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不是让你去睡觉吗？”
“我和你说过，皱眉头不好。”
答非所问，张沥的大拇指指腹还在轻轻抚着周晗枝的眉心，一下又一下，抚平了眉头，也赶走了她内心的烦躁和不安。
“你这个动作不是-”
“你是要说这不该是朋友之间做的？”张沥压低音量说话，生怕她嫌自己太吵，“那你在我喝醉的时候，帮我擦眼泪的动作呢？还有牵手，虽然我仔细回忆了是我不放开你，但你就由着我牵？那好像不是你的风格。”
周晗枝伸手抓着张沥的手指，示意他停止动作，直勾勾望着对方的同时，心里头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话能让他死心。
很快，她思考得出的答案是不舍得，她发觉遇到张沥之后，自己不仅是自私，还变得贪婪。从前觉得陈滨和自己太像，所以她从来没指望在他身上得到什么。而张沥不同，他能做到把整颗真心捧出来给她，让她看了羞愧，也让她愈发迷恋。
“张沥，”周晗枝将抓着的手松开，“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因为学习好？还是家庭背景好？亦或者长的还行？”
“要是我说都有，你会讨厌我吗？其实，你学习好我是不在意的，毕竟我学习也不差。我佩服的是你的能力，尤其是规划能力，你会根据自己不同阶段的现有价值和可提升的空间去拓展自己，你有自信不考虑高成低就，但也不会好高骛远，若确定好目标，你便会努力让自己的能力达到目标的水平及以上。”
“至于家庭背景，如果要说金钱方面，我爸和我有一家小店可以糊口，我很知足，对你家里做什么生意并不感兴趣，你家，我喜欢的是大家之间的情感和在一块的氛围。你不知道周阿姨和我爸没结婚前，我家是很冷清的，我爷爷奶奶早逝，我爸仅有的两个朋友都移了民。在我爸和我妈离婚前，我至少还有外公外婆可以探望，可离婚后，不上学的日子我便和我爸一起看店，没别的事可做，也没别的人要去探望。”
“关于外貌，你对自己认知也太低了。我虽没谈过恋爱，身边也没有要好多女性朋友，但我不脸盲，也不否认自己是个会被美丽所吸引的俗人，在我眼里，婚礼上对周阿姨生气的你，你外公去世后坐在长椅哭的你，包括现在一脸倦态的你，都很好看。”
周晗枝从小就是人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因为学习成绩优异，不管是嘴碎的远房亲戚还是客气的老师和街坊邻居，都上赶着在周家人面前夸她。
收到夸奖的除了学习成绩还有外貌，很多人初识周晗枝，总是因为她的外表而忽略她的能力，她的身边也存在一些觉得她好拿捏的男生，他们会直白地说是因为漂亮才来搭的讪，她细想过这些男生的心思往危险的方向发展，他们会不会变成另外一批“徐子斌”，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对夸奖直接从无感变为了讨厌。
可周晗枝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相貌和性别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为了堵上那些说闲话嘴巴，也为了证明给周晚晴看她在外公外婆的教育下有好好长大，到最后，别人的夸奖反而成了她激励自己的方式之一。
夸奖的话术千万种，周晗枝也听了不下千万遍，是否真心不重要，她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可张沥刚才说的这些，却意外被她留在心里，可能她知道他不擅长伪装和撒谎，也可能是他认真的表情和温柔的口吻，她一听，便不自觉接受了。
“夸得这么实在呢，为了改变我的想法，你是不打算放过任何的机会了。”
“那有可能改变吗？”
周晗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后，慢悠悠开口：“没有。我困了，你也赶快去睡吧，晚安。”
早晨八点，周晗枝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心，睡醒发现张沥还在自己身边，他竟是趴在桌上睡着的。这回从窗帘缝透过来的是晨光，悄悄洒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嫩，一双长腿放在桌子和沙发中间的缝，他这是怕她半夜摔下沙发不成。
半小时后，张沥被厨房传来的声响吵醒，待他走进厨房，周晗枝正忙，恍惚间，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在张沥发呆之余，周晗枝余光注意到了他，摘下听英文早报的耳机，吩咐道：“没洗漱的话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了。”
几分钟后，张沥闻着香味回到厨房，两碟卖相不错的西式早点摆在餐桌上。
“咖啡还是牛奶？”
“牛奶。”
两人面对面坐下，张沥满怀期待想要好好享受这顿早餐，可周晗枝似乎很忙，手指不停地在平板上戳着，吃了一口鸡蛋又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待她回到座位上，张沥放下牛奶杯，舔了舔唇问：“你是不是有很多事要忙？我在这会不会打扰到你？”
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周晗枝果断熄了平板的屏幕，也放下手里的手机：“没有，我刚刚是在帮你找酒店，但问了两家都说今晚没有空房间，不过想想也是，八月中还有不少国家的学校在放暑假，来往旅游的人只多不少，人家一般酒店都是订个三四天的，你现在临时要订，可能不太容易。”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要真觉得抱歉，回国了就帮我抓着王易理打，好好打一顿让我出气，而且对他这种行为，你本应该感到生气的，你这脾性，我都替你担忧。”
张沥理亏，闷声吃着烤吐司，看到周晗枝一杯接一杯地续咖啡，又忍不住叮嘱：“你别光喝咖啡，得吃东西。”
周晗枝拿杯子的动作顿了顿，心想自己这是把一尊菩萨请回家，好脾气不说，还唠叨她的生活要健康。
“看来我得赶快帮你找酒店了，”周晗枝放下咖啡杯，打开平板给张沥的微信发去文件，“你的旅游攻略我帮你做了小小的修改，已经发到你的微信上了，主要是部分路线上做了优化，你自己点开看看，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问我。”
点开文件，张沥把那详细的流程表格从上至下看了两遍，上面增添了每个景点大约需要花费的时间，也细心画了位置之间的距离简图，在部分换乘上做了调整，可以节约不必要的时间和花销，还在好些景点后面标注了附近性价比高餐饮店。
这哪里是周晗枝说的“小小修改”，她昨晚凌晨两点才回的公寓，一回来便睡下。她现在的头发是半湿状态，应该在做早餐前还去洗了澡，张沥都不知道她是哪来的时间帮他优化攻略。
“怎么了？如果你觉得是我修改的地方不好，可以直接提出的。”
“没有，很好，非常好，谢谢。”
“诶，这家酒店后天有空房，价格也可以，距离我这不远，你看看如何？”
还没等周晗枝旋转平板屏幕对着的方向，张沥就一个劲点头：“可以，很可以，我相信你，你选的肯定好。”
不是张沥盲目，他是发自内心相信周晗枝本人，她的个人能力用在这小小的旅游攻略上，他都觉得大材小用了，反观他，他从前过于封闭自己，导致除了死读书外别无优点，看来他需要继续加速成长的地方不止一点点。
“晗枝，谢谢你。”
他好像从来不爱叫她全名或者加学姐之类的后缀，明明只是名字，明明和很多长辈是一样的叫法，听着却觉得亲密。
“张沥，我突然发现，你很少叫我名字，为数不多会加‘师姐、学姐’后缀的都是在认识不久的时候，之后你总是‘你你你’这样直接和我搭上话，仔细算年龄，我足足比你大了五年一个月，你小子，搁着你一直占我便宜呢？”
“才没有！”张沥紧张得捏紧铁叉子，“我一开始是不习惯，后来是不想，我现在要是还叫你姐、学姐还是师姐，都显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我又发现，你的小心思还挺多，”周晗枝轻笑一声，直接跳过了话题，“诶，这里，把你的个人信息填一下，这呢。”
在张沥打字的时候，周晗枝端起碟子去洗，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他抬头看着她的侧脸，仿佛又进到梦中。
他的梦其实不是难以启齿，只是想着离开前还是失败的话，就当给自己留些念想，梦的内容就是些和她在一块的生活日常，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此时此刻，他应该在她身旁接过她洗好的碗，擦干了放在置物架上。
“张沥？你填好了吗？”
“啊？”张沥被唤回神来，发现身份证号才填写了一半，“没有，我现在填。”
“该做事的时候不要走神。”
刚才洗碗的时候，张沥那般□□的眼神，周晗枝怎会感受不到，她是认为喜欢和爱若不能让人进步，反之带来的是停滞不前，甚至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只会更加坚定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