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毕业典礼当天，有人快乐有人愁，一套流程走下来，来到自由的合照环节，周晗枝紧紧拽着厌烦社交的陈蕊蕊不放，因为要找她合照的人实在太多，她得找好帮手，找准时机直接溜走。
待张沥考完最后一门试，他匆匆赶到典礼会场，一头扎进眼前的热闹场面，他走在人群中极为显眼，逛了大半个会场，唯独不见周晗枝的身影。
“张沥。”
四面八方都站着人，张沥分不清喊他名字的声源从哪来，在他迷茫的时候，一只手直接揪着他的后衣领往一边带。
“学长好。”
王易理今日身着一身西装，看上去是多了几分正经，两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一块，尤其是王易理那张好脸，引得身旁不少女生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是下一秒，他的行为却出卖了他原本的性子：“哇塞，这花漂亮，和我真配，送老周的？”
“额，是。”
“可惜她刚走了，说是去教授的办公室交代些事，我说你要不给我得了，我-”
“那我先走了。”
不给王易理把话说完的时间，张沥转身就往会场门口跑，一股劲直冲到罗凯的办公室门口，却猛地刹住脚步，想了一圈找不出理由，只得扒着门缝悄悄听里边的情况。
“转眼间你都要毕业了，我也即将损失一名得力助手。”
“教授，你这话小玉可听不得，我相信她肯定能成为您又一个得力助手的。”
“可是这里头的默契不是说培养就能培养起来，罢了，在你临走前，我想再叮嘱几句。过去一年的交换生项目是有其他同学和你一同去，可这回再出国，你是自己选择前去深造，一切都得靠自己，不过无论是学术还是生活的困难，你都可以和我说，我是老师也是长辈，我能成为你信任的选项。其次，威廉教授是我出国读书那几年里最敬重的老师，如今年迈留校，但思想与时俱进，你大可放心向他请教，我相信他可以提供你需要的帮助。最后，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谢谢教授，真心感谢您这三年对我的照顾，您不能光说我，您也要得照顾好自己，咖啡记得不能喝太多。”
嘴上道完谢，周晗枝深深鞠了个躬，她这辈子最幸运的几件事，一是被外公外婆养大以及周家和睦，二是遇见话少体贴的陈蕊蕊和看似吊儿郎当但内心稳重的王易理，和他们成为知心朋友，三便是被无私的老师罗凯看重，接受了许多实在的帮助。
“要真感谢我，就保持好踏实做事的人生态度，努力为你所选所学专业做出有用的贡献，我现在都四十六岁了，上有老下有小，即便再热爱这一行，我终会累会老去，待你学成归来，希望你能成为新一代里优秀的接棒人之一。”
“那我就努力不辜负您的期待，谢谢教授，谢谢您的信任。”
又是深深一鞠躬，这是正式的道别。待周晗枝走出办公室时，她还是一脸不舍，谁想门边站了个张沥，略微惊讶的她瞬间把刚才的感动憋了回去。
“你怎么在这？”
问话的同时，她心里也在发虚，刚才的门是虚掩的，张沥就站在这，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给，”张沥笑颜灿烂，将手里那束娇艳的洋桔梗捧到周晗枝面前，“毕业快乐。”
盛开的洋桔梗散着淡淡芳香，周晗枝接过花束，不禁流露出满眼的欢喜：“谢谢。其实毕业就是一种形式，你不用特意买花的。”
“没事，反正这是我自己家教兼职赚的钱，我想给你买，”张沥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框，“这花，你喜欢吗？”
“喜欢，好看。”
喜欢二字就足以让张沥喜上眉梢，他害羞地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好半天憋出一句邀约：“待会，你有事要忙吗？”
“没，就是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得寄些回家。”
“那我们先一起出去吃个饭吧，反正也到饭点了，”张沥稍作停顿，眼皮垂下，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他再次抬眸，“我请你。”
又是这种让人没办法拒绝的眼神，纤细的睫毛装饰微润的眼眶，像是路边嗷嗷叫的流浪小狗的眼睛，黑溜溜的，可爱又可怜，他嘴角勾起，看着明明饱含笑意，却有种莫名的伤感。
“好。”
夜幕降临，马路边两旁亮起橙黄的暖光，炎炎夏日，张沥来的竟是上一年冬天一起吃的烧烤摊，这是要把高温再往上提几个度。
见张沥熟络地和老板打招呼以及点菜，周晗枝觉得很神奇，也在观察和适应他的变化。
“要喝酒吗？”
周晗枝看得出神，张沥突然回头，她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连忙掩饰：“喝。”
“老板，这里加两瓶啤酒。”
“好嘞。”
周晗枝的视线到底是没办法从张沥身上完全挪走，等他回过头来对上她□□裸的打量，他心里咯噔一下：“怎、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东西啊？”
说着，他上手摸脸，周晗枝轻笑摇头，从容回答：“没有，就是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现在的你看上去开朗且自信。”
“那这样的我，好吗？”
“当然好啊。这个世界虽然允许我们有选择不社交的权利，但想要融入它，就不可能不社交，你现在的状态就很好，只需要维持你觉得舒服的社交关系，不必过于活跃去迎合他人。”
“那就是说，你满意我现在的进步？”
这回轮到周晗枝心里咯噔，张沥依旧很在乎她的看法，她抿了抿嘴，收敛笑容，正色道：“满意是满意，但是张沥，你进步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你得记住这点。”
“嗯，我知道了。”
“烧烤来了，”老板将一个大盘子递上，用写菜单的板子一撬，两瓶啤酒唰唰被开了盖，“请慢用。”
“谢谢。”
刚才光注意看，没留意听张沥说的是两瓶啤酒，眼看着他拿起一瓶分别倒到两人的杯中，周晗枝连忙上手摁住：“你不能喝酒。”
“可是我想喝，而且我现在不是一杯倒了，真的。”
张沥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对周晗枝来说是在犯规，她心一软，制止的手有所松懈，他便以为她是同意了，眼疾手快满上一杯，猛喝一口。
“喂，这样更容易醉，你吃点东西再喝。”
周晗枝的教训，张沥无论何时何地都听，并且坚定履行，他乖巧拿起一串烤肉在吃，她也吃，两人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气氛中。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异口同声惹得两人同时噗嗤一笑，周晗枝抬抬手，示意张沥先说，他点点头，可他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拿起纸巾擦手，又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才磕磕巴巴张嘴：“周……周晗枝。”
“……啊？我在，”周晗枝慢一拍回应，搜索记忆才发现，他喊她全名的次数少得可怜，不怪她反应慢，“怎么突然喊我？”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
张沥回想孙毅鸣的建议，说对周晗枝这种类型的女生，最好就是用单刀直入的表白方式，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周晗枝此刻心里已经拉起警报，她想逃避，却不想骗人，尤其不想骗他。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没有吗？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周晗枝怕的就是他来这出，酒精正在一点点麻痹两人的神经，她怕自己一时糊涂，索性把能说会道的嘴巴紧紧闭上，而张沥想趁着醉意霸占脑袋前得到她的回复，在全神贯注盯着她。
对视仿佛也成了一种升温的方式，两人同步着一种复杂心情，心头都像是在被挠痒痒，蠢蠢欲动。
“为什么不说话？”
“你突然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你想我说什么？”
还是说，你想听到什么？周晗枝想。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跳速度在不断加快，心跳的砰砰声越来越大，仿佛要跳出身体。
一被反问，张沥就怂了，拿起杯子又想喝，被周晗枝一手夺走：“不要再喝了，你现在壮实了这么多，我可没力气背你回宿舍。”
张沥委屈巴巴，不放弃上手捏着酒杯边缘：“可是我不喝酒，我便一个字都不敢说，我要是不说，就可能完全没机会了。周-晗-枝，你的名字真好听，也好看，我第一次听你的名字是在高考前，我爸和我说他想跟周阿姨求婚，希望我可以接受周阿姨的女儿，也就是你这个姐姐，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但听着觉得好听，便让我爸给我写下来，那名字，写在我习题本的空白页上，那一页我现在还留着。”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爸和周阿姨的婚礼上，我看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很好看，生气了也好看。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突然，之后的几次见面也不愉快，但我觉得你很帅气，你会直接表达自己的厌恶，也会大胆回应质疑你的声音，你还很聪明，可以一眼看穿我。”
说着说着，张沥开始醉眼迷离，但他还有话想说，竖起双臂用手掌托住脸，看他一脸傻笑，周晗枝的心早已软的一塌糊涂，但她只是安静听着，嘴巴依旧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