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拨开云霄见天日（下）
大雨磅礴，雨水击打着房顶，仿佛想要摧毁这座宅子。狂风暴雨，风一下子吹灭屋中的烛火，三人重新陷入黑暗。闪电再次照亮天幕，光线落在秋悲歌的半边面容上，他的表情冷厉，让人胆寒。
“孩子对于你们殷族人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无论是眼前的秋悲歌，还是他的阿夜，无一不是把孩子看作重中之重，甚至不顾一切。九郎自始至终也不能明白，孩子到底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他问完秋悲歌后，转而看着窦炀，不解的问：“你难道不觉得孩子会分走他对你的爱吗？他原本可以全心全意只对你好的……”
“胡说八道！”
秋悲歌怒目圆瞪，他只觉得这九郎已然无可救药，到现在竟还不反思自身问题所在，反而依旧保留着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
这时窦炀向前走了两步，抱着胳膊，用手指托起自己的下巴，微笑着对九郎道：
“你的话的确有几分说到我心里了。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打断他的腿，然后用绳子把我们俩绑在一起。”
秋悲歌显然没想到窦炀会说出这样的话，神情肉眼可见的愣住：“阿，阿炀……”
窦炀的低着头，在黑暗中，他的表情忽明忽暗，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或许是出于骨子里对窦炀的信任，秋悲歌安静的回到他的身后，手指默默牵起他的衣角。
“不过，我还是很想指出你方才话里存在的一个问题。”窦炀道。
九郎疑惑的问道：“什么？”
“不是每个殷族人都把孩子看得比命都重要，而是每个母亲都是如此。”窦炀反手牵住秋悲歌的手腕，把人小心的拥入怀中，继续道：
“可是，只要不是傻子，谁愿意平白无故遭受着孕胎之苦，产子之痛呢？”
所以窦炀说沐清夜是个傻子。至于他家哥哥生了两个，更是傻到无药可救。
窦炀啧了啧嘴，偏头对秋悲歌道：“哥哥，我觉得你平日里也不傻啊？”
秋悲歌冷哼一声，反问道：“哼……我怎只愿给你生，不去给别人生？”
窦炀一拍手背，扬起了声音：“你看吧，我家哥哥吃了苦、拼了命、只为我生的孩子，我没理由不对他们好啊！而且，做人嘛，眼光要长远的，等孩子们长大成人，各奔东西，哥哥还是我一个人的。”
九郎依旧打死不回头，摇头大叫：“不对！不对！”
“没什么不对。而且……”窦炀的话还没说完，四周突然响起爆炸一般的轰鸣。
“轰”！
秋悲歌偏头眺望，昨夜他们一家住宿的房顶陷下一个窟窿，金光从窟窿中射向四面八方。这光击散乌云，暴雨瞬间化作小雨淅淅沥沥。
窟窿之中突然跳出一道身影，银发拂面，手执冰剑，与月亮并肩的一瞬，周边的乌云彻底散去，让漆黑的天幕重新挂上了闪耀的星星。
“耍帅……”窦炀低低一笑，转身指着外面的身影，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而且有个帅气的丫头真的感觉还不错。”
巧巧落地后，直冲这边飞奔而来。抬腿飞身一踹，两扇木门从外向内一起倒下，激起一阵狂风吹进，吹飞了桌案上的草纸。
方才扎住头发的布条在跳出窟窿时从银丝上滑落了，因此，巧巧进来时，一头银发及腰，长发飘飘，雪白的清冷眼眸，宛如冰雕。
“柔儿……”
巧巧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双瞳瞬间变回原来的淡紫色，转身就往秋悲歌跑来。
“阿娘~”岁岁趴在巧巧肩头，被她的长发紧紧盖住，此时露出小脑袋，开心的伸出小手要秋悲歌抱。
“既然你们团聚了，我就好心再送你们一程。”九郎说罢就要从衣袖里面掏出什么。
巧巧眼疾手快的将怀中的金色三脚金蟾抛到半空，这时，桌上的那副画卷突然震动起来，它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飞到空中，与那只三脚金蟾融合。
此时此刻，五个人的空间中又多出了一道虚幻的身影。这人身形颀长，一身白衫，眼覆白绫，全身上下带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九郎……”
那人出现的一瞬间，九郎便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痴痴的看着他。此时听到人儿轻柔开口，他顿时老泪纵横。
“阿夜，你活过来了……”
九郎激动的想要跑过去拥抱沐清夜，却是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沐清夜面露不忍，他多想把他的九郎搀扶起来，可是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到。
“九郎，你做了太多错事……”
“阿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这时，沐清夜转身对着巧巧微一颔首，脸上的表情已经温柔：“拜托了……”
巧巧心中了然，感激的深深鞠了一躬，反手牵住秋悲歌的手腕，看着窦炀，闷声道：“我们走。”
四人走出九郎与沐清夜的寝室时，房门毫无征兆的反锁起来。巧巧从窦炀腰间掏出一把火折子，眼睛一眨不眨，毫不犹疑的将点了火的火折子扔到了巨大的宅子上。
虽然刚刚下过大雨，但那些停留在宅子上的雨水就像煤油一般，遇到火后，瞬间使火势蔓延，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声。巧巧抬头仰望着这座巍峨的高宅，仅仅是几个呼吸见就变成了火海。
“哥哥……”窦炀松了一口气，脑袋更加眩晕了，他的身体站不稳了。
“阿炀！”秋悲歌惊愕地唤着窦炀，抱着岁岁却腾不开手。好在巧巧跨了一个大步，扶住了他。
巧巧按住他的脉搏，眉心抽了抽，边低头从锦囊中翻找出一个红色的药瓶，边问：“你做了什么？怎么中了蛙毒？”
一颗丹药入腹，窦炀的双眼清明了些，无力的答：“大概是发现这张纸时，提了条蛤蟆腿吧。”
窦炀手中的纸，正是在两个储物柜后面找到的九郎与迟的通信，上面一行“陛下亲笔”格外清晰，其他地方已经被窦炀皱的不成样子了。
“现在可有好些？”秋悲歌担忧的问。
窦炀点了点头，又憋着嘴撒娇道：“哥哥，我脚上还是没有力气。”
秋悲歌冷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把岁岁交给巧巧，他架着窦炀的胳膊，扶着他往马车那边走。
“丫头，你们到底去哪里？”窦炀问。
巧巧耸了耸肩：“金蟾把我们吞了，其实一直都在原来的屋子里面……”
窦炀回首金蟾府，不由的感叹道：“沐清夜与九郎最终也算生同衾，死同穴了……”
巧巧突然想到什么，偏头问：“阿娘，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金蟾珠吗？”
秋悲歌默了默，缓缓开口：“大概有吧……”
窦炀伸手弹了一下巧巧的额头，说道：“不管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讨厌！”巧巧黑着脸，揉了揉生疼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