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不解，不懂朱仲钧在干嘛。
“我不会嫌弃你的腿。”许清河道，“你别胡思乱想了，你不是说要读书吗？快进去读书吧。”
朱仲钧的眼睛亮了。
他的眼眶微红。
他冲许清河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转身走了。
许清河站在原地。
他想了很久，也没搞清楚朱仲钧是什么毛病。
朱仲钧每天都很勤奋。
他的功课不算太差，可以用优异来形容。
他每日早上，都会提着篮子，去菜市场买菜。
他的腿不便，他走路很吃力，可他仍是坚持每日去卖菜，赚取生活费。
他每次回家，总能拿到两张铜板。
他喜滋滋的，把铜钱揣入怀里。
这样一来，他存银子的速度快了很多。
他不敢跟许家人讲，他攒够了钱，准备买药治疗他的腿。
他的腿，已经没有了希望。
哪怕是治好了，将来也不如常人。
朱仲钧没有想过要娶妻。
他想，他的腿瘸了，他会照顾弟弟们一辈子。
许清河是他弟弟中唯一正常的。
除非将来娶妻生子，否则他的余生都在照顾弟弟们。
许清河有时候也会劝他，让他别做傻事。
朱仲钧总说自己没事。
他很乐观，并且有计划。
他打算攒够银子，给许清河置办嫁妆。
许清河对此嗤之以鼻。
他认为，他是个男人。
他有自己的责任感，不需要别人帮助。
他不需要嫁妆。
朱仲钧每天的生活都很单调。
他每天去菜市场，回来就练习写字；他在县城的学堂里，跟同伴们学武，偶尔还去私塾里坐坐。
他很努力。
他不停告诉自己，自己是有价值的。
他的命运是由父母决定的，父母不爱他，所以他的命运不属于自己。
既然如此，他何必挣扎呢？
他的生活规律，令人发指，他完全不理睬别人。
他不与旁人交流，除了许清河。
他很珍惜和许清河的相处时光。
“清河，你今天不用去县衙？”朱仲钧问许清河，“你不用去看你爹爹了吗？”
许清河摇头，道：“我爹爹的腿伤还没有痊愈，我明日再去。”
朱仲钧的目光，落在了许清河的膝盖上。
他没有说话。
他内心翻滚着巨浪。
“你今日不用去看看？”他问。
许清河道：“不用了。我爹爹不在乎这些。”
朱仲钧沉默着。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许清河的眼睛，问：“清河，我若是死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许清河皱眉，没弄懂朱仲钧为何有此一问。
他道：“大人，我爹爹不在乎你。”
说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朱仲钧又沉默了片刻。
他终究没有再问下去。
他不知该怎么问，因为他觉得许清河的话有道理。
可他不愿意承认。
他只能假装不知。
“清河，咱们去玩吧？”朱仲钧道，“你还没有带我逛过街。”
许清河不动声色看了他片刻，点点头：“好啊，你想去哪里？”
他想试探朱仲钧。
他想看看朱仲钧脑袋瓜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他不信任朱仲钧，但是又不忍拒绝朱仲钧。
“去看看戏班吧，听戏很好玩。”朱仲钧道，“咱们买几个包袱，去听戏。”
他这么高兴，让许清河心情也很愉悦。
两人就出门去了。
路上遇到了许绍。
许绍见了他们俩，就笑眯眯问许清河：“清河，你去哪里？”
“去逛街。”许清河道，“大哥要不要一块儿？”
“不了，我最近在家闷坏了，想出去转转。”许绍道。
许清河点点头。
他们俩各走各的。
许绍的脚步轻快，一溜烟跑了。
许清河却慢悠悠的。
他慢吞吞往前走，不紧不慢。
“大少爷，您去逛街呀？”他身边的小厮问，“要不要奴才叫马车送你过去？”
“嗯，去趟集市。”许清河道。
他要买一套笔墨纸砚。
朱仲钧的笔墨纸砚，都是许绍买的。
“大少爷，您的衣裳还缺两套新的。”小厮又道，“您要不要买一套。”
“我不需要。”许清河道。
小厮就没吭声了。
到了集市口，朱仲钧果然在卖鱼。
他挑了半桶水，蹲在集市口，专心致志的捞鱼，捞了一篓，然后扔进箩筐里，又继续捞。
“你去挑水？”许清河诧异。
他记得朱仲钧连院门都不敢踏出一步的。
“嗯。”朱仲钧道，“我想去买两斤肉，晚上熬汤喝。”
许清河的心脏骤停。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道。
朱仲钧笑了笑，把木盆递给了他。
许清河抱起来，就去了镇子上的肉铺。
他买了猪肝、猪肺、肥肠、排骨等物。
猪肝猪肺炖猪肺，补血气。
他又买了两条鲫鱼。
猪肚、牛鞭等，也都是给许绍熬汤喝的。
他还买了五花肉、白菜、豆腐等，打算给许绍蒸鱼。
他们又在肉铺里添了些猪油。
“……还要加盐吗？”伙计问许清河。
“不加。”许清河道，“就这样，谢谢！”
“好嘞。”
回去的路上，朱仲钧依旧抱着那个木盆。
木盆被他抱得很重。
许清河看到了，不禁道：“你放下。我自己来。”
“我力气大。”朱仲钧道，“这个太重了，你肯定背不动。”
许清河道：“那我换一个。”
朱仲钧摇摇头，没说什么。
到了家，他先把木盆放在厨房的灶台上，把买的材料摆放妥当。
许清河洗净了手，就开始煮汤。
他煮了半锅。
他端了出来，搁到桌子上，对朱仲钧道：“我爹爹晚饭前就醒了，我娘亲喂他喝了汤。我娘亲的伤还没有大好”
他絮叨了很多。
朱仲钧一句话也不插嘴，静静听着。
他表现很好。
许清河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去给他煎药。”许清河道。
朱仲钧忙拦住他，道：“不用了，我来吧，你歇息会儿。”
“我不累。”
“你受伤了，要多休养。”朱仲钧固执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许他去熬药。
他把许清河按在椅子上。
许清河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而后，他就站在窗户旁边，看朱仲钧忙碌。
他的确很厉害。
他居然把药煎好了，然后拿给了许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