点的，能留下个一成就算是不错了。
宋天星的意思，是要分润出好处来给自己了，哪怕自己不要，在本地总有一些亲戚嘛，随便提个人名，这亲戚自然能参与进去运作，哪怕什么都不会，挂个名字都会有人把好处送到手上来。
这就是官场上的油水。
你不懂没关系，只要有权力，自然有懂的人做好了一全套流程，你坐享其成就行。
“宋尚书说笑了，胡家三代单传，一些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也基本没什么往来，老家就一个老仆人看着祖宅，对于石材、工匠这些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应该是没法介绍了。”
眼见胡斐硬邦邦地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宋天星心中一沉。
他正要开口，却见胡斐抢先开口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问什么，但我的确没办法对你透漏更多。”
这里用的是‘我’和‘你’，而不是相对更场面化一些的‘本官’和‘宋尚书’，代表胡斐是以私人身份说的这句话。
“但今儿个一系列的事情，绝非针对某一官署衙门某一位大人，而是上头要清理掉一些蛀虫。”
胡斐指了指天上，意味深长。
宋天星眉宇深锁，疑虑道：“只是我担心，打击面会扩大，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
“天子脚下，有什么不好收拾的？”胡斐笑道。
宋天星拱拱手，说道：“这个人情，宋某他日必有回报。”
说完，胡斐后退了半步，大手一挥，高喝道：“收队，走人！”
这场反腐风暴席卷了京城九大衙门和九小衙门之中的半数，牵涉的官员从正三品的侍郎到从五品的参事，打击面之广，极为罕见。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工部右侍郎陈经年的落马会是这一次风暴的最强音的时候，真正的大篓子被捅了。
鸿胪寺卿廖正贤，被抓。
鸿胪寺负责朝廷外交、礼仪两大部分，接待外国使臣，还有官员朝会礼仪等，都是经手鸿胪寺的。
这个看似清水的衙门，品秩也不算高，鸿胪寺卿这个一把手也不过是正四品，在高品官员满地走的京城，鸿胪寺实在不起眼。
但这一届的鸿胪寺卿廖正贤，还有一个身份是当朝唐王的岳父。
虽然其女只是给唐王做妾室，但这也是一门亲。
这一层身份，注定了廖正贤在朝廷上下无人敢惹。
可今天，羽林卫不但惹了，还把整个廖家给一撸到底。
廖正贤还有个儿子叫廖一峰，这个廖一峰是跟廖正贤一起被羽林卫绑走的，他的官职是顺天府尹。
对比拿其他官员时候罪证最多只给其所在衙门的长官看不同，拿廖正贤的时候，胡斐干脆把罪证给公开了。
这么一公开。
整个京城哗然一片。
廖正贤自大的罪名，同样是贪污受贿，可其他的官员贪污只是拿本国人的好处，终究还是大汉朝廷的经济内循环，可廖正贤开创了薅匈奴羊毛的先例……他收了匈奴使团足足十八万两银子，还有京城的两处宅邸，另外还有关外一块超过万亩的草原所有权。
没有人知道世代都在大汉王朝关内生活的廖正贤要了匈奴境内的草原是什么意思。
但铁证如山，根本不容辩驳。
这一下，惶惶不安的京城官场尴尬了，连在看戏的匈奴使团也尴尬了。
消息第一时间被送去宫内。
本来还对这场反腐风暴不置可否的天启帝当即大怒，痛斥“鸿胪寺本掌官员礼仪，主外国之事，顺天府又管京畿民生政务，这一父一子一外一内，竟辱朕至此，其罪不可恕！”
然后，廖正贤父子俩就成了这一批被拿下的官员中的特例，没经过东宫，直接被宫里派出来的人带走了。
人，是傍晚时候送走的，符昀亲自送的。
唐王，是连夜入的宫，星夜才出宫。
天启帝的召见，是次日清晨传到东宫的。
一刻钟的功夫，符昀入养心殿。
符昀云淡风轻，跨入养心殿内，恭敬先行个礼。
“儿臣，参见父皇。”
天启帝面无表情，说道：“你那所谓的 反腐风暴，还要吹到什么时候？再吹下去，有人可要坐不住了。”
符昀一脸纠结，道：“八百万两啊，还差上不少。”
压力给到了天启帝。
天启帝直勾勾地盯着符昀，说：“要不然朕给你少点？”
符昀尴尬一笑，但眼神里分明透着希冀。
天启帝冷哼一声，说道：“昨晚唐王来过了。”
符昀挑眉道：“是责怪儿臣抓了他的岳父和大舅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