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起发财啊
四张大圆桌上,鸡鸭鱼肉陆续端了上来。
一个个少年们像饿虎扑食一般,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吴振杰手里握着一个鸡腿,另一手举起啤酒瓶,大声叫道:“今天要感谢李云啸,请咱们吃这么丰盛的大餐,来,都敬李云啸一杯。”
化肥厂虽然还没有开始大下岗,但已有半年没有给职工们发工资了。
这些少年们家家都穷的叮当响。
要不是靠着在厂门口的集市收三五块的保护费过活,他们早就要饿疯了。
“谢谢啸哥!”
“感谢啸哥!”
“大家今天吃好喝好,都别客气。”
李云啸接受了大家的敬意,坐下来后,向吴振杰自嘲道:“要跟你们化肥厂比啊,咱们麻纺厂的日子更不好过,要不我妈能到集市上来卖包子?”
“不怕你笑话,今天这钱啊,还是我们兄弟们半夜去偷厂子里的东西换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
吴振杰陷入忧虑中,“看来兄弟们的日子都不好过,眼下还是要去搞钱,先解决吃饭问题才行。”
“是啊,杰哥,你说以前我们怎么那么傻,成天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义,不如兄弟们团结在一起,去做点儿来钱的事业。”李云啸心有余戚。
“那你说,咱们能做点儿什么发财的事儿呢?总不能叫我的兄弟们也去你们厂偷东西卖吧。”
吴振杰今年已经21岁了,是一个早就失了学的无业青年。
成天在街上瞎混,他自己也觉得不是个事。
可要琢磨着做点儿事,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更别说每天蹲在马路边等活的男人乌泱乌泱的。
想踏踏实实做事,都找不到机会。
李云啸眯着眼睛,猛灌了一口酒。
笑话,我们厂的东西,我特么能带你们这些外人去偷,那我成什么人了。
想得美吧吴振杰。
还真以为我拿你当自家兄弟了。
去你吗的吧。
今天花了劳资三百多块吃这顿饭,只是劳资想给在集市卖包子的妈妈买个平安罢了,省得以后老被你们这群地痞流氓骚扰。
李云啸心里虽然这样想,脱口而出却是,“行啊,都是兄弟,有福同享嘛,哪天我约好时间,咱们一起行动。”
“还得是李云啸,够义气!”
化肥厂的人开心地起哄起来,麻纺厂的少年们却沉默了,脸上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李云啸,那可要说话算话了,我们等你消息,到时候,帮你把厂子的东西都搞得一干二净,让厂长、科长那些喝人血的狗东西们都吃屎去!”吴振杰笑着附和道。
“对,他们还得咱们吃不上饭,咱们也要偷光他们的东西,让他们哭去吧。”
众人狂放地笑了起来。
“来来来,大家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月光洒在回去的路上。
四周一片萧瑟、寂静,只有蝈蝈吵闹地叫着。
老八扶着李云啸,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我说,啸哥,咱们真的要带化肥厂的人来偷咱们的东西?”
大伙立刻跟着抗议起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自己弄得都不够花呢,干嘛要便宜他们。”
“就今天,咱们赔了一千块钱不说,还倒贴了一顿饭,怎么感觉有点儿亏啊。上次打架咱们被揍的那么狠,我还有点儿咽不下那口气呢。”
兄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李云啸却借着酒劲狂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这个傻蛋,劳资那说的是场面话好吧,这你们都能当真,服了,一个两个跟没长脑子似的。”
“咱们厂的东西当然只能归咱们自己。”
“再说了,辛苦一晚上才能搞几百块而已,咱们自己兄弟都不够分的,要是他们也来,能分的就更少了,咱们还有什么好干的。”
老八放心地咧开了嘴,不由自主地问道:“啸哥,你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那咱们哪天还去车间?”
他有些迫不及待。
只想赶紧再偷车间一波,好把奶奶给的两百块买药钱给弄回来。
李云啸晕晕乎乎地摆了摆手。
“哪天都行,反正不能是今天了……”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李云熙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着净是雪花的屏幕画面,十分忘我。
“怎么还不睡啊?”
李云啸在她背后突然一张口,给李云熙吓得一激灵。
“干嘛啊你,吓死个人了。”
“又没有鬼,你怕什么?”
“大晚上的我一个人在家,当然害怕了。”
李云啸在家里找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罗永兰的身影,便问道,“妈呢,这么晚她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她下午回来,特地打扮的很漂亮,说是出去见一个叔叔,叫我晚饭热点儿剩包子吃,不用等她。”
“见一个叔叔?”李云啸撇着嘴巴,心情有点儿复杂。
“妈这是谈恋爱了?”
“谁知道呢。”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停播画面,李云熙恋恋不舍的关了电视机,朝洗手间走去。
她一边揉着犯困的眼睛,一边说道:“反正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妈涂口红呢,我真不知道她的口红是从哪儿来的。”
李云啸看着墙上的遗像,沉默了良久。
“爸,妈要谈恋爱,这我可就管不了了,希望你也能祝她遇见一个比你还好的男人,祝她幸福吧。”
哒哒哒……
楼道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罗永兰哼着小曲推开了家门。
“妈,你这是……跟谁约会去了?”李云啸上下打量罗永兰。
时髦的卷发、艳丽的口红,符合气质的连衣裙,笔直的长腿上套着肉色的丝袜,脚下蹬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这气质,多少有点儿港星的意思。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妈只是去见了一个初中老同学。”罗永兰放下手里的小挎包,蹬掉了高跟鞋,“我们好多年都没见过面了,今天在街上看到了,心情特别激动。”
“见一个同学,你至于打扮的这么隆重吗?”
罗永兰在床上躺了下去,慵懒地说道:“你懂个屁,我罗永兰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大美女,我就是在街上卖包子,也要打扮的立立正正的,这是我的体面。”
“妈,你穿高跟鞋走了这么远的路,脚一定很疼吧,我给你打点儿热水来,你泡个脚……”李云熙过来贴心地说道。
“不用了,妈没有走路,那个叔叔有车,他叫司机开车送我回来的,一直送到了咱们楼下,我一点儿冤枉路也没有走。”
“妈,你这个老同学混得不错呀,都有司机。那他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李云啸敏锐地问道。
“那我没问。哎,就是吃个饭,我问那么多干嘛,显得你妈我好没品。”
“都睡觉去吧,睡去吧……”
“哦。”
李云啸应了一声,回到自己和妹妹的房间,爬上了架子床。
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个又矮又矬又老的有钱男人和妈妈在办婚礼。
梦里,李云啸吃着豪华酒席,哭得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