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长夜难眠
她梦到许清河的腿，彻底废掉了；又梦到他成了一个瘸子、哑巴。
“……你们欺负我娘。”许清河指责他们，他跪下磕头，“我要去告官，让官府抓你们，你们这些畜牲，居然敢打我娘和弟弟。”
他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意。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整夜未眠。
他的腿越发难受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翌日早膳，许清河喝粥的时候，勺子不慎打滑，粥溅了出来。
“哎呀，我的少爷。”丫鬟乙大惊失色，忙抽了湿布巾给他擦拭。
许清河推开了她。
丫鬟乙的手，僵硬在空中，呆呆的望着许清河。
其他的奴仆见状，纷纷退远了些。
“我去换身衣裳。”许清河站起身，往内室走去，关上了房门。
等他穿戴妥当，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帘时，他的神情如常，并无异常。
众人松了口气。
饭后，许清河去了书房。
他写了封信，让人送给了三叔，托他把信送给莫青山。
然后，他又叫了个小厮进来，吩咐他：“明天去请一位大夫，到咱们家来。”
那小厮领命去了。
他在家里，等待大夫的消息。
他心里忐忑不安。
直到傍晚，他收到了大夫的回话：“少爷，大夫已经备好，请您准备下，我们明日一早启程。”
许清河非常高兴，立马就吩咐丫鬟，准备行礼。
丫鬟很不安。
她道：“少爷，您要去哪里？”
“你先准备吧。”许清河道，“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他匆匆出门，往外走去。
丫鬟拦不住他。
许清河出了府邸。
他骑马到了城郊的庄子里。
莫青山已经派人去通禀。
他在院子门口等候。
“……你怎么来了？”他见了许清河，有几分诧异，“你不该来。”
“莫叔叔，我不怕。”许清河坐在轮椅上，道，“我愿意尝试治病。”
莫青山笑道：“那真要恭喜你了。你若是痊愈，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不用。”许清河摇摇头，“我没有这样的野心。”
他的目光，投向了前方。
远处，夕阳西下。
暮霭沉沉，笼罩在他周围，让他整个人变得模糊。
莫青山瞧见了，心里叹气。
许清河的眼界格局太小，根本看不到未来的锦绣。
但凡稍微有点志向的男孩子，都不会甘于碌碌无为，任由父辈安排终生。
他们都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改变命运，甚至掌控自己的命运。
许清河没这个雄心壮志，这是他最大的缺陷。
“莫叔叔，您能教我怎么治腿吗？”许清河突然问。
莫青山点头。
他带着许清河，去了自己的宅子。
“……你的腿，不是天生畸形，而是中毒所致。此毒很厉害。”莫青山道，“我不敢妄言能否治好你。我尽力而为，你千万记住，这条路很艰辛。”
许清河道是。
莫青山又从医箱里取出一支针筒，递给了许清河：“你把这里装满。它是麻沸散。你把它注射到腿上，会产生麻痹效果。你需得忍住。我每隔两炷香的功夫，扎你的腿穴。你要是熬不住，或者半途昏迷，就提前喊我。”
他叮嘱完毕。
“莫叔叔，我知道。”许清河点点头。
他的手，微微发抖。
“你要不要试试？”莫青山问。
“我不怕痛。”
莫青山笑笑：“你倒是勇敢。”
他给许清河注射了麻沸散。
许清河感觉四肢渐渐没了知觉，眼皮重逾千斤，他慢慢阖上。
不知睡了多久，许清河感觉自己的右腿被扎了。
他猛然惊醒，浑身冒冷汗。
“莫叔叔，我没事吧？”他问。
“你睡了五六个时辰。”莫青山道，“我刚刚扎了一阵子。你忍耐下。”
说着，又是一剂麻沸散。
许清河闭眼继续休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又听到了莫青山的声音：“好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左腿已经能动弹。
莫青山扶住了他。
许清河的脸色苍白。
他低垂了眉毛，遮掩住眸中的激动，不想叫莫青山看到了。
他慢慢挪动了腿。
一切都顺利。
莫青山对他道：“好好练习走路。”
许清河颔首：“谢谢莫叔叔。”
莫青山摸了摸他的头，温柔道：“你是我的侄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罢，他亲自送许清河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腿虽然有反应了，仍是有点软绵绵，无法站起来。
“少爷。”丫鬟端了热水，服侍许清河洗漱，又帮他梳理头发。
“你去歇着吧。”许清河道。
丫鬟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没事。”许清河道。
他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丫鬟只得答应。
丫鬟退了出去。
许清河在屋子里独自静默片刻，才拿了笔墨纸砚，开始抄录药材名称。
一共七味药。
除了主料，另外六味辅助药，也各有用处，分别是茯苓、白术、黄芪、川穹、地黄和陈皮。
许清河认识的药草不多。
不过，他还算有毅力。
他抄录得很快，不足一盏茶的工夫，就把这七种药材都写在了纸张上。
他把纸卷好，塞进怀里。
第二天，他就找到了莫青山。
“这是药材单子，劳烦莫叔叔帮我寻齐。”许清河把药材单子，交给了莫青山，“我知道您不便露面，我会亲自跟着车队去采药。您有什么事，随时叫人捎信给我，我会尽快赶过去。”
莫青山点点头：“你要多加小心。”
“嗯。”
“这药方”莫青山迟疑。
“我自己想的。”许清河道，“我不想依靠任何人。”
莫青山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莫青山道。
“您放心吧，莫叔叔。”许清河道，“我比谁都爱惜自己的性命。。”
莫青山愣住。
他错愕盯着许清河，不可置信的模样。
“清河，你才十二岁。”莫青山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以后有机会的。你的婚姻，你自己做主。”
他的话，令许清河难受。
他知晓这些话，伤到了许清河，却仍是坚持道：“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妻子，更是支柱。我不能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