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鸟雀（上）
巧巧这时也吃饱了，从秋悲歌手里接过蛋羹，作势要喂岁岁。秋悲歌也刚想松口气，便又见那小家伙反抗道:“不要姊姊～要娘～”
“好，我来喂。”秋悲歌强行压下身体上的不适，笑着对巧巧道：“你爹方才做了个吊床，你去试一试，若是不舒服……”
“不舒服要怎样？”
“让你爹去睡。”
巧巧脸上带了些顽皮，秋悲歌微微一笑，重新坐到岁岁身边，耐心的把碗里的蛋羹尽数喂完。随后，他将岁岁抱回床上，拿出了藏在枕头底下的拨浪鼓，轻轻转动了几下。
窦炀拉着巧巧到门口，将厨房水缸里的水盛满。两人在屋外，隐隐约约听到隔壁锁儿家的噪音，好像在闹矛盾。两人倒也不是好事之人，也没仔细听便回到了房间。
这时，秋悲歌已经累的枕着手臂睡着了。岁岁趴在床边缘，摇着小鼓逗弄下面的年年。巧巧将顽皮的岁岁抱起来，小声说道:“安静些。阿娘今日不舒服，已经睡着了。”
窦炀小心的替秋悲歌盖上被子，却不想那人睡的很浅，听不到岁岁玩鼓的声音，瞬间不安的睁开了眼睛：“我的孩子！”
“没事了，安心吧。”窦炀攥住秋悲歌的手，亲吻一下他的额头，心疼极了。
“好，好……”秋悲歌看清窦炀后，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枕在床榻上，疲惫地对巧巧说：“柔儿，看顾好弟弟……我当真有些乏了。”
巧巧说：“喝了汤药再睡吧。”
“嗯。”秋悲歌本已闭上了美眸，听到那丫头的话后，勉强地撑起了乏力的身体。
巧巧伺候秋悲歌将养身安神的汤药喝下。也许是过于疲倦，秋悲歌喝下药后便沉沉的睡去，甚至响起了低低的鼾声。当真是少见。
岁岁天真的问:“娘又睡着了？”
巧巧向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后点了点头。岁岁也会意，立即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边，随后趴在巧巧肩头，小手指玩弄她的头发。
巧巧抱着岁岁走出木屋，寻了处极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个村落虽然偏僻，但位置不差，一抬头便能见到满天繁星，当真美极了。岁岁也被这样壮观的景象惊呆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也是第一次见过。
那人应是在孤身一人时，经常坐在此处，向远处的繁星眺望。他或许会挑一两颗他认为最美的星星，对着它们说话。不，他什么也不会说，只会静静的望着望着，落下晶莹的眼泪，把牵挂憋在心里，谁也不告诉，自己默默承受。
窦炀站在那丫头身后不远处，想到此处，忍不住叹气苦笑。他家哥哥便是这般的人，傻得让人心疼！
黑暗的夜中突然亮起一盏昏暗的油灯，它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只是点亮了一个巴掌的地方。而在它那微弱力量触及不到的，更加深幽处，一声声铁链的摩擦声并未停息。
她站在一条破碎不堪的桥头，前方雨雾蒙蒙，别说看清尽头，就连桥的中央也不清楚。周围空无一人，她也懒得寻找其他路线，便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桥上。
固定桥的绳子颤抖的厉害，木板“咯吱”作响，她刚落下脚来，便见后方不远处一块老旧的木头无征兆的脱落，坠入万丈深渊。方才站立的岸边也消失了。
她闻着似真似幻的锁链的声音，继续向前走，从未想过回头，也无法回头。
“莫要一错再错，回来吧……”
这个模糊不清的声音想起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的桃园，花瓣鲜红似血，无风却卷起了花海。好奇心驱使她向桃园中走，她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置身一看，那被锁链禁锢的人，原是自己。
这时，她猛然想起方才听到的声音，蓦然回首，脚下的木板突然消失，她毫无征兆的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巧巧蓦然从吊床上坐起来，全身尽是汗水，尖锐的耳鸣让她一时没有缓过神。此时，天已大亮，一缕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有些闪眼睛。
“哥哥，这药现在太烫了，你待会记得喝。我就在外面垦地，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就行。”
“嗯，我知道了。你看护好岁岁，他现在正是喜欢到处乱跑的年纪。”
“放心吧。记得喝药。”
窦炀再三叮嘱后，才出门开垦。
“你这孩子……怎好不打招呼就跑出去？幸好今日碰上了我家孩子爹，否则你现在已是那狼群的食物了。”
“秋大哥，这是我私藏的最后一本话本子了，其他的都被我娘丢掉了！我是生气才出走的，谁知路上遇到了狼……”
耳鸣过后，巧巧隐隐约约的听到的锁儿的哭声：“秋大哥，你帮帮我吧……”
她起身穿过两条床单中间遮挡的缝隙。秋悲歌身着一身雪白的中衣，外面披着一件浅色的外袍，披散着头发，下半身盖在单薄的被褥中。他面色红润，手里端着一本不知何名的书籍，低眉看着，模样很是认真。锁儿坐在床边，离着秋悲歌极近，满脸央求。
巧巧向秋悲歌打了声招呼，揉了揉眼睛问道:“早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岁岁呢？”
秋悲歌听到巧巧的声音后，视线便从手里的书上转移过来，满眼宠溺的回答道:“小懒猫……如今已是巳时，岁岁在外面玩闹了许久。我知你的脾性，便是叫了也叫不醒，左右今日无事，让你睡个够！昨夜可是好梦？”
巧巧苦笑。
秋悲歌见状，面色冷了冷，转而看向一旁的锁儿，劝告道:“你阿娘也是为你好……”
锁儿反驳道:“为我好！为我好！她从来不在乎我开不开心！我什么都听她的，就是唯一喜欢看话本子，却未耽误学业。可她呢，不经过我的同意，尽数将这些宝贝扔掉！她这般无情，哪里是为我好？”
巧巧神色微愣，默默的在秋悲歌身边坐下。
秋悲歌神情复杂的望了一眼那丫头的背影，轻轻别过脸去，无力反驳。他低头摸了摸锁儿请求他保护的唯一私藏，过去的画面一一浮现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