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休整
等天蒙蒙亮,师爷才回家。
许清河在荒郊野岭的小树林里,被人迷晕。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屋子里燃着油灯。
油灯昏暗的光芒,映衬出男人英俊的眉宇和苍白的肤色,让他显得羸弱不堪。
他靠在软垫子上。
听到声音,他扭头,望向了门口。
“……世子。”高连的声音,有点颤抖,“你终于醒了。”
许清河挣扎着,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扶着额头,低咳两声。
他喉咙干涸疼痛得厉害。
“世子爷,你没事吧?”高连忙问。
许清河摇摇头。
“您睡了一夜,饿坏了吧?”高连道,“我熬了粥,还有咸菜。世子爷先吃点。”
许清河点点头。
他肚子咕噜叫了两声。
“世子,您别动,我去喊人,伺候您洗漱。”高连道。
“不用。”许清河拒绝。
高连却道:“下官服侍世子更衣。”
他不由分说搀扶着许清河。
等许清河穿好了衣裳,高连已经把热腾腾的稀粥,用铜勺舀了,送到了许清河嘴边。
许清河张嘴。
他咽下了粥。
粥香浓郁四溢,是许清河喜欢的味道。
“我记得……”许清河道,“我是在马车里睡着了,为何……”
“您吐了,昏倒了。”高连道,“大夫瞧了您的舌苔和指甲,说您中了毒。”
许清河蹙眉:“这么严重?”
“世子,您先休息休息,下官去叫大夫。”高连又道。
许清河颔首。
他在屋子里转了圈,发现屋子里的一切陈设都简单。
除此之外,还有三间耳室,供人休憩。
耳室内只挂着蚊帐。
许清河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等他再睁眼时,天色大亮。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薄雾。
窗棂打开,晨风透入,吹散了雾霭,让屋子里多了几丝温暖。
许清河坐了起来。
他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褥,身子有点僵硬。
昨晚他吐了,吐得满地皆是,衣袍和亵裤都脏了,不方便沐浴,索性裹着被子歇息。
他以为自己要死在路上,谁知道竟活生生的。
“你们在哪里救了我?”许清河又问高连。
高连道:“世子爷,是这附近的村民救了您。”
许清河哦了声,问:“那位姑娘呢?她是哪个村的,可能找到?”
高连道:“那位姑娘是山东人氏,她姓宋,她爹在江北军里当差,叫宋景德。
世子爷放心吧,他已经派人寻找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
许清河嗯了声。
他沉默着。
高连也不打扰他,站在旁边,等着他吃饭。
等许清河的肚子咕噜叫了两次,高连才提醒他。
“我想上茅厕。”许清河道。
他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
高连亲自领着许清河去了趟茅房,顺便给他买了换洗的衣裳。
等许清河回来时,屋子里多了个年轻妇人,她正在帮忙摆弄桌案上的茶壶茶杯。
看到许清河,她神色恭敬。
“公子,您要的水已经烧好了,请您盥洗。”妇人道。
她长相普通。
许清河微愣。
高连道:“这是王嬷嬷,是世子爷从江西调回来的,专门负责照顾世子。”
许清河颔首。
他洗净了手脚,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高连又给他端了稀饭和咸菜来。
许清河胃口极佳。
他吃了大约两碗的稀饭,喝了一碗盐水鸭的汤汁,把一碟腌萝卜条和咸菜吃光。
“我什么时辰能回府?”许清河又问高连。
高连道:“世子,您受伤了,需得静养,最好卧床修养。至少三五日。”
许清河点头。
他不再坚持了。
待吃完了饭,他又问高连:“昨天救了我的姑娘,是哪位乡绅的女儿?”
“是宋姑娘。”高连道。
许清河点点头。
他不再说话。
他脑海中,却是浮出昨日的惊鸿一瞥。
——“我们家世代种粮,家中积蓄颇丰,你若肯嫁与我,我愿娶你过门。”
那人是他。
虽然隔得远,他却认识他。
他的轮廓模糊,可许清河能辨认出,那是他。
他为什么对自己示爱?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救了他一命?
许清河心里,有点怪异,不敢置信。
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甚至没听过这句话。
“世子?”见许清河怔怔,高连又问。
许清河笑了笑,道:“我累了。”
高连退了下去。
许清河在房间里躺了两日。
他的胳膊,恢复得不错,不影响正常走路。
许家的人,并不担心他。
他的腿疾,已经好了六成。
而他父母双亡,祖父和叔叔婶婶对他不闻不问;堂弟堂妹,更加不理睬他;兄嫂视他如瘟疫、仇敌,恨不能将他扫地出门。
唯有高连。
他跟着父母,忠诚耿直。
他对许清河非常关心。
每日三餐都送到了他屋子里。
许清河的屋子,比其他丫鬟们稍微好些,有独立的厨房,有小厮和婆子们。
但是,也只是仅此而已。
高连会陪同他,一块儿用早膳。
他的饭食,也是高原送进来的。
许清河的身体好了七八分,就开始慢慢练功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许家,所以他抓紧一切机会强身健体。
许家的家规,也不允许他逃跑的。
他练武,也只是希望身手好些,以后可以自保。
他练武,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世子,我替您捏捏肩膀吧。”高原见许清河一整天不吭声,有点担心他闷出病来。
许清河摇摇头。
他继续练武。
高原劝不住他,只得罢了。
这日,高原带着他,在城郊的庄园里逛。
这座庄园,依旧破败。
院墙都坍塌了。
庄户们都出去务农或者做工,留守的人并不多,且都是老弱妇孺。
许清河想到那天夜里的黑衣人。
高原带着许清河在庄园里闲逛,他似乎是熟门熟路。
一阵风刮来,夹杂着雨气。
庄园的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那哭声,断断续续,像猫儿般娇嫩。
许清河循声过去。
他推门进去了。
是个小姑娘,穿着件青布衫裙,披头散发。她跪坐在院子里的木桩前面,怀抱着膝盖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