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放不下
苏杳杳未分眼神看安乐公主，却也觉得安乐公主的话音如同泠泠流泉水，灵快通畅，涤荡人心。
安乐公主说完，就闭上了嘴，一副你自己看着办吧的神态。
皇帝拂拂袖子，踱了两步，悠悠道：“这大陵律法，多承前制，近些年朕也敦促着修改，可是未曾一一修改弊端。如今苏小姐既然提出来了，安乐也进言支持，朕看，这女子不得印刷书籍的规矩，是该改正了！”
苏杳杳喜上眉梢，抬起头来，正好和安乐公主对上眼。
安乐公主收回眼神，“父皇英明。”
苏杳杳和简文心也齐叩首：“多谢皇上，皇上英明。”
皇子们和臣子们见状也纷纷下拜附和。
颜束翘着二郎腿：“这苏小姐，三言两语，倒把整个朝堂给篡了过来。是有本事，难怪能入哥哥的眼。”
颜淮并不否认颜束说的入眼之实，只道：“你只见她三言两语，却没见她心意坚定，秉性纯良。”
“秉性纯良？哥哥何时喜欢上良家妇女了？可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提醒你，此女子能让一国皇子、贵妃、将军、公主、大臣纷纷为她说话，必定心思深沉不简单。哥哥你是在这大陵深宫待久了心思变单纯了才相信这女子秉性单纯吧？”
“依我看，哥哥也是她的篓中之子而已。哥哥，你玩玩就罢了，可不要误了正事。”
皇帝没想到修改律法，还能当着各国来使的面彰显英明，看苏杳杳就愈发顺眼起来。
“父皇，这苏小姐的婚事还没个定论呢。”赫连珏提醒道。
“父皇，刚刚苏小姐出事时苏尚书可是说了，要和苏小姐断绝父女关系，那依儿臣看，这婚姻之事，也轮不到苏尚书再来作主，您说是吧？”安乐打抱不平道。
皇帝瞥了安乐一眼，安乐满不在乎撇撇嘴。
“苏小姐，朕再问你一遍，你真无意嫁到安王府？”
“无意。”
“好，既如此，朕也不好再为难你。”皇帝看向安王，“安王，你看这苏杳杳她做了如此有功之事，朕也不好强迫她。松儿若想娶妻，朕再差人留意着哪家有合适的小姐”
安王摆摆手，笑道：“皇兄哪里话，松儿一时情迷，既然苏小姐不愿，那臣弟也没有逼婚的道理，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赫连松不甘的喊道：“父王！”
安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任性。
众人如丢出的石子完全沉入湖面，一一归座，宴会才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平静。
苏杳杳怀着感激的目光一一送别那些为自己说话的人，吕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没和苏杳杳对视，只给苏杳杳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眼神夹杂的笑意轻蔑闪烁，如管中窥探猎物的幽瞳，让苏杳杳又纳闷起来。
吕纠帮了她，可她不觉得，吕纠是友。
苏杳杳看柔妃自始至终都避着朝吕纠方向看，计上心来。
她不惹事，也不怕事。出手如此大刀阔斧想要害她的，她不会轻易放过。
欢饮燕舞，还在继续，此乐无极。
——
“哈哈哈，哥哥，顾大夫怎么被你弄进宫来的？”回去的路上，苏杳杳因为了却一桩心愿，又饮了一些酒，笑得开怀问苏寻煜。
“这还要多谢明熙公子放人进来。”
苏寻煜还不知明熙这几日每天下午都翻墙来带苏杳杳出朝乐殿，只当明熙是顾念着苏杳杳相府救明熙之恩。
他看苏杳杳因为喝了酒，脸上浮着少女娇憨，心里温柔。
明家世代忠良，明熙更是谦谦君子，如果杳杳能嫁给明熙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最关键的是，明家还能带她远离朝堂之争。
思及此，苏寻煜开口：“杳杳，今晚明熙公子不惜得罪安王府也要提出要娶你为妻为你解围，明熙公子的人品和门第，是整个大陵都有目共睹的，你如果能多和明熙公子相处，以后嫁给明公子，那”
“哥哥！”苏杳杳打断，认为苏寻煜咸吃萝卜淡操心，“怎么老是要提我嫁人的事啊，杳杳的一生，又不是为嫁人生子而活的。明熙虽好，我对他却没有男女之情，我就算嫁，也要嫁一个我最最喜欢的。”
“杳杳”苏寻煜迟疑半晌，“你最最喜欢的，是颜淮殿下吗？”
苏杳杳转移话题：“哥哥，今晚我见了安乐公主，昌平公主是哪个啊？是不是就是之前坐在安乐公主旁边的那个？”
苏寻煜：“”
“你看你看，谈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不许人说，问我怎么那么有理有据的？”苏杳杳抗议。
“我那是为你好。”苏寻煜低声说，“还有，不许在宫中再说此事。”
苏寻煜喜欢昌平，除了苏杳杳，没告诉第二个人。
苏杳杳估计，连昌平公主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都是明知不太可能在一起，可苏杳杳至少死皮赖脸去追了呀，苏寻煜这样在宫里默默守候，几年后昌平公主嫁为人妇了，他就守着她的母妃，守到垂垂老矣吗？
苏杳杳劝道：“哥哥，喜欢就去追求啊，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
苏寻煜伤神的看着她：“杳杳，不是所有事都能随心所欲的，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短暂的快乐日后终会酿成更大的痛苦，何必呢？”
苏寻煜问：“你倘若痴缠着颜淮殿下，让他真对你动了心，你即使心性宽广能走出来，颜淮殿下又可否能释然呢？”
“我”苏杳杳如被敲了一棒槌，壮志满怀的心情沉寂下来，眸子里氤氲起雾气。
她又想起颜淮在她不告而别回来后那不同以往的眼神。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性认为，男子要比女子薄情，她都能放下，颜淮将来就更能放下了。
所以她只为同他相爱，便肆无忌惮对他好、勾搭他。
他也终于被苏杳杳一步步打动，说，他可能喜欢她。
苏杳杳高兴过头，却忘记思考
——假如颜淮，将来放不下呢？
放不下，他该如何？又能如何？
从来率性而为的苏杳杳，为这想法的可能性产生了怯意。
——
皇帝寿宴过后，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各国来使，特于白门山狩猎。
皇子公主、臣子家眷，皆奉命来陪皇帝同狩。
队伍浩浩荡荡，不啻皇帝南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