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萧郎有两意
萧闲则气的满脸通红,一言不发。
明明上午王庭献还替萧闲不平,怎么如今两人倒打起来了——这状况许灵均看不懂了。
“你们闹别扭了?”灵均担心的问,心里已经开始为劝架打草稿了。
“哈,灵灵多虑,我只是在和萧兄切磋。”王庭献再次强调。
“在祠堂里?”灵均一脸怀疑的问。
王庭献避而不答,反问道,
“你来这做什么?”
这倒提醒了许灵均此行目的。
“自然是因为上午有人不分青红皂白,诬我罔顾别人意愿,想摆布别人命运。我可不担这恶名!特来向藏真兄问清楚!”灵均冷淡了眼眉,故作傲慢,又反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我…我也是来问问清楚的,呵呵!”王庭献态度逐渐软化,眯起瑞凤眼,对着灵均讨好的一笑。
不清不楚就替人发难?他一直都这么无脑的吗?
灵均对蠢人一向同情,火气消了些。“你也是轻功翻进来的?”
“…轻功?不是,我从大门进来的。”
“……”是了,王庭献想来则来,也没什么好避嫌的,哪像她呀,身份性别都尴尬。
萧闲见两人如此情形下还能闲扯,不知哪来生了一丝火气。举步走近,“许女郎,要问什么请即刻就问,若是教他人看见你在我萧氏祠堂,传出去可比赠扇严重的多!”
他表情清冷,语带讽刺,令人极其不爽,不过…确实是灵均算计了他,本就理亏。她索性装没听见,只规规矩矩行了见面礼,心平气和的问:“藏真兄觉得武安县主如何?”
王庭献闻言也看向萧闲。
“不如何。”他冷冷的果断答道,眸子里丝毫情绪也无。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唉,这真真是自己乱点鸳鸯谱了。
“既如此…当真是我自以为是了…此事因我的一把扇子而起,当由我来结束。藏真兄不必忧心,再在祠堂里熬个三五日,一切复旧如初。”
萧闲心下犹疑,追问:“你要怎么做?不要再要牵扯他人!”
“哎…对!牵扯别人也是万万不可的!”王庭献从萧闲背后转出来,附和道。
“我不会!”灵均有点不耐烦。梗起脑袋,忍不住吐槽“那可是公主!萧兄居然避之唯恐不及。你怎么想的?”
“别人所愿非我所属。”萧闲一板一眼的答道。
“哦?那萧闲你属意哪家娘子呢?”王庭献兴致高涨,贴近萧闲的脸问,似乎这样就能从他眼睛里看出蛛丝马迹。
“尚未有。”他目不斜视,避开凑近的王庭献,向灵均靠近一步,“你帮我有什么条件?”
“条件?”灵均一愣。
对啊,她姓许呢,许家的人居然帮他萧氏,肯定是有条件的。
既然如此,她就提个条件。
“呃…条件就是,当他,”她十分嫌弃的向着王庭献一指,仿佛对方是颗定时炸弹,“时不时想作死的时候,你尽可能就拉他一把,实在不行…至少别让他死的太难看。”
“?”萧闲微一偏头,眸子里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这许氏女郎所求竟是让他护着王庭献!看来传言非虚,她对王庭献确实用情至深。
灵均清楚的记得,前世的萧闲虽未官居高位,只短暂的任步兵校尉,但超然世外,明哲保身,隐逸在山水间,甚是逍遥。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为人津津乐道的风流名士。
同样是不问时事,寄情山水,为啥人家就能活的好好的呢?
这人肯定有两把刷子。
王庭献面露不悦,“瞎说什么呢!”
萧闲若有所思,只盯着她沉默。
灵均了然,自嘲道,“嗨,我虽是许家人,却心无大志。再说此事是我和阿景的错,还得给藏真兄陪个不是!”
“我说吧,灵灵她不是那种人!”王庭献立即冰释前嫌,大咧咧的笑搂许灵均的肩膀,和她并排站着看向萧闲,似是炫耀:我看人的眼光绝不会错!
萧闲的嘴角慢慢拉平收紧,目光也由疑虑趋于冷淡。他偏头看向窗外,只淡淡的道,“那便多谢。”
王庭献满目笑意,只觉先时的不解郁闷尽皆释怀,他转向灵均,双手握住她肩膀,歉然道,“兄长先时说话,口不择言,你若还生气,就打我两下出气。”
“好呀!”灵均促狭之心顿起,伸手去掐他肋下的痒痒肉,两人又闹作一团。
萧闲不知在想什么,只面窗而立,不发一言。见他二人越闹越大声,终于忍无可忍,出言干预,”二位请自重些,还要在萧氏祠堂顽笑多久?”
“……”两人立即噤声,太得意忘形了,人家的祖宗都在这看着呢!
灵均面容微红,对王庭献使使眼色,他笑嘻嘻的,却还丝毫不知收敛。她歉意道,“那……也没别的事了……不打扰藏真兄,我们告辞!”
王庭献与许灵均悄悄出来,萧藏真也不说送一送,还在原地站立不动。
灵均冲着王庭献吐吐舌头,瞥一眼窗棂上的人影,“真是个怪人!”
脾气大的很!
王庭献两手一摊,回她个心有戚戚的表情。
青岚不知什么时候已在显眼处等候,灵均朝他招手示意回府。当即与王庭献话别,各自离去。
这边知晓了萧闲并不钟意武安县主,那边灵均就托阿景向武安县主直接说明这把腰扇的由来,希望她自己对外尤其是对天子澄清。
这显然是消弭流言的最佳途径,不管外人信不信,公主自己澄清了,皇帝自不好再打萧家的注意。
谁知那武安县主并不配合,还对阿景怨道,“这腰扇是我与萧郎的缘分,若错过这一遭,此生可能都无缘亲近。我这个公主整日当的畏畏缩缩,这一次,我拼了也要赌一次!你既有意帮我,如何临阵退缩?”
阿景无奈,也窝囊的慌,本是成人之美的事,结果萧郎不领情,兄长怒目而对,武安又要断朋友之谊。她整日郁闷苦恼,到了灵均下学就赶来找灵均求安慰。
“这么说她非要一意孤行?”灵均边换下青衿,边惊奇道,“你没跟她说,萧藏真对她没有意思?”
“我该说的都说了,谁知她竟是完全不在意,看来铁了心要赌一次。简直疯魔了,名节前途全不要了!”阿景有点痛心疾首。
“那……我们也得做点准备了。顾不得她了。”灵均沉思道。
阿景刚欲问什么准备,只听许攸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长姊,我来蹭晚饭啦!”
阿景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
待许攸进得屋内作揖,阿景的脸已现薄红,别扭的端起茶杯缀茶,对许攸佯装不见。
许攸抬头突见阿景坐在那儿,白茶衫衣,嫩黄襦裙,挽着娇俏的双鬟。瑞凤眼低垂,嫩粉色的嘴唇正专心的抿着茶盏沿儿…
他突然觉得嘴唇上痒痒的,像有绵绵的风爬过。她的嘴唇很…软。
那日的记忆清晰的浮现眼前。
——她奔出堂名馆,气愤难平。哪个闺秀在这留下点声名,那将来与名士才俊们也注定无缘了。
许攸追出来连连道歉,欲拉她上马车,她怒气冲冲下一挥手给了他一耳光。这下周边的行人,马车上的仆人,就连她自己都静止了一瞬。路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肯定许攸就是背着未婚妻来堂名馆偷腥的浪荡子。
许攸也有了几分火气,趁她发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个打横抱起塞上马车。自己也跟上去,一边用臂力制住这位胡乱挣扎的大小姐,一边吩咐车夫去太尉府。
本来气氛不算友好,一个发了疯的乱蹬乱踹,一个只能使劲浑身解数摁住,又不敢真伤了她。摁着拖着,阿景不知怎么就被紧紧搂进了许攸的怀里,气氛瞬间旖旎起来,待反应过来,二人俱都征住。好巧不巧,又遇沟渠拦路,马车一个急停,许攸毫无征兆亲了上去…然后…然后两个人都老实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到了太尉府,临下车了,许攸冷不丁的甩出一句,“不用担心,若传出去,我自断头颅!”这是一句安慰,但看表情还以为他在受什么酷刑。阿景进太尉府大门时,忍不住后知后觉的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了。
——许攸无意识的搓了把嘴唇,默默在阿景对面跪坐了下去,破天荒的拘谨起来。
弟弟罕见的安静引起了姐姐的不适应,平日一天来八遍,没见哪一天这么文质彬彬的。
“你怎么不跟人打招呼?”灵均朝阿景努努嘴。
许攸今年十七,阿景跟灵均同岁十八,只略小几个月。算起来许攸该唤阿景一声“姊姊”,自然该主动招呼。
“阿景…姊好!”他起身扭扭捏捏见礼。阿景不抬头默默还礼。
“来有事吗?”灵均看向弟弟问。
“呃,有。”许攸想起正事,“那三个娼…公子赎回来了,放在将军府的家伎里头,等着长姊发落吧。”
“你自己安排了得了。”
许攸晃了晃身子,急忙道,“我可没兴趣!”
难不成她有兴趣?
“……好吧。”做好事有始有终,眼下正好有事还能用到他们。
“灵均姊姊,天色晚了,我先行告辞回府了。”阿景起身说道。确实如今入秋,天也愈发短了,没说几句,天色就暗了。
“哦…”灵均刚想嘱咐她两句。
“我送你!”许攸也站起来道。
欸?什么时候他这个弟弟对别人这么体贴了?灵均看看许攸,再看一眼阿景,她低头道,“不用。”
“也好,大猷你帮我送送阿景吧!”
“是。”
两人一个闷头不语,一个暗暗自喜,出门而去。
既然说了要摆平流言,灵均这几日也不闲着,白日上太学,下午回来就检问督促交代给青岚青道的任务,还兴致高涨的拉着那堂名馆的三位公子弹琴奏乐,日子过得倒比以前充实。
连日来,正和院里都叮叮咚咚,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于是不知内情的又都传言王庭献修起无情道,许灵均情场屡受重挫,心灰意冷之下,整日与娼优为伍,纵情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