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鸟雀（下）
巧巧拿过锁儿口中的珍品，翻开一两页后，轻笑一声：“奥~的确是难得的好本子。”
锁儿望着巧巧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说:“当然啦！我们这里有多么偏僻……要收集那些本子，我每天要穿过不知几座山，守在书馆前等很久……她凭什么说扔就扔了！”
巧巧在锁儿说话间，把本子放下，抬手端起一旁盛着黑乎乎的药液的碗，用鼻子嗅了嗅，回头轻轻一拍那人的肩膀，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喝药。”
“嗯。”秋悲歌眉眼低垂，轻声一应便接过汤药仰头喝尽。
“你且去看我家门前那棵树，大概中间第三根树杈，有只鸟，你看见没？”巧巧对锁儿道。
锁儿疑惑的偏头。那棵树他清楚，从来没有鸟来搭巢，怎会有鸟？不过，看到巧巧如此坚定，他还是跑到窗口去眺望。
果真有一只体型偏小的麻雀。
锁儿问：“什么时候来的鸟啊？”
巧巧用手指挑起秋悲歌耳边的一缕青丝玩耍，语气中带着惋惜：“它是我在路上捡到的，也是可怜……”
锁儿问：“怎么可怜？”
“那日下雨，我本无意在林中停留，却被一阵急促的鸟叫吸引住了。然后，你猜我看到什么？”
“一只鸟突然掉下来了？”
“才不是！”
巧巧眉心突然一蹙，声音此起彼伏，让人忍不住起了听故事的兴趣。秋悲歌支起左腿，后背倚靠着软枕，偏头饶有兴致的等着那丫头的下文。
“我看见一只全身被雨水打湿的大鸟，正低头把嘴里的虫子喂给巢里唯一的幼鸟。只是幼鸟十分挑食，只吃那种青色的毛虫，其他的都扔掉了，所以它并没吃饱，还是长着嘴向大鸟索要。然后你猜怎么样？”
巧巧眯起眼睛，故作神秘。
锁儿猜：“大鸟又冒着雨去给小鸟捉虫去了？”
巧巧嘴角翘起来，笑道：“再猜。”
锁儿又猜：“大鸟不管小鸟，趴在一边睡觉了？”
巧巧轻啧一声，摇了摇头：“不对。”
锁儿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只听一直沉默的秋悲歌开了口：“母鸟并不知幼鸟的喜好，它只在乎幼鸟的存活，因此会将幼鸟吐出来的虫子重新衔起，强迫幼鸟把虫子吃掉。”
巧巧眸光一闪，高兴的叫道：“对咯！”
锁儿点头，说：“啊？原来是这样啊……”
“害，我为啥说它可怜啊，精彩的来了！这只有想法的幼鸟最终还是把不喜欢的虫子吐掉，自己爬出窝，却因为不会飞落到软泥中。大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它煽动着翅膀，用嘴叼着幼鸟，要把它带回巢里面……”
“那它把小鸟带回去了吗？”
“自然带回去了。只是雨水太大，它的羽毛湿透了，把幼鸟带回树上已经用尽了它的所有力气。它刚把幼鸟放进巢里，脑袋就被一滴很大的雨水击中，瞬间就从树上坠落，掉进水坑里，死了。”
“死……死了……”锁儿显然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对啊，死了。我当时站在树下，想了很久，这只幼鸟若是知道，它的一时任性会让它失去母亲，大概就会乖乖待在巢里吃掉所有虫子吧……”巧巧说这话时，大抵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后来，我又在想，这鸟的命实在脆弱，不过是被一滴水击中了，怎么就死了呢？”
“咳咳……咳咳……柔儿……”秋悲歌猛然掩唇咳嗽得厉害，身体晃了晃，一头倒入巧巧怀里。
“劳烦去桌子上拿些水来吧。”巧巧扶住那人的身体，一边为他顺气，一边着急的对锁儿说。
又边握住秋悲歌的脉搏，边道：“不过是个故事，别激动，凝神深呼吸。喝些水，然后休息。”
“柔儿……”
“我去把爹叫进来陪你。然后我把锁儿送回家，想必他会想通一些。”
“你也替我劝一劝锁儿娘，好好说话……早点回来，嗯？”
“我知晓了，赶紧躺下，坐了一上午早该累了。”
巧巧拿走秋悲歌披在身上的外袍，扶着人缓缓躺在床上，仔细的掖了掖被角。
“你去鸡窝里面拿些鸡蛋，一并带去，切勿失了礼貌。”秋悲歌轻轻拉住巧巧的手腕，嘱咐道。
“我还是带些白面吧，鸡蛋本就不多，你和弟弟都要吃的。”
“咳咳……随你。”
这年头，只要是粮食，便都不便宜。
锁儿跟在巧巧后面，直到在院门口，他们才停住了脚步。巧巧把话本子还到锁儿手里，莞尔轻笑：“所以，那个故事你听懂了吗？”
“我懂的……我以后会听我娘的话，不再离家出走了。”
“幸而你我皆非鸟雀，只要你能心平气和的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娘她会理解的。而且……”巧巧低头顽皮勾唇，“若是说不通，不就藏一本书嘛，你秋大哥不帮你，不还有我吗？”
“真的？！”
“害，我有必要骗你吗？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扔掉，若是这书没了，我给你再写一本就是了！”
“你竟还会写书？”
“低调，哈哈哈哈哈……”
巧巧哼着小曲儿，一蹦一跳回来时，窦炀端着一只白碗从屋里走出来，浓浓的汤药味儿萦绕在他周围，经久不散。
窦炀面色露出了几分嫉妒之色:“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我家哥哥的药里加了其他东西！”
巧巧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窦炀压低了声音，委屈道:“我方才进去的时候，他见我便夸了你一顿！他都没夸过我……”
巧巧便更来了兴趣，又问:“夸我什么？”
窦炀翻了一个白眼，清了清嗓子，学着秋悲歌的模样说道:“柔儿当真是长大了，无论是才能，还是心性，都是极好……后面还有一堆，我不记得了！”
“啥也不是！”巧巧嫌弃的摆了窦炀一眼，转身走进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