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安慰
“我，奇怪？”颜束见苏杳杳反骂自己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一只醉鬼，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于是他想继续奚落。
那少女却忽然赤着脚爬到窗棂，张着手，“还是月光好看啊。”
“你不奇怪吗？”苏杳杳坐稳了才回头，看着屋子里的颜束。
“我感觉你接近我，不像是喜欢我，倒是想让我去死。”
颜束：那娘娘你终于猜对了。
苏杳杳自顾自说：“但你不肯动手，为什么？这也是我的疑惑。”
“你在等我自己死，或者离开？”
“你以为颜淮的离开、以为我留在兰绕台无人问津就会自暴自弃、生无可恋，走上不归路？”
数个问号直击心灵，恰恰把颜束的内心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那也太蠢了。”
“且不说颜淮不会离开我，就算是哪一天他真离开了，我也还是苏杳杳，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当皇后，这顶凤冠是我为他戴上的，哪一日因为某种原因摘下来了，我也绝对不会失落、可惜。”
“因为，我有才华。”少女在窗棂下高高的扬起了自己的下巴，像只傲慢的孔雀。
这倒让颜束想起来他在大陵的时候看到的苏家小姐的样子，只要一开始用医，浑身的情绪都会收住，事成前后嘴里都不服软、不向人低头。
颜束回忆起她当时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少女，她有些变了，却又哪里没变。
“呵呵，娘娘说这些，这是在跟我回忆缅怀往昔的风华？”颜束盯着窗框上的少女。
那窗框其实很高，他有武功才能轻松跃上去，不知道她是怎么救爬上去的，如今她小小的身材坐在窗框里，脚一晃一晃的，都沾不到地。
“往昔的风华？那有什么好缅怀的，我苏杳杳的未来，一定比过去更灿烂丰盛。”
颜束一嗤。
真是个自负、说大话到没救了的女子。
他想走了，越过窗框想让苏杳杳让一让，却被苏杳杳拉住手，把他揪在窗框上。
颜束还来不及发作，苏杳杳就放了手，身子朝外坐着，抬眼看天。
“你不是说你娘不要你吗。”
“不要伤心，我娘也不要我。”
她这是在安慰他？
许是少女的眼睫过于凝神于月色，许是少女的话音过于轻柔，又许是他是第一次被人安慰抵触、恶心、不耐烦却还是矛盾着心忡怔着忘了离开。
“我不仅没有娘，我也没有父亲，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在山里长大，每天跟毒蛇猛兽作伴、采药、看星星看月亮。”
骗他。
他知道苏杳杳虽然是尚书府的假千金，但是却是在尚书夫妇的千娇万宠下长大的，一个女子独自生活在山里，怎么可能。
但是他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感染，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他掣制住他，让他情不自禁听了下去。
“自童年起，我就独自一人，小乞丐，你的童年估计也跟我一般艰涩吧。”
颜束暗下眸光。
何止。
自从他被先皇送去为质，在异国他乡，过得就是苟延残喘的生活。
“我看你比我小，我就再讲一回大道理，告诉你，不是被人抛弃、不是不被选择，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人做的一切选择都是要让自己从自己内心生长出来，不要去恨别人也不要太去依靠别人，知道吗？”
“你说颜淮离开我怎么不去死，因为我是我啊，我固然爱颜淮，但爱他只作为我灵魂的延伸，我从未因为他而去破碎真正的自我。”
“所以你啊，即使以后回到皇宫恢复了记忆，发现其实你的前半生都过得很惨，也不要再暗自神伤、折磨自己了，你是皇室中人也好，不是的话我也会给你一笔钱，你可以买个宅子娶个漂亮女孩子，也可以仗剑走江湖，你有俏丽的眸子想必也有俊俏的武功，你还可以”
颜束耳朵吵。
“总之，就是不要再暗自神伤了。更不想想着自己不开心就要把所有人都拖入深渊变得跟你一样。”
“只要我们专心于自己，我们的人生就是无限广阔的，加油小乞丐，你的未来也会跟我一样光明圆满的，只要你愿意。”
苏杳杳说完这番话，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就在此刻，远处的天空绽开噼里啪啦的焰火。
苏杳杳眸中晶亮，差点忘了自己还坐在窗框边了。
她一眨不眨看着焰火：“村民们告诉我除夕夜集镇上会放烟火，我们这儿也能看到，果真是真的！”
“所以你爬上来说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等焰火？”
苏杳杳没有回答。
好半晌，焰火坠落，重归于寂静，她才略微偏头。
“不是。我是故意安慰你的，你别再想着带我私奔了，也不要再继续喜欢我了，我只爱我夫君。”
颜束的脸再次爬满黑线。
不过他袖子下修长的手头一次有了细微的汗意，指骨绷起握着窗框，泛青的皮肤似乎在嘲笑着主人的局促。
“哼，你话说得漂亮，怕是今夜酒醒了，明天你夫君再不回来你就要哭鼻子了。”
“打个赌吧。”
“什么？”
“在玩意儿上，我从不打赌，但在人生上，我喜欢跟自己赌博，因为我总是对自己充满自信。”
颜束终于被她的自信气笑了，“你又想赌什么？”
“就赌没了颜淮，没了一切，你看我会不会哭鼻子。”
“若哭了，我就杀了你好不好？”他半开玩笑。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小乞丐，就让本姑娘用实际心动告诉你，什么叫独立。”
烟花又在头顶炸开。
颜束的心头不知怎么，也像也因为这句开玩笑似的赌博而炸开了一朵小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