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想去海边自驾游吗？”
“想。”
“那明天早上，你吃好早餐，9点在这等我。”
“嗯！”
这是两人在张沥住的酒店楼下的对话，他给她做晚饭，她负责把他送回酒店，几来几回，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更进一步，周晗枝小小的主动便是最好的证明。
次日，两人在酒店门前碰面，周晗枝负责开车，张沥则乖乖坐在副驾驶陪聊天。
“要是我也会开车，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你就算在国内拿到驾驶证，做到熟练开车的程度，但在这还是得再考证的，因为这不认可国内的驾照。”
“这么麻烦吗？”张沥往左侧稍稍歪头，看了眼固定在车头的手机导航，“那你真的很厉害。”
“考个驾驶证有什么厉害的？”
“因为我想起你交换生那一年很忙，微信时常聊着聊着就不见了人，想必是忙着申请博士、考驾照、租房等等吧。”张沥稍作停顿，换上满脸的愧疚，“我原以为你心之所向来到这，无论是状态还是心情应该都会不错，可我亲眼看见却发现不是，对不起，你平时这么忙，还很累，我这次来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原来张沥这些天还很在意这事，也一直在观察她的状态，周晗枝抓方向盘的手不禁收紧：“其实我不算很忙，只是觉得自己和同期的同学差距很大，不想落后于别人，多做了些勤能补拙的事罢了。我说你啊，之前不是已经道过歉了么，我要是还生你气，这几天就不会答应和你共进晚餐。好了，咱们今天是出来玩的，别聊这些不愉快的，现在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不许偷看。”
张沥乖乖闭眼，周晗枝眼看着导航上车子和海边的距离正一点点缩短，开上沿海公路后，她关掉车内空调，打开车窗，任由海风肆意吹乱她的头发。
“睁眼吧。”
张沥张开眼的同时，咸咸的海风拂过鼻翼，映入眼帘的是蓝天碧海，群鸥飞舞，耳边传来海浪与礁石碰撞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好漂亮！”
车子由北向南，一直开在海边公路上，张沥带了相机，咔擦咔擦拍个不停，像个见了新鲜玩意的小孩，周晗枝也被他这高涨的情绪所带动，她不由地降低车速，让他得以稳稳进行摄影。
因为张沥订的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回国，周晗枝打算车开到哪算哪，为了不浪费时间，两人中途在一家餐厅草草解决了午餐后，继续踏上旅途。
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随便一眼望去，陡峭的悬崖边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在这八月的烈阳下显得尤为娇艳，在穿过隧道和架桥时有环海的荒山，远远望去，给人感觉荒凉且神秘，可始终不变的是头顶那片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张沥已记不清自己拍了多少张天空的照片，要说原因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仅仅是云朵的形状不同。
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日落时分，周晗枝决定下车歇息一会便返程，可张沥今日像是打了鸡血，相机从未离手，下车了仍旧拍个不停。
夕阳悬挂在海平线上，橘色的余晖映照在海面，层层海浪像是涂上金黄色的颜料，在人类的眼睛里，这是一幅浑然天成的艺术画。
听不见身旁的说话声，周晗枝回头望去，张沥正麻利地将袜子卷好放进鞋里，光着脚踩进海水，一脸憨笑朝她喊：“这海水很舒服，你也来试试！”
霞光照耀万物，也照在了张沥身上，他的身体犹如镀上一层金边，放肆的笑容和被海风吹乱的短发，让周晗枝怦然心动。
她鬼使神差脱了鞋，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把袜子卷好放到鞋子里，单手提起鞋子走向他。赤脚踏入冰凉的海水时，周晗枝的身体意料之中地打了个冷颤，待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她的内心是全所未有的放松。
“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特别舒服？”
“嗯，很舒服。”
夕阳无限好，能在柔和的光芒下，尽情释放自己的压力，是一件多么自在且略为奢侈的事。在周晗枝走神之际，张沥拿起相机对准她的侧脸，连拍三张他还不满足，想继续拍，周晗枝正好侧过头看他在干嘛，这回直接正脸对上相机，表情却是一脸茫然。
“我说，你今天借着拍风景的机会，偷拍我很多回了吧，还拍不够？现在我可没在开车，能上手揍你的。”
话音未落，周晗枝没拿鞋子的手趁张沥不注意时伸进水里，再次拿起的时候，稍了些水往他身上甩去，他还是头一次看她这么幼稚地发起“攻击”。
其实周晗枝甩的水很少，而张沥也只是护住相机，没打算“回击”，能让她开心地玩起来，不皱眉头，不是一脸疲态，他的内心也快活。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好看，才忍不住想要拍的。”
一句突如其来的真心话让周晗枝冷静下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并告诫他：“你回国后别和王易理玩太近，我感觉他都要把你教坏了，要是你再这样油嘴滑舌的，咱俩可能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没有油嘴滑舌，这是我的真心话。”张沥边回答边低头看自己怀里的相机，点开相册查看刚才拍的照片，即便是一脸懵圈的周晗枝也十分好看，而她本人却是美不自知，“等会，你刚才说我们的机会？你是说-”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走吧，太阳马上要下山了，咱们得回去了。”
张沥紧跟上周晗枝，绕到她面前倒着走，“你再说一遍吧，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不说。”
“再说一遍嘛，就一遍。”
“不……”
张沥已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开始学会的撒娇，而且是只在周晗枝面前，他这才会有任性的这一面。他因为父母工作忙，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不吵不闹，也从来不说自己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不管转学多少次，适应新环境有多难，他都督促自己要努力学习，不能让父母操心工作之余还要操心他。
如果说周晗枝的世界是接近极昼的状态，那么张沥的世界就一直是一片灰暗，即便性格温和的张程连再努力开导他，父亲也只是成为了他的月亮。
张沥一直期盼自己的世界能有太阳，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他没想到自己遇上周晗枝，没想过会喜欢上她，更没想过他和她的世界会有持续很长时间的交集，甚至，两个世界存在交融的可能性。
夜幕降临，晚上开车本就不安全，环山的路不能预测下一个转弯是否有高速的车辆，为了安全起见，周晗枝一直压着车速，这样换来的是消耗的时间和精力更多，想要开回公寓，怕是要到凌晨。
无奈之下，周晗枝把车停在沿途的小镇里，随意找个餐厅解决晚饭后，便散步到附近的民宿找空房。
找了两处民宿，人家都说旺季没有房间，张沥让开了一天车的周晗枝在车上歇息，自己再去找，等他回来时，她已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张沥打开驾驶位旁的车门，调低座位靠背高度，轻手扶着周晗枝的肩，想将她放在靠背上，让她睡得舒服些，不想她睡眠浅，一碰便醒了。
“你干嘛呢？”
周晗枝一醒来就问这话，是因为张沥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但她没有抗拒，而是顺着势躺了下去。
张沥的双手收回，手掌尴尬地摩擦着裤子两侧，“我又去问了附近的两家民宿，都说满房了。”
“如果你不觉得难受的话，今晚我们就在车上将就吧。”
一分钟后，张沥安分地躺在副驾驶上，奈何他的腿长，他不得不悄悄将椅子往后推拉。
车内安静得诡异，周晗枝表面看是熟睡了，内心实则愈发清醒，她张开眼，瞧见天边的星空，借着手机的微光摁下开车顶窗的按钮，张沥听到声响，也睁开眼睛看，紫蓝色的星空下一秒便映入眼眸。
“好漂亮。”
听到张沥由衷发出的感叹，周晗枝心里头松了口气，气氛总算没那么奇怪了。
“就猜你没睡。”
张沥侧头，视线从星空挪到她的脸上，“你也没睡啊，刚才我听见你呼吸均匀，还以为你睡着了，害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周晗枝露出浅笑：“张沥，我从决定和你做朋友开始，一直希望你可以变得自信、大胆、有主见，最重要是可以改掉讨好别人的习惯，我也相信你在不久的将来能做到，毕竟你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但好的变化的前提，我不希望是建立在你喜欢我这件事上，你不要为了自己以外的人而把自己变成别人期许的模样，你不需要只做我喜欢的事，以及变成我会喜欢的那种人，我希望你是更好的你，不是我的附属品。”
这话被周晗枝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口的，这次不是教训，不是斥责，更不是命令，她是简简单单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若是明白并用心体会，她想，她会很愿意改变她的想法。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张沥虽不解，反应片刻后，选择接下她的话，“我承认我曾有一段时间，是为了给你展示更好的我而努力改变，是不是我的表现比较明显，让你很在意？”
“嗯。”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离开的那一年，我搞清楚自己喜欢你这一点的同时，也明白了能和你并肩站在的人，不是听命于你太过依赖你而丧失自我，因为你的性格，也不会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对吧？”
“嗯。”
“你刚才那番话是在担心我吧，其实不用的，我虽然看上去胆小懦弱，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靠谱’三个字，但我内心想法很多，只是很多时候我害怕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会讨人厌罢了。你放心，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努力与你并齐的，即便我们现在甚至未来都只会是朋友，我也要和你做势均力敌的朋友。”
周晗枝的笑容慢慢褪去，看着头顶车窗的那一小块星空，经过许久的沉思后，才缓缓开口：“我们，要不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