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野菊
胡小糊跟着他一起滑下，看陈初痛苦的模样，他对系统说，“他喜欢我。”
这句话是肯定的语气。
系统难得没有搭腔。
但，胡小糊看着男人通红的眼角和颤抖的双唇，“胡小糊绝不可能喜欢他。”
他目光沉静，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按原主的性情就算知道陈初喜欢他，也会因为他毁容且成为丧尸扭曲心理，会把陈初的喜欢当做一种讽刺。”
他不是傻子，自陈初改变态度后，他大概猜到陈初喜欢自己，而之前看的回放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不是找虐吗。
可惜啊。
“……胡小糊。”陈初的声音又哑又低，又轻又颤，他忍住喉咙的肿胀不适，咽下一抹鲜甜，额头冒出冷汗，眉心脆弱的蹙起:“你怎么就不等我呢？”
他后悔了。
后悔没将胡小糊绑在身边，随时能看到，后悔没有及时表明心意，一再拖延，他更后悔是自己没有在听到他的呼救下去救他。
太阳穴处一刻不停的尖锐刺痛简直要把他的头撕裂。
一时间，悔恨张着大网把他的心脏紧紧裹住，不留一点喘息的空隙。
胡小糊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静静看着男人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无动于衷。
他起身躺回到了那个实验台，没有和陈初说一句话，那双灰暗色的眼睛空荡的可怕，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发呆。
陈初彷徨无措，跪坐在玻璃前头部眩晕，眼前变得昏黑，双眼不自觉地睁大，透露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慌乱和无助，他看不清胡小糊了，却还是执拗地望向他在的方向。
最后，他的身体透支到了极限，昏迷了过去。
“陈初！”
实验室里又忙作一团。
两天后，胡小糊适应了这具身体，他配合那些研究人员抽血、化验等，也知道了是陈初带自己回来的，胡向文说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陈初，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却也像失了心底里最爱的主人的一只无助害怕的野兽。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尤其不能靠近胡小糊，自己近乎自残般强迫自己看心爱之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胡小糊对胡向文的讲述有点好奇也有点惊讶，但他面部神经丧失功能，无法做出表情。
不管他笑还是哭，脸上的表情跟焊在脸上一样分毫不动。
哦对了，他是丧尸，哭不出来。
陈初自那天晕倒醒来后，害怕胡小糊嫌弃他邋遢的样子，把自己整理好才来见他。
“别担心，你一定能好起来。”
骗人，这话两人心里都知道是假的，却还用它来欺骗双方。
“研究室外的小野菊开了，黄灿灿的一片，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今天吃饭的时候看见了玉米，我想起你挑食不愿吃玉米悄悄藏起来的事了。”
“向文和他老师的研究有了进展，相信过不了多久末世会成为历史。”
“胡小糊你知道吗付晓丹她们也来了，等你好一点我们就一起去看他们。”
“……都会好起来的。”
“……”
陈初忍住眼眶泛起的艰涩，目光始终没离开远处坐在台上垂着眼的丧尸。
已经一个星期了，胡小糊每天听着陈初的话语，沉默且安静，从未开口说一句话，也从未进食过。
陈初手里拿着一块血肉，胡向文说胡小糊现在的身体已经成了丧尸，若是一直不肯进食，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住的。
可胡小糊对血肉没有普通丧尸那般的渴望，反而他很排斥，就连陈初把胳膊伸给他咬的时候，胡小糊也只会不停地颤抖着身体后退，面无表情脸上也会出现一丝惶恐。
“胡小糊，求你吃一点好不好”
“再不吃点东西，你会消失的你知道吗？”
无论他怎么说，胡小糊都无动于衷。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撑不住了。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白布裹住的身躯如同缩水一样慢慢变小，眼睛越发灰暗，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只能待在玻璃门后保护他脆弱的身躯。
他在渐渐消失。
意识到这一点的陈初，无法克制心脏处传来的如千万根针扎般的疼痛，他难以承受的弯下了腰，浓密的两鬓之间竟掺杂了几根银丝。
“求你了胡小糊，别对这么对我。”不要对他这么残忍，让他的心脏时时刻刻在处以凌刑。
胡小糊无视了陈初的恳求，他静静看向雪白的墙壁。
一切该结束了。
他想。
“……陈初。”许久不用的嗓子骤然发声，声音嘶哑难听的如刀片划玻璃。
陈初猛的抬起头，双手颤抖，他轻抚上玻璃，“我…我在！我在！”
胡小糊眼里漾起一丝笑意，“带…一朵你说的野菊…给…给我看吧，我只要…你说的…外面的花。”
“可…可以吗？”
他断断续续地说，有时候一个字要憋好一会儿才能发出正确的读音。
陈初不住的点头，“好好好，我…菊花，给你。”他激动的语无伦次，舌头和嘴巴差点打结。
说完这些的胡小糊又恢复了之前发呆的状态。
陈初眼里的光暗了暗，但他安慰自己胡小糊肯说话了，于是一抹脸提了些精神，刚站起来的时候，他眼前一抹黑，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陈初”胡向文与刚出实验室门的陈初擦肩而过，看到他俊美苍白的脸庞没有表情，他怕陈初会再次晕倒，他喊道。
可陈初像听不到一样，大步往前。
“哥……”
胡向文听到胡小糊的喊声立即大跨来到他身边，“怎么了？”他强忍着想哭的冲动。
“我知道…我的血可以制成疫苗，你们可…以拿我的…血。”
他强装笑颜，可脸上的笑比哭了还难看，“是啊，不过已经不需要你的血了我们也……”
“哥。”
胡小糊打断了他的自欺欺人，他道:“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请让我体面地…离…离开吧。”
胡向文彻底哭出声来，摇头:“不…不会的！一定有办法能救你！”
“小糊，再等等好吗？哥哥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胡小糊目带笑意地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胡向文，他开口道:“哥，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