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喜你成疾
“好,今日,便将统率二十万军队的虎符交给”我字还未说出口,吕纠的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呛得他话音被湮没。
吕纠认得是怀中女子苏杳杳作怪,作势便要劈杀她。
颜淮却趁机飞身上前,挡住吕纠手势,一掌将他击退,把苏杳杳接到自己怀里。
苏杳杳被抱在颜淮怀里旋转着退身,定下来后冷冷看着力气不支倒地的吕纠。
吕纠扶着胸口,气急败坏:‘’苏杳杳你,做了什么。”
颜淮看着苏杳杳,现在轮到苏杳杳居高临下看着吕纠了。
她说:“吕大人,永远不要得罪一个医师。”
高明的医师,不仅医死人、肉白骨,还能下毒于无形。
总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杳杳在吕纠垂死的叆叇目光中解释:“这几日给你解毒的药草里,我都掺了一味福袖子,一旦你心急运气,就会催动毒发身亡。”
“吕纠,你不该来惹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吕纠忽然仰躺在地,大笑。
“苏小姐,你真聪明。可你忘了吗?我也是奸诈之人。你最以为傲的是你的医术?我这一生的失败与你分不开,我既死了,定然也不会让你好过哈哈哈哈!”
吕纠说完,怀中洒出一捧药粉。
颜淮把苏杳杳揽在怀里为她挡,苏杳杳掩住口鼻,白白的细粉却还是落了些入眼,混入茫茫白雪。
烟雾散尽,再去看吕纠,他已双目睁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颜淮扶住苏杳杳双肩,问:“没事吧?”
苏杳杳推开他的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抵在颜淮脖子上。
颜淮衣袍因为少女猛然倾身的动作和刀具带来的动感飞舞,而人却如风雪中入定的石像,一动未动。
他幽凉的眸子里从前全是空簌簌的风雪,如今满是她。
即使她此刻拿着匕首比划着他的脖颈,他也温和没有退意。
苏杳杳没有下手。
因为身量不够,她一只手还放在颜淮的肩膀下揪着他衣服。
就这样对峙了半刻,颜淮怕她累了,终于问:“你要杀我?”
“你骗我。”
“可是杳杳,你要杀我,对吗?”颜淮声音淡若清月皎风,破碎如深水下的裂冰。
苏杳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把持着匕首的分寸,低着声音道:“颜淮,我屡屡照拂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可是你转首便来入侵我的国家,这就是你给我实现承诺的方式?”
“非如此,我不可能名正言顺娶你。”
“那你就别娶!我看你可怜才帮你,谁要你兑现承诺来娶我?我在大陵当我的小姐,逍遥自在,用不着你美其名曰为我好来侵犯大陵。”
颜淮听她说完不用她娶,像青天里忽然地动山摇,石像也开始皲裂。
他的眼慢慢是聚拢的潭,泛波,黑涌涌的,正一线一线吞着他素往清亮的光与温煦。
颜淮反倒把头低了半寸,吓得苏杳杳慌忙向后收刀。可还是为时已晚,他细长白皙的脖颈上已被匕首蹭出了细长的流血的痕迹。
伤口正在汩汩淌血。
颜淮丝毫不顾及疼痛,他开口,语气是哀婉的沉痛和低哑的求问。
“杳杳,在大盛,你可以当最尊贵的皇后。”
“我不稀罕。”苏杳杳别过头,不去看他可怜的目光,一哼。
“可是我需要,我的皇后,只能是你。”
“颜淮!我真想杀了你。”苏杳杳说。
“可是你舍不得,不是吗?”颜淮目光微凉,捏住她的手臂,把她重新抱进自己怀里。
苏杳杳只得让匕首“哐当”坠地。
好像唯有她在怀里,他才真切的拥有她的喜怒哀乐,他可以听见她的心跳,无比鲜活。
“杳杳”颜淮去吻她耳垂,苏杳杳突然间被电流滑过般浑身颤抖。
她要推拒,就见颜淮阖眉闭眼,脸上都是沉溺的享受,贪婪的要依靠她的气息呼吸般。
他低声,语气连绵:“大陵的皇帝待你不好,我会废帝,选出一个合适的君王。到时候,我再收兵。”
苏杳杳耳际彻底酥麻了,半因被颜淮亲吻半因他如蝉脱的声音。
“你说,你会退兵?只要扶持新君?”苏杳杳抓住这个重点。
颜淮沉浸于对她的享受,只漫不经心在她发间轻轻“嗯”了一声。
“轰隆——”
苏杳杳只觉得已硬化成一块石头的心忽然被少年温柔的话语劈开,春日款款的溪流淙淙自石缝里流了出来。
颜淮见她失神,唇流连在她侧脸颊下方不肯离去,还是耐着情欲解释。
“大陵皇帝全靠万家扶持上位,明家巩固江山,挥霍着前朝的积累,多年无所建树,昏庸无能。最关键的是,他屡屡怀有把你献给他人的想法。”
苏杳杳大惊。
所以颜淮在大陵被囚了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屈辱,他一点也不怨恨?
他唯一在乎的,竟然是大陵皇帝多次差点让她所托非人?
苏杳杳听到颜淮要退兵,心肠也柔和了一点,此刻颜淮贴着她亲近,她心想地上还有个死了的吕纠呢,声音不免尬然。
“你说会退兵,什么时候退?”
另立新君,那还是赫连家的人吗?如果是大盛扶持的傀儡,那还是同亡国无异啊!
颜淮只说:“你想立谁。”
苏杳杳真就作势思考。
“可惜赫连琰已死,不然他其实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剩下的赫连氏皇子中,我就独独知晓一点赫连珏,他是皇后独子,秉性温顺,且有悯生之意,我觉得赫连珏可以唔”
“好。”颜淮封住她的唇,不让她在说下去。
少年人吻得迫切,急不可耐,脸话都没让她说完。
这一吻,便如雪山上下起的终年不停的雪,细密缠绵,垂緌不断。
苏杳杳气都快用完了,只觉得要死在颜淮怀里他才甘愿。
她呜咽着呼救,他终于暂时放过她,让她喘息。
苏杳杳刚呼吸上两口新鲜空气,颜淮就搂起她。
不是横抱,而是就像抱小孩子那样把她双腿抄起来放在臂弯间。
“杳杳,不要在我面前夸赞别的男子,我会生气。”
苏杳杳噤声。
还记得她第一次吻他时,她问他,你是不是吃醋了?
颜淮怎么说来着——“我从不吃醋。”
得得得,如今可算是物换星移了。
那个飘飘然立高山之巅、静芝兰玉树,动如昆山崩玉的明端之子、清冷岁仙,终究还是被她拉了下来,坠入凡尘间的爱欲里。
饶是脸皮厚,苏杳杳也觉得这个动作很羞耻。
颜淮抱她进屋,苏杳杳怕腰身后仰自然搂住他脖子。
进屋前苏杳杳问:“颜淮,为什么要娶我?”
颜淮声音恬静,因得不到少女的抚慰与回应,也有些屈意。
“我生病了。”人前倨傲的少年天子竟有些乖巧的回答,如看医师听医嘱一般对话。
苏杳杳好笑,他还知道朝自己感兴趣的医术上说,是越来越圆滑了。
因此她也顺着他,眼睫弯弯,笑问:“哦?你生了什么病?告诉我,我给你治治。”
“喜你成疾,唯你可医。”
门合上的一刹那,那话音刚落,还来不及灼烧肺腑品味那话里绵长的相思与情意,苏杳杳便主动低头吻他。
她也想他。
她也喜他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