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周晗枝注意到张沥的表情，以为他不喜欢玩笑，便收敛了笑容：“点到为止，我身旁这位是张沥，心理系大一的学弟，不是什么新男友，张沥，这是生物工程系研二的李渊。”
张沥和李渊互相点点头以示打招呼，周晗枝好奇问道：“这只小猫怎么了？”
“一直吐白沫，身体还不停抽搐，观察发现它的嘴角有黑褐色的粘稠物，初步判断是误食了巧克力，唉，这巧克力对猫咪来说是毒药，看来咱们学校还是有很多同学没有关爱流浪猫咪的意识。”
周晗枝脑海里闪过李莉给小猫扔去零食的画面，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不怪你们协会的宣传不到位呢？”
“得，回头我就去提议。”
“李学长，我们处理好了，现在是把小猫送去宠物医院吗？”
“对，”李渊往身后看了一眼，又迅速回过头来，“我先走了，改天要是有空，一起喝个下午茶。”
“行。”
张沥和周晗枝继续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他注意到她走路姿势依旧是一轻一重，忍不住询问：“你的膝盖，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不用，过两天就没事了。”
“那你今晚记得上药，不然明天会更疼。”
“好，谢谢提醒。”
“你要是没有药的话，我宿舍有。”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宿舍离这很近，我可以立马去一趟给你拿来。”
周晗枝斜眼看着张沥，他反复在抿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真的不用，张沥，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
张沥还在犹豫时，两人刚好抵达实验楼下，周晗枝稍作停顿看向他，见他还是不开口：“是我多想了，走了。”
“有！”
周晗枝停下步伐，转身回头看张沥：“那说呀，婆婆妈妈的，就算是李莉今天那种问题也可以大胆问，只要是光明正大来问我的，我都不会生气。”
“不是那些问题，我没那么想过你，我想问的是，你今天说和我交朋友是真的吗？”
“交…你是问我下午那句‘大大方方交个朋友’？其实，我当时说那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和我敌对也做不到完全的中立，那干脆偏向我这边，和我成为朋友，毕竟这个社会很复杂，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你明白吗？”
“可我没想过什么敌对什么中立，那我们是不算真的朋友了？”
“看来你没明白，算了，说点简单的，听你刚才那话，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之间能正式交个朋友？”
张沥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嗯。”
“那有什么难的，如你所望。”
周晗枝回答的很迅速，没有丝毫犹豫，可张沥有些失望，因为她的性格直爽开朗，人缘好到什么程度呢，认识她的人若是想举办聚会，她一定会在邀请名单上，因而他又开始纠结起来，欲言又止。
周晗枝察觉他的不妥：“还有问题？”
“我和你之间，是不是能像你和李渊学长，或是你和王学长那样相处？是不是可以当很好的朋友？”
周晗枝微微歪头，挑着眉：“首先，我和李渊是因私人问题认识的，只是江湖缘分，与我和王易理的那种深交不一样，其次，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和你之间能发展成很好的朋友？”
张沥眼神闪躲，不自觉抿着唇：“我们之前把话说开了，你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些，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抱歉，是我唐突了。”
周晗枝看他又习惯性紧张起来，换了个问法：“张沥，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会有意无意地投放一些注意力和关心在我身上？”
张沥没有回答，周晗枝继续分析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在大学这个全新的起点，叔叔找到了幸福，你也觉得不能让叔叔还像从前那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所以你也想鼓起勇气拓展自己的圈子，对么？”
周晗枝的一字一句都说进了张沥的心里，他的脑海闪过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转学进去新班级的画面，那些陌生同学投来的打量的目光，他们嘲笑他的每一句“胆小鬼”，以及听到“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会很累吧”的问话时，那种无力的心情，他都记得。
张沥缓缓点头，周晗枝顺势反问：“那这个人为什么是我呢？而且为什么只是我？就因为我和周晚晴、你的继母有关系？还是因为我们赶巧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系？”
张沥清楚自己有想要靠近周晗枝的想法，因为她很阳光，似乎和谁都能成为朋友，他很向往，不像他畏畏缩缩，一直害怕踏出自己的舒适圈。
“我不知道……可能，你是我的‘必要联系’。”
“什么意思？”
“我的世界里没有友情和爱情，我只有我的爸妈，也就是亲情，可能你是周阿姨的女儿的关系，在某个说法上我和你算是亲人，在我的世界观里，从我爸和周阿姨结婚，你和我就产生了某种必要的联系。没有必要联系的人，一般来说会比有必要联系的人更容易离开自己，不是吗？”
张沥说得有理，但又不完全在理，所以这就是理由？周晗枝的内心不禁质问起来，但没有问出口，他又问：“那你是讨厌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
张沥慢慢垂下头去，反问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间充斥着不自信，路灯的橙光打在他的头顶，形成一圈柔光，毛发看起来软软的，像毛茸茸的金毛犬，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抚摸的冲动。
“你没有对我做过分的事，我为什么要讨厌？而且比起那些闹腾的人，和你做朋友倒是轻松。”
张沥再次抬头，脸上都是不加修饰的开心，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两边延展：“真的？”
越看越像一只给根骨头就摇尾巴的小狗，可一想到现在的他还在自己那逼仄的圈子里当井底之蛙，周晗枝瞬间把自己的于心不忍统统收起。
“你不要对我有过多的期待，因为交朋友对我来说很容易，至于你我之间能不能成为不错甚至交心的朋友，我亦没有答案能给你，因为要好的关系是需要消耗时间、精力以及金钱的，最重要的更是双方性格、爱好、做事方式等方面的磨合。你在大学这个人生的转折点，遇见我这个新的‘必要的联系’，想和我成为朋友，还是说把我当做了勇敢踏出圈子的第一步，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先扬后抑，周晗枝是想好的：“但是，张沥，这个世界会和你产生必要联系的人很少，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有失去和离开，我也不会只是你一个人的朋友。深入说我和你的联系，我们之间除了周晚晴和同校同系，在日常生活和情感上目前没有任何发展，你是大一学生，而我研二，学习上更是扯不上同步的话题。我不是说我们不合适做朋友，我是希望你明白，除了我，你可以大胆去交往一些比我更适合你的朋友。”
话虽这么说，但张沥鼓起勇气和别人说一句“我们成为朋友吧”，对他来说已是很难，从前他不是没想过要改变懦弱的自己，只是失败的次数多了，也不敢再迈步了。
见张沥没有反应，周晗枝心想是不是说话的语气重了，试着换个方向引导：“当然，我也不是说非让你去交很多的朋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发展为要好的朋友。交朋友只是一种方式，我希望的是你能通过这种方式锻炼自己，把自己的圈子拓宽到舒适的大小，你不是也点头说你想改变自己吗？那我在你改变自己的这条路上，愿意担任一个帮助你的角色。”
周晗枝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十分坚定，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把误入歧途的人们引回正途的义士。
“你，是第一个明白且有耐心和我说这些的人，我爸虽曾给过我类似的鼓励，但他始终没有真正了解我们年轻一代的内心，”无论作为是前辈还是仅仅普通朋友，张沥的内心在接收了周晗枝深切的鼓励后，便是暖暖的一片，“我会的，我会努力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我不能，也不想再像从前那么胆小了。”
更因为有你的支持，张沥心想。
面对张沥有些中二的回答，周晗枝觉得好笑的同时，已然开始期待他未来的转变。想到自己刚才突然与他来了这一番严肃的对话，莫名觉得自己有做姐姐那范儿。
“你要说到做到才好，对了，我突想起你提过的，你这个学习委员就是你的室友举荐的，你看起来对这个班干职务以及你的室友都不讨厌，那你可以尝试多和他交流，先做普通的朋友，看看适不适合发展为不错的朋友。”
“可能不行，他邀请我参加篮球赛，”张沥顿了顿，表情有些尴尬，“而我不会打篮球。”
周晗枝表情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对他这种不成样的理由表示嫌弃：“篮球哪能定义友谊啊？你看，你这是又退缩了，你可以换个方式说你不太会打，可以去观摩比赛，要是你的室友愿意，你还可以让他教你打，说不定你和他之间就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而且你还可能因此会喜欢上篮球呢。”
张沥略带迟疑地点点头，表情十分认真，周晗枝的内心微微动摇，十八岁的少年怎么还跟七八岁的小朋友似的，是被张程连保护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