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自外公世后，周晗枝每晚都失眠，同时伴随白天困得要命的困扰，她每天在实验室顶着一双熊猫眼，看得陈蕊蕊担惊受怕，生怕她哪天晕倒在哪个角落没人知道，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哭出来，痛痛快快哭一场也好过受这失眠的折磨。
考试是在下午第一大节课，周晗枝提前去罗凯的办公室拿来试卷，因为失眠带来的困倦，她选择直接到考试的大课室里歇息，毕竟总不能在监考的时候睡着。
周晗枝选了一行远离课室两边门口的排椅，连着横躺在几张椅子上，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东西，她才半睡半醒睁开眼。
“张沥？”她瞧了眼自己身上盖的衣服后，再次闭上眼睛，“现在还没有到两点吧？你怎么会这么早来？”
“噢，罗老师说让两个班的学习委员帮着监考员监督考试，因为是他自己出的题目，他想保证考试的质量，所以我才早些来的，也方便引导同学们按学号坐座位，只是我没想到代替监考的是你。”
周晗枝仍旧闭着眼，轻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你这个性格会选择当班干部。”
“其实是我室友举荐我的，他说我学习好，我觉得没什么坏处便答应了。”
“……你帮我把把风吧，我再睡会。”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班的学习委员带着她的室友一同进到课室，张沥慌张上前引导两人坐在前边的座位。
两个女生从坐下开始，嘴巴就没闲着，硬是拉着张沥一块唠嗑，张沥显然是对八卦不感兴趣，眼神时不时瞥向周晗枝睡觉的地方。
“诶，罗老师不来监考，那谁来替他？”
张沥漫不经心回道：“是周晗枝师姐。”
“她呀？”
质疑的口吻拉回张沥的注意力，他看着二班的学习委员李莉问：“监考员是周学姐，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我个人不大喜欢她。”
“为什么不喜欢？”
李莉的室友黄美如抢答道：“还不是因为学姐和李莉正在追求的王易理学长在一起过，现在两人还是很要好的好朋友呢，我说李莉，人家王学长也不理你，你连醋都白吃了。”
“暗着骂我呢，我没兴趣了解他们是不是好朋友，但他们总是待在一块，你去问问喜欢王易理的那些女生，哪个不难受？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换了这种方式来缠着王学长的。”
“肯定不是！”
张沥突然提高音量，吓了对面两人一跳，李莉瘪瘪嘴，脸上写满嫌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不会也喜欢她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周学姐不是那样的人。”
李莉冷笑：“你觉得？你怕是已经掉到她的‘蜜糖陷阱’里了，哎哟，咱们这个专业的男生本来就不多，周晗枝一个人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个，说起来，新生讲座是她替了罗老师的演讲，若是她自己要求的，罗老师居然还答应，说起来这次的监考员也是她。”
“你们没有证据，不要随便污蔑他人。”
“看你着急的，还说不喜欢？而且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在聊八卦而已，又没对她怎么着。”
“聊八卦也不－”
“在别人背后说闲话是没礼貌，无凭无据扯上无关的人更是没素质。”
周晗枝突然从后排冒出来，两个女生这回不只是吓一跳，而是直接呆住，张沥坐在一旁则是满脸愧疚。
“学、学姐好。”
只是听八卦的黄美如，一见到八卦的主人公便立刻怂了，反应迅速地扯着僵硬的微笑打招呼，周晗枝点头回应。
随后，她的视线转到李莉身上，看着眼熟，多瞧了几眼，发现是新生讲座上想要约王易理吃饭的那位女生，亏她还为她的大胆点过赞。
“我这个人不喜欢误会，不管是新生讲座还是今天的监考，罗凯教授均因为要处理私人问题而缺席，如有必要的话，我可以麻烦他本人向你们说明。”
黄美如连忙摇头和摆手表示不用，脸上写满拒绝，一旁的李莉虽害怕，但输人不输气势，她硬是撑着一副淡定模样：“罗老师要是有私心，说明都可以是编的。”
“李同学，你不要-”
周晗枝再次打断张沥说话：“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我和你解释只是陈述仅此一遍的事实，也为我自己心安，不是想要得到你的肯定，而且我还要提醒李同学，谣言止于智者，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以及人证就在你旁边。”
瞥了眼张沥后，周晗枝边往讲台走边继续补充道：“还有呀，我没想到的是，学妹会对我和王学长交往过的经历这么感兴趣，那学姐再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学妹还是趁早收心，去喜欢更适合自己的人吧。”
话音刚落，开始有少数学生从门口进来，周晗枝不理会李莉恼羞成怒到要吃人的模样，对着张沥微微眯了眼，警告他不要再多说一句话。
考试结束后，周晗枝慢悠悠整理试卷，走出门口不久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懒得理会，随他去了。
去往办公楼的路上，周晗枝再次碰到李莉，黄美如递给李莉一块零食，但是她咬了一小口后，看似因不喜欢而随手扔给了草丛旁的流浪猫。
周晗枝经过李莉身边时，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李莉被这样的无视再次激怒，对着黄美如阴阳怪气道：“应该也不喜欢她这种类型吧，不然怎么会分手呢。”
黄美如感到为难地扯了扯李莉的衣袖，小声劝道：“别说了，咱们走吧。”
周晗枝继续往前走，全然无视暗讽，谁想李莉根本不打算住嘴，反而还调高音量喊道：“这是事实啊，你说对吧，周学姐。”
周晗枝转动眼珠环顾四周，她停下步伐，回过身去看着李莉但没有立刻开口，李莉被盯得发毛，气势瞬间弱了大半：“我要是说错了，学姐可以反驳我。”
“呵，”周晗枝不屑一笑，向前走了几步，拉近自己和李莉的距离，“不喜欢的食物可以扔给流浪的小猫，可是不喜欢的人呢？学妹你要杀掉吗？我们作为女性，最愚蠢的事就是为了男人吵架甚至打斗，如果是学习或你我二人相处的问题，我很有耐心和你辩，但可惜，我还得去交试卷。”
李莉不服气地站在原地，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好任由黄美如拉着自己悻悻离去。
周晗枝原是到办公室放下卷子便要走，但因为被认出是罗凯的助理，硬生生被拉去当“临时工”，待她走出办公楼时已是一个小时后。
太阳西斜，周晗枝瞥见坐在矮木丛旁长椅上的张沥，阳光直晒着他的后脑勺和后背，而他依旧悠然地坐着看书。
张沥的注意力全在书上，全然没有发现周晗枝正在靠近，直到翻页的时候，一双白色帆布鞋闯入视线，他抬头对上她眼里映的斜阳，尤其明亮……和漂亮。
“你不会一直在这等我吧？”
“没、没有，考完试没课，我觉得无聊便到处走走，刚好走到这累了，就歇会看看书，可能是看得太入迷忘了时间。”
周晗枝嘴角微微勾起，心里感叹他连撒谎都不会，心生捉弄道：“噢，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张沥抱怨自己胆怯，叹了口气合上书，赶紧起身追上周晗枝：“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中午还直接睡在课室，你还好吧？”
“如果你是问我还有没有在为外公的死而难过，我的答案是还好，我很清楚死去的人无法挽回，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我现在只是还没完全释怀，再过一些日子就好了。”
张沥稍感放心后，意识到两人此时正并肩走在校道上，立刻停下步子，拉开自己与周晗枝的距离。
“怎么了？”
“你说过我们在学校要装作不认识，刚才在课室，李莉那样说你，好像是因为我一开始多嘴了，对不起。”
“张沥，你这人太多毛病了，胆小还能说是老实，可总爱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就是蠢，李莉那个态度，你觉得她有打算纠结这其中的真假么？”周晗枝见张沥还是一脸愧疚，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她就是单纯讨厌我，这和你有没有开口为我辩解没有关系。”
周晗枝说完还重重呼了口气，明显有些生气了，她往自己身旁的位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来，两人并肩后才继续往前走。
“如果李莉没我想象的那么阔达，估计不用几天，专业的同学之间就会出现有关我的新话题，你也少不了成为话题的被参与者，我是习惯了，但你不行，与其因为避嫌会变得不可收拾，还不如大大方方交个朋友。”
听到“朋友”二字，张沥重重点头，心里雀跃，嘴上淡定回答道：“嗯，好。”
两人走到南门，周晗枝是想着出去逛逛，毕竟闷在学校一个多月，得变个环境换换心情，而张沥则是不知不觉跟着来到这的，有些无措地挠挠头。
“你等会有事？”
“没有。”
“一起吃个饭吧，当是谢谢你今天大胆一回为我说上几句，也当让我们之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
“你不用忙吗？”
“难得老罗不在，偷个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