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春疼痛篇
圆形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罐和拉环，前面三张懒人沙发上亲热地挤着约莫十个人，正聊着天，看到韩煦他们回来，连忙招手：“来来来，就等你们了！”
韩煦简洁点头示意，就近坐到火烈鸟主题的摇篮椅里。他身量高，整个人懒散地窝在椭圆吊椅里，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霸道横在茶几前。腰部发力，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着吊篮。
林沐言在摇椅对面单独的木制小沙发上坐下。大夏天的，长袖衬衣一直扣到脖颈，都不出一滴汗。优雅且淡漠，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众人不约而同把这唯二单独的位置留给林沐言和韩煦，二人也如商量好的默契，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一个带着眼镜的高个女生已经开始拆牌。茶几周围的沙发都占着人，零星有两个空当，阮卿不好意思挤进去。他是跳级插班生，和班上的同学并不相熟；况且这里面还有几个是韩煦和林沐言在校外的朋友，阮卿见都没见过。
他局促地站着，像个局外人。
好尴尬……
“小阮同学，赏脸跟我坐一块儿吧。”贺文禹拿来两个坐垫。地上铺了厚厚的编织地毯，茶几和沙发也都不高，他们俩人坐在地上倒不突兀，反而显得适然随性。
阮卿很感动，小声说：“谢谢你。”
贺文禹注意到他丝毫不掩饰的感激目光，笑了笑。
他习惯了带着面具生活，很多事情只是顺手为之。
只有善良的、未经世事的小羔羊才会对这样廉价的善意抱有如此真实的感激。
不过阮卿也真是可怜。虽然现在被林沐言和韩煦同时喜欢着，可这两个人，一个冷漠得不近人情，一个恣意到无法无天，根本顾不上他。
太出色的人，反而无法豢养一只羔羊。
眼镜女生一边帅气地将卡牌洗成一条长龙，一边介绍真心话大冒险规则：
顺序发牌，抽到鬼牌的人翻牌，其余人不可翻牌。鬼牌可以随意指定两个号码，回答真心话或进行大冒险。被指定的人需要立刻翻牌回答问题或执行指令，拒绝的话就要在三十秒内喝完一整罐啤酒。
游戏开始。前几局阮卿都没有抽到鬼牌，也没有被指定。韩煦倒是被指定到躺在地上让另一个瘦弱的男生在他身上做俯卧撑。两人翻牌后众人都在憋笑，发号施令的鬼牌尴尬建议两人喝酒了事。
大少爷很玩得起，并没有喝酒逃避指令，神态自若，躺在地毯上，一边冲瘦弱男挑眉，一边说“你来做啊”，十分配合看客的恶搞心理，逗得笑声一片。被指定在韩煦身上做俯卧撑的男生反而吓得不轻，没做两个就滚到一旁，引得周围一阵嘲笑。
又是一轮发牌，阮卿掀起，赫然是一张鬼牌。他将牌面翻开，发牌的眼镜女生笑着说：“阮同学，现在你可以指定两个号码真心话或是大冒险。”
阮卿：“778，韩煦和林沐言是什么牌？”
778探查：“韩煦是三，林沐言是四。”
“三和四。真心话。……喜欢的人在这栋别墅里吗？”阮卿思考片刻，作为这个局里的边缘人，他没有选择容易让人为难的大冒险，而是问了一个不算太无趣，又不出格的问题。
林沐言和韩煦同时翻牌。
“哇哦~阮同学，运气不错嘛。”翻到林沐言和韩煦，众人都很兴奋。
可惜阮卿问的真心话，放在这两人身上跟没问一样。
“唉，好不容易抽到言神，居然是这个真心话！用脚想都知道他一定没有喜欢的人！”一个卷毛忍不住吐槽。
“在现场。”林沐言语气平淡，却惊掉众人下巴。
尤其是卷毛，刚口嗨完就惨遭打脸。
眼镜女生冷静补刀：“把脚砍了吧。”
贺文禹转头看向阮卿。少年低着头，耳朵一整个变成漂亮的粉色。
“是谁啊？！握草学神你啥时候开窍了啊。”
“言总大可不必为了现场气氛牺牲节操！”
“是谁啊是谁啊？我愿意用陆亦洋十年寿命换一个姓名。”
“给老子爬！我愿意用你十年只能自己撸换一个答案。”卷毛拿起抱枕追杀那个预支他寿命的损友。
“你俩先别吵吵，言总你到底喜欢谁啊？”
“这他-妈是下一个问题了吧。”韩煦出声打断众人。虽然之前听到林沐言要阮卿做他的男朋友，也看见他们在门口旁若无人地接吻。但是现在，亲耳听到一向谁都不放在心上的林沐言亲口承认喜欢阮卿，他心里还是不爽。
“是阮卿。”林沐言直接当众承认，“我们在一起了。”
阮卿悄悄红了脸。他没想到学长这么快就官宣恋情。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三秒后，众人不约而同发出那个感叹词。
“怪不得，阮同学那个外套不是言总今天穿的吗，他们一进来我就发现了嘿嘿！”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去……”还有人想再深入八卦。韩煦摆出一张臭脸：“玩游戏就好好玩，别老问东问西的，都特么几个问题了。”
眼镜女生以为韩煦是在帮好兄弟躲过众人的审问，便戏谑道：“韩煦，别光顾着林沐言啊。你还没回答问题呢。快说，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韩煦从进来之前，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那三个字已经在嘴边，却看到林沐言目光里冷冷的警告，生生忍下：“……我喝酒。”
单手起开拉环，仰头就灌。晶莹的酒液沿着骨感的下颚线流至滚动分明的喉结，顺着锁骨划入纯色黑t里。
喝完的空罐被韩煦面无表情啪的捏扁，松手落在编织地毯上，响动微不可察。
“下一局。”
众人见韩煦脸色不太好，搞事的心思息了大半。接下来的两轮都平平度过。
阮卿感到有些无聊。
今日份的工具人剧情已经走完，林沐言和韩煦之间暗流汹涌差不多涌完了。继续呆在这里刷不出新的剧情线。
打白工一向不是他的风格。阮卿决定这把游戏结束，就借个由头让林沐言送他回家。
估计那位清冷仙子也正好厌倦了这个无聊的游戏。
贺文禹翻开牌面，今晚第一次抽到鬼牌。
自从韩煦自愿罚酒之后，气氛就变得怪怪的。
贺文禹与韩煦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帮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少爷收拾烂摊子。他有心活跃气氛，思量片刻，定下指令：“大冒险。皇后与骑士亲吻对方三秒以上。”又坏笑着补充道，“必须嘴对嘴哦。”
一听这个指令，众人又激动起来。
真心话大冒险嘛，就得这种戏码才能让人兴奋。
可却迟迟无人翻牌。
贺文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笑道：“怎么没人翻牌啊？注意游戏规则，不许耍赖。”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身旁的可怜小羔羊，眼巴巴看着他，小脸满是为难地翻开底牌：骑士。
紧接着，一旁的韩煦也懒懒掀开：皇后。
贺文禹：……
贺文禹发誓，他是真心祝愿韩煦能从他的好兄弟林沐言那抢回老婆，也是真心想活跃气氛。
但他真心不想用韩煦抢兄弟老婆这事来活跃气氛。
……要不是还是把他鲨了给大伙助兴吧。
看来这个毕业聚会注定尴尬收场了。贺文禹认命，伸手拿了罐啤酒，体贴拉开拉环，正想递给阮卿——
韩煦站了起来。
众人都坐在低矮的懒人沙发上，韩煦身量高大，一起身便有种鹤立鸡群、睥睨四方的气势。
阮卿此时刚伸手去接贺文禹开好的啤酒，看着突然起身的韩煦，仰头露出纤白脆弱的脖颈，眼神清澈，似是有些惊讶。
背上还披着林沐言的外套，显得他人格外娇小。
这是林沐言的人。
韩煦的注意力全在他过分嫣红的唇上。
林沐言吻过的，唇。
鬼使神差的，他几步上前，抓住阮卿的手腕，将人按倒在地上，狠狠吻了上去——
啤酒打翻，金黄的酒液在地毯上濡湿出暧昧的痕迹。
少年的唇瓣柔软，气息灼热似是要融化一般。
林沐言那样冷冰冰的人，亲阮卿的时候，不会被烫到吗？
一开始韩煦还能分心胡思乱想，后来，便全是靠着本能行动。
……
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是阮卿单方面被啃。
阮卿被韩煦咬的一脸懵。
他知道韩煦就是条疯狗。但也不至于疯成这样吧？林沐言还在边上看着呢。
本职以外的工作，得加钱。
林沐言的视线从一开始，就没能从交叠的两人身上移开。
身体像是被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可以看出少年已经很努力的在挣扎了。双腕都被韩煦单手制住，精致的下巴也被男人捏在指尖上，被迫接受别人赋予他的一切，唯有纤细的脚腕能够使上力气，对着空气不住踢踏。
贺文禹率先回过神来。他是离得最近的人，近到能看见少年被吻的乱七八糟的脸蛋，和眼尾醒目的泪痕。
一把将韩煦大力推开，向来温和，玩世不恭的贺文禹，语调带上几分严肃：“韩煦，够了。”
阮卿挣扎着坐起，手背用力擦了擦嘴，本就娇嫣的唇瓣红的仿佛能滴血。
韩煦大梦初醒，想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脸色阴沉如墨，不发一言。
鸦雀无声。
大家高高兴兴地玩着游戏，谁都没料到韩煦会突然发疯。
众人仿佛田里的猹，一晚上被迫连吃了好几个大瓜。先是听到林沐言官宣和一个小透明在一起，已经够震惊了。而后韩煦更离谱，明明知道阮卿是好兄弟新交的小男朋友，还这么没分寸，亲起人来简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等等，刚刚那个真心话，韩煦没有说自己喜欢谁，而是直接罚酒，然后脸一直臭到现在……不会吧不会吧。
突然感觉言总的头上有顶好大的绿帽子。
林沐言感受到众人徘徊在他们三个之间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他起身走向阮卿，伸出一只手。
面容冷隽，逆光的身影恍若神明。
“起来，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