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仙门开启的前奏(五)
“够了!当蓬莱阁是菜市场吗?!”
“师叔!”
净阳天人走出屋子后,岁岁也不哭了,却依旧委屈巴巴的。他见过这个老头,也知道他是巧巧的师傅,所以心里格外怕他。
净阳天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但又考虑到是那丫头的父母,因此尽量客气了些:“秋相,你要带人掀了我蓬莱阁吗?”
秋悲歌也非不明事理,用眼神示意窦炀后,朝净阳天人微微颔首:“抱歉……敢问仙人……”
“那丫头原本就伤的极重,再加上今日的新伤,情况并不好。老夫在全力救治,只是需要安静的环境。两位不如先各自回去,若是有好转,我派人告知便是。”
听到了净阳天人的逐客令,秋悲歌神情呆了呆,随后点了点头。
岁岁见形势向着对自己不好的方向发展,小脸一皱,又要哭出声,却听净阳天人威胁道:
“你若是再胡闹,就让音茗诉跟着巧巧进入仙境,你自己回家去!”
“不要……”岁岁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只小狗一样,他忍住哭声,胆怯的对净阳天人道:“不要岁岁回家~岁岁很听话~”
“哎……梦清啊,你看好他,别让他到处乱跑。”
冥梦清闻言,看了看委屈成一团的小美人,朝着一转身进门的净阳天人抱拳躬身,出声应下。秋悲歌离开后,小家伙抱着自己的膝盖,双肩时不时耸一耸,孤孤单单的,只看背影甚是可怜。
冥梦清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满脸泪痕的小美人,温和的安慰道:“你也不要伤心。师叔的脾气向来如此,他吓唬你的。”
岁岁看了看他的脸,反而把自己的小身体缩的更紧,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冥梦清。从冥梦清的角度看,他就像一只全身防备的小刺猬。
“你不必怕我。你姐姐是我的师妹,论你该叫我一声师兄……我哥哥是开阳星君座下弟子,你或许在阁中见过他。”
岁岁警惕的回答道:“你不要和我套近乎!我只会帮柔柔打架,不会跟着你的!”
冥梦清温和轻笑,偏头说:“可真是个有趣的美人~听说,夏朝的秋丞相是你爹爹,刚刚护着你的是他吗?”
岁岁在不知不觉间,就跟着冥梦清的话,慢慢开始回答他的问题:“嗯。”
冥梦清问:“那家里除了你和你姐姐外,还有其他的孩子吗?”
岁岁努力的摇了摇头,小声的回答:“没有了。”
冥梦清说:“奥~难怪师妹如此疼爱你。我和哥哥是双生子,我们两个还有一个小妹妹,不过已经死了……”
岁岁闻言,精致五官中露出些许疑惑:“她怎么会死掉呢?柔柔会治病,难道你不会嘛?”
冥梦清说着说着就捂着脸哭了:“她被我们的仇家下了毒,可那时的我,只是刚刚开始学习一些医理,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还记得那一天,妹妹的脸是紫黑的,她死在了我怀里……”
岁岁四处下张望,然后安静的往冥梦清身边靠了靠,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不会说话安慰人,也只能用这种最笨拙的办法。冥梦清擦干眼泪,再次露出方才那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模样。若不是眼角的微红,怕是没人会相信他方才哭过。
“大师兄在啊!”
周轼那粗犷豪迈的声音不用进门便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冥梦清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向刚刚从琅琊阁返回的几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周轼后知后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被身后的沐青云捂住了嘴巴。
周轼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在寂静的环境里还是有些震耳欲聋:“诶?这小东西竟然真的找到这儿来了?”
沐青云对着冥梦清嘿嘿一笑,挠着头问:“师傅,小师姑怎么样了?”
冥梦清摇了摇头,叹气道:“哎……一个时辰了,并无动静。”
闻言,众人都悄悄的望了一眼安静的小团子,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冥梦清轻咳一声,拉着青云的手腕,低声问:“音茗诉可是答应你了?”
沐青云瘪了瘪嘴,失落的摇着头。冥梦清见状,伸手点了点青云的脑袋,一副怪罪他不争气的模样。
随后,他看着其他幸灾乐祸的弟子,眉头紧锁,语气依旧温文尔雅:
“你们日后都需寻找流光阁的人做为搭档,若无足够强大的修为,谁愿意跟着你们啊?”
周轼冷冷一哼:“真是不公平!窦师妹和大师兄不仅修为高深,在流光阁还有有资本走后门……哪像我们,狗都不要!”
冥梦清说:“既然知道,还不去修行?”
“梦清啊……你把那个孩子带进来。”
听到净阳天人的声音,原本还想讨价还价的后生顿时闭上了嘴巴,踮起脚尖,想要偷偷溜走。
岁岁闻言,就像一只缺水的小萝卜苗突然活起来了。冥梦清将门推开后,他便着急的跑进去。
不过,他看到站在床边的净阳天人后,脚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低着脑袋站在原地,一副好不乖巧的模样。
净阳天人拂袖而去。巧巧盘腿端坐在木榻上,双目微睁:“你怎么跟过来了?”
岁岁扣了扣手指,从腰间掏出一个红色的布袋子。他撅了噘嘴,小声说道:“糖糖……吃光了。”
“过几日,我再给你买一袋。”
巧巧低咳一声,随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与糖袋子相似的蓝色香囊,轻轻推给小团子。
“岁岁不要这个!”小团子惊慌失措,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岁岁原本以为是糖果,眼睛望着小袋子闪闪发光。他一双常年弹琴的手捧住袋子,下一瞬却逃之不及的将袋子丢掉。几块白花花的碎银蹦出来,四散各处。
“败家孩子……你丢了做什么?”
“你是不是伤得很重?你是不是要死了?”
巧巧原本心中还有不解,可听到小团子的话,神情怔了怔。她面上一笑,挥手用灵力将散落四处的碎银重新装回香囊,稳稳的落入她的手心。
“你怕我死吗?”
“嗯。姊姊~”
岁岁望着巧巧抽泣,那可怜模样就好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耷拉着耳朵,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他奶萌的叫着巧巧,让那丫头收起了后悔的念头,坏念头一扫而光,只剩下满心的心疼。
“小可怜啊~快让姐姐好好疼疼你——”
“姊姊~别把岁岁送回去,好不好?”
小团子钻进巧巧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巧巧微微低头,银色的长发从她的耳后落下,垂挂在她的脸颊两侧,反倒衬得她的病颜格外柔美。
巧巧问:“为何不愿回去?玉衡星君待你不好吗?”
岁岁撅了撅浅淡的嘴唇,小声的回答:“师傅对我很好……但是岁岁不喜欢那里!岁岁喜欢跟着姊姊!”
巧巧小心的拉开小团子后颈的衣服,雪白的皮肤上开着一朵淡粉色的桃花,靠近轻嗅,还能闻到一股浅淡的香甜。
玉衡星君为了保护他,一直不许他与外人接触,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巧巧微凉的指尖从他的颈后滑到他的耳后,顽皮的弹了弹那片轻薄的耳垂,笑着应下:
“好啊!从今日起,我便把你带在身边,吃穿用度皆由我负责。”
“真的吗?岁岁爱姊姊!爱姊姊!”
“咳咳……我身上还有伤,轻点折腾……”
小家伙高兴的摇着巧巧的胳膊,便让那丫头有些受不住了。巧巧捂着钝痛的胸口,冷汗直流,她咳嗽了几声,摆手向岁岁求饶。
岁岁顿时停下了动作,自责的抿起嘴巴,小眼圈又开始微微泛红。
巧巧无奈,托起小东西修长的手指,珍惜的按了按他的骨节。那丫头偏头望他,他便不好意思的别开脑袋,格外有趣。
巧巧又轻咳几声,哑声道:“乖,别让我再哄你了……你弹琴给我听,行不行?”
“琴……琴丢了……”说到弹琴,岁岁的小脸又憋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似乎就要决堤。
他在琅琊阁时太担心巧巧,离开的时候也不知道把云凝琴丢在什么地方了。
巧巧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不得了的问题——这小团子不仅爱黏着她,还发展成一个小哭包!
巧巧不耐的道:“哎……先把眼泪憋回去!”
“唔~”岁岁被巧巧喊的愣了愣,憋屈着小嘴,旋转在眼里的泪水终究是没有掉下来。他眨巴眨巴小眼睛,无辜的望着巧巧。
巧巧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温柔了一些:“云凝琴认主,除了你,谁也偷不去……把手递给我。”
岁岁吸了吸鼻子,洁白无瑕的柔荑乖巧的搭在巧巧的掌心之中。巧巧捏着他的骨节,另一只手两指并起,嘴唇默念着奇怪的法诀。
两人轻握的手掌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放在桌子上的蓝色宝剑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嗡鸣。
远在琅琊阁大厅的云凝琴收到了感应,一道蓝光闪现后,死物像是活了一般。发现异状的琅琊阁弟子从四周围了上来,这把无人能够移动分毫的木头,此时竟然突然自己动弹了。
“召回!”
巧巧低低一喝,云凝顿时飞上半空,化作一道流光飞出琅琊阁。蓬莱阁内,几个扎马步的弟子看到了云凝琴旋转着从自己头顶经过,不觉的惊掉了下巴。
不过,迫于净阳天人的威压,他们只能收回好奇的眼睛,重新回到挑在双肩的两个水桶上。
焰冰剑感受到了云凝琴的到来,顿时带着剑鞘飞向半空。房门大开,一把黑色云纹琴闯了进来,一剑一琴盘旋至半空,发出共鸣。
巧巧脸色又白了一分,没想到如此简单的召唤术,如今使得也是这般勉强。
跟御狂澜的打斗,真的险些要了她的命。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在进入仙门之前,抓紧时间恢复身体,并将修为再进一步!
云凝琴落入岁岁怀里,七根金色的琴弦缓缓浮现。巧巧盘膝而坐,双手自然搭在膝盖上,一副入定的模样。
岁岁坐在桌案前,玉手轻轻拨动起虚幻的琴弦,琴音化成一道彩霞,绚丽无比。
遥远的夏朝境内,窦炀斟了一盏花茶。秋悲歌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坐不住,只能来回踱步。
巡逻的守卫换了一波又一波,报喜的人却依旧未见到身影。
迟言道:“巧巧向来吉人天相,老师也莫要太过担心。”
“父皇!蓬莱阁派人报信了!”
太子烊提着衣摆,手里提着信封,快步走来。秋悲歌眼中闪现光芒,连呼吸都不稳了,着急的迎上去。
“相父。”
烊儿朝着秋悲歌十分恭敬的一躬身。这些年,迟忙于政务,时常疏忽对他的关心,反而是秋悲歌对他照顾有加。
在外这人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左丞相,事实上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他比自己的父皇要耐心很多,从来不打骂任何人,因此他每次犯错都躲到秋悲歌这里来避难。
秋悲歌看到信后,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落下。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终于喝下了一口茶水。
烊儿对秋悲歌道:“姐姐现在无恙,相父可以放宽心了。”
迟向太子嘱咐道:“烊儿,你可派人去和蓬莱的使者讲清。若是日后蓬莱有需要夏朝之处,尽管开口,我朝必定不遗余力。”
太子烊点头应下:“是。父皇……”
迟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望他:“何事?”
“儿臣想问……我朝进入仙境的名单可是拟好了?”
“孤与你相父很早便商量好了。”
迟回答的十分漫不经心,他倚在椅子上,轻轻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奏折。秋悲歌望着太子烊,目光暗了暗后,又轻轻的喝了一口淡茶。
“那儿臣能去吗?”
“你留下来替孤监国,哪都不许去!”
“儿臣会保护好自己的!求父皇成全!”
“不成!”
太子烊见迟说不通,又跪到秋悲歌面前,双手抱住秋悲歌的双膝,哀求的望着秋悲歌的眼睛:“相父向来疼我,求求相父让我也去吧!”
“殿下使不得!快快起来!”秋悲歌双手将太子烊扶起来,随后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此事是臣的主意。你尚且年幼,将来的机会还有很多,何必如此着急呢?”
太子顿时红了眼,反问迟:
“不公平!我只比岁岁小一岁,他可以去三阁修行,可以跟着姐姐进入仙境,为什么我不可以?夏朝又不是没有进入仙境的名额,怎么就没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