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毒
苏杳杳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救人无数,居然会在采药救人的途中跌落山崖,不治身亡。
再睁眼,就是眼前这副场景。
无数莺莺燕燕围着她闹,挤眉弄眼骂她鸠占鹊巢夺走了别人的人生。
“苏杳杳,你不会还以为你是尚书府的千金大小姐吧?冒牌货,看清楚了,燕燕才是尚书府的正牌千金,才是尚书夫人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苏杳杳:好吧,真假千金梗。
她看向为首的那位苏燕燕,杏眼琼鼻小嘴唇,是个端正的小美女,不过肤色偏黄,体态偏胖,整个人即使穿金戴银、涂脂抹粉也有一分掩饰不去的粗糙。
她是真千金的话,一看就没过上好日子,对苏杳杳有恨也正常。那其余的那些势利眼千金帮着苏燕燕来嘲讽自己,好讨真千金的欢心,也正常。
苏杳杳懒得理她们这些女孩子,想先摸清楚这个世界的事。
正欲离开,苏燕燕抬手抓住了苏杳杳的手,杏眼皱起,骄横问:“你想去哪儿?今日是父亲母亲为我办的生辰礼,不许你去捣乱。”
苏燕燕手劲儿很大,下意识一抓,苏杳杳手就被苏燕燕抓红了。
“这个尚书府,我还是个小姐吧?爹娘没有赶我走吧?”
众人没有否认。
苏杳杳接着道:“那不就对了,我想去哪儿,是我的自由。”
说完,甩开苏燕燕准备出去透透气。
被接回尚书府这些个日子,父母因为愧疚对她无微不至,连那些高门千金也变着法儿恭维巴结她,而苏燕燕最看不惯的就是苏杳杳。
苏杳杳此举,无疑是在挑战苏燕燕的威严。
苏燕燕当即喊上几个人:“给我抓住她!”
“你们干什么?”苏杳杳目色一寒,戒备心起。
几个仆从登时上前扣住了苏杳杳的肩膀、手臂,压着她不让她动弹。
“放手,你们是尚书府的家奴,应当知道我还是尚书府的小姐,以下犯上不怕你们挨板子吗?”
毕竟是当祖宗供了十五年的小姐,下人们听了手微微一松,心里真有些犯怵。
“不许松!爹娘留你在府里,不过看你可怜。”苏燕燕对那些仆从威胁道,“你们该知道,我才是流着尚书大人血脉的亲生女儿,她个赝品,我还发落不得吗?”
“给我按紧了!”
苏杳杳的手臂被一折,身子整个低伏下去。
古人最重血缘关系,看仆人们对苏燕燕和自己的态度,苏杳杳就判断即使被养了十五年,也抵不过人家亲生女儿的重要性,尚书夫妇,并不能为她提供依靠。
现下她得自谋出路找个依靠才是。
“苏杳杳,你不是经常被世家子弟追捧成大陵第一美人儿吗?”苏燕燕伸手抚摸上苏杳杳的脸,眼里藏着嫉恨的锋芒。
她底子不差,却因为缺少呵护整个人粗鄙不堪,而苏杳杳的脸是如白瓷般明净小巧的,乖嫩得跟个玉丸子一样。男人是不是都好这口?
苏杳杳心里对大陵第一美人的荣耀倒是不以为然。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以苏杳杳的医术,使一个人容光焕发根本没问题,在前世她就很好看,还有很多好看的帅哥美女和她做朋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美也有很多种,苏杳杳一直抱着的都是美美与共的心态。
“刺啦——”苏燕燕涂了艳红丹寇的指甲突然重重划过了苏杳杳左脸颊,一道细长的血痕出现在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毁容可就是毁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啊。
有千金想要出口劝阻,却被一旁的姐妹拉住,她低声道:“瞧苏小姐的样子,正是在气头上,农户家的女儿而已,何必为她出头。”
苏杳杳感到了眼下的刺痛,随即温热的液体流在了白嫩的脸颊上,她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惊惧,似乎并不害怕。
苏燕燕未能如愿以偿得到发泄的快感,就恐吓苏杳杳:“苏杳杳,你的脸烂了呢。父亲母亲也不会怪我,我只是不小心失手抓到了你一下,哎哟,怎么就破了皮呢?”
说着,苏燕燕动手去捏苏杳杳脸上的伤口,鲜血又丝丝缕缕溢出来,染满了脸,又顺着脖子流到了衣襟上,看起来十分吓人。
“苏小姐,今天是您的生辰,尚书大人为您遍请京都权贵,向人们昭示您这颗明珠回归,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去宴会上吧。”有年长怕事的小姐劝道。
“是啊是啊,听说五皇子和明熙小将军都来了!要不是托苏小姐的福,我们是一年也见不到他们一面的。”有小姐赶忙附和。
五皇子赫连琰和定北大将军的小儿子明熙小将军,可以说是整个大陵京都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苏燕燕被吹捧得高兴了,收了手,腼腆又得意的抿着嘴:“五皇子殿下和明小将军不怎么出席露面吗?”
“嗯,五皇子和明小将军都是咱们大陵的一代战神,经常出兵打仗,所以不常见。”
最近边关太平了,他们也就难得清闲回来了。
苏燕燕是早知当朝有明家小将军和天家五皇子这双璧,所有人都倾心不已的对象同时来参加自己的生辰礼,她想象着市井中人对他们的传闻,心就是一热。
再不想跟苏杳杳浪费时间,苏燕燕拿过帕子擦了手转身离去。
“大大小姐”苏燕燕一离开,仆从就赶忙放开了苏杳杳。
苏杳杳浑身酸疼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脸。
仆人们战战兢兢:“小,小姐,奴才带您去找大夫吧。”
苏杳杳抬眸看着说话的人。
那人被苏杳杳眼中寒冷清亮的光芒看得一怔,连忙下跪道:“大小姐,二小姐脾性不好,奴才们不敢不从,大小姐放过奴才们吧。”
苏杳杳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虽有些踉踉跄跄,却难以打折她身上蕴藏的风骨。
穿堂风吹过,苏杳杳头发丝飘了起来。
森寒的语气响在耳畔让仆人们觉得后颈子一凉。
“我以前,脾气难道很好吗?”
——
当然不是。
从前的苏杳杳众星捧月,是极为骄傲的。名门世家千金的威望在那里,苏杳杳算不上脾气好,却也没如今那位正牌小姐那么
仆人们再去看苏杳杳,她顶着一脸的血,跨过门槛,自己离开了。
路上的人看到苏杳杳一脸的血都被吓了一跳,苏杳杳任由他们看着,走到了大厅。
大厅里外,都摆满了桌子,人们闲谈后就可以开始用饭,而宴会主角苏燕燕正在尚书夫妇的身边笑得羞赧。
尚书大人拱手笑道:“诸位,谢谢大家来参加小女苏燕燕的生辰礼。”
众人都看着苏燕燕。
这就是尚书府的真千金?
“燕燕小姐这些年来受苦了。”
“祝苏小姐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这燕小姐的眉眼真的像极了尚书大人啊哈哈!”
苏燕燕正享受着众人的恭维,苏杳杳的出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杳杳,你这是”尚书看了,没有上前来扶,只是很吃惊的皱眉。
苏燕燕下意识感到恐慌,她没想到苏杳杳敢顶着一张毁容的脸出来抛头露面。
苏杳杳抬头,眼里饱含泪水:“父亲,女儿知道不是您的亲身骨肉,但您和母亲养了我十五年,养育之恩,没齿难忘,杳杳十分感激父亲母亲还留我在你们身边尽孝。”
尚书夫妇听了隐有动容,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儿啊。
尚书夫人因此说:“杳杳,今天是燕燕生辰礼,快别捣乱了,先下去医治啊。”
苏杳杳了然。
果真,尚书夫人下意识就偏向苏燕燕了,认为她在捣乱。
苏杳杳本来还想用这幅模样让尚书夫妇可怜自己,唤起他们对自己的疼爱,现在看来不用了。她打击一下苏燕燕就好了。
苏杳杳躲开上前来扶自己的下人的手,“我不走父亲母亲。”
苏燕燕急得团团转,尚书夫人见状也皱起了眉。
“父亲不是问女儿这脸是怎么弄的吗?就是燕燕划破的。”
可怜苏杳杳大陵第一美人这一张脸,真假千金相处不融洽在情理之中,可众人也没想到苏燕燕竟会如此恶毒。
苏燕燕率先看着父母:“爹!娘!我没有。是苏杳杳她自己动手和我拉扯,我不小心划到她的。”
苏杳杳把自己的伤口处用袖子轻轻擦拭,露出很深很长的伤痕,咄咄逼问:“不小心?燕燕不小心能划成这样?”
苏燕燕划的时候,指甲可是都嵌入了苏杳杳肉里。
“好了!”尚书忽然甩了甩袖子,不让苏杳杳再说,“杳杳,今天是燕燕生辰,她失手伤了你,我自会罚她,来人啊,带大小姐下去疗伤。”
尚书命令一下,众人都不敢再看,几个小厮以强硬之势将苏杳杳往外拉。
苏燕燕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杳杳,跟我斗,你配吗?”
苏杳杳被拉出门外时,有人急急冲了进去禀报:“老爷,明熙公子中了毒,呼吸都没有了!”
“什么!快!去看看!大夫呢?”尚书和一种人赶忙往门外走,也没工夫再里苏杳杳。
“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就是明公子这症状来得猛烈,恐恐怕来不及。”
明熙是定北侯府明义大将军的独子,明义手握重兵,连皇帝都要给他二两薄面,尚书府如何能得罪?
明熙若真死在这儿,即使不是尚书府干的,明义也肯定会记恨。
尚书急得汗都出来了,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年干着急。
“大小姐,走吧。”
苏杳杳冲他们说:“要是想要那什么明熙公子没事,就放开我,让我过去。”
或许是因为现在众人心思都不在苏杳杳身上,也或许是因为苏杳杳说话的语气、眼神太过坚定,小厮们怔了怔。
就是这一怔的间隙,苏杳杳已拨开人群朝明熙走去。
“苏杳杳,你还没走?你来干什么?”苏燕燕原本跟父亲一起来看明熙,见到苏杳杳,她尖声道。
“哎哟,这个时候了,你别再来捣乱了行不行!”尚书显然已经不耐烦,还要喊人去带走苏杳杳。
苏杳杳冷然开口,“父亲,如果还想明公子有救就别说话。”
苏杳杳边说着,边有模有样为明熙检查身体、诊脉。跟小厮们一样,他们也被苏杳杳的自信所吓到了。
尚书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却也仅仅是一根稻草,不太敢相信:“杳杳,你会医术?”
苏燕燕道:“怎么可能!你又不是哥哥!”
原来苏家还有个长子,自小学医,医术了得,现已经在宫中升做了太医令。
“父亲,不要让她为了出风头乱来啊,万一再出差池,明公子可就真危险了。”
尚书细想也是,即使苏家大公子是太医令,可自家这个女儿何时又学过医术了?也许有过些许的耳濡目染,可明家公子的性命岂能儿戏?
“杳杳,不可胡来!”尚书一声怒斥,苏杳杳充耳不闻。
周围响起人们对苏杳杳密密麻麻的讨论声。
好一会儿,苏杳杳终于站了起来,环顾了四周。
正当众人以为她就此作罢时,苏杳杳发现了目标,走到唯一没来围观的一个男子面前。
男子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穿一身玄衣,分外好看。
见到苏杳杳到他面前来,赫连琰扬起唇轻轻一笑,正想询问她要做什么,苏杳杳就把目光落在了男子身边的一个盆栽上。
盆栽放在桌上,上面盖着一团红布,看不清是什么植物。
可苏杳杳凭借外性轮廓和气味却知道,这是佛手针,一种罕见的生长在密林的植物,与仙人掌不同的是,佛手针的刺质地更坚硬些,可以当银针使用。
“这位公子,我可否向您讨要这盆佛手针?”
赫连琰挑挑眉,丝毫不关心明熙的生死,只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不认识我?”
苏杳杳没有回答,赫连琰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笑道:“小姐既然知道这是佛手针,就该知道佛手针极为难得,我怎么会白白送出呢。”
“倘若我用这盆佛手针可救明公子的性命呢?”
苏杳杳倒是不知道眼前人是赫连琰,不过她想,在场所有人都不希望明熙死吧。
但这个人偏偏就是赫连琰。
赫连琰不关心明熙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