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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君臣之道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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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长安醒得比平常早了许多。

    系统,类宇宙,气运,修行之道,三脉,造物主各种各样的信息纷至而来,将他脑袋塞得满满的,惊喜不多,失望的情绪倒是不少。

    他甚至一度怀疑昨夜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书院的课程内容分为诗,书,礼,律,术和武六学,每日上课时间由清晨至午时,下午一般是自由活动时间,学子们一般会选择留在教室自习,到藏书楼看书,参加一些自发性的讨论,竞赛或其他娱乐活动。

    上课期间,学子们可以举手提问,但严禁交头接耳,大声喧哗。

    但有些剑走偏锋的教习先生,却偏偏无视这些规矩,纵容,甚至鼓励学子之间就某些议题进行无所顾忌的,全开放性的争论。

    “有理,声音就该足够大,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听得见。”这是负责讲解书学的颜夫子的原话。

    这位自天载十年致仕以来,就一心投入教育事业的儒宗鸿儒,格致堂首座,此时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满堂学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子朗声道:“昔者叶公子高问政于圣人,圣人答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诸位学子,可知晓圣人之意?”

    一名学子站了起来,道:“圣人意思是说,天命莫大于父子,侍奉双亲,不可心有懈怠,道义莫大于君臣,侍奉国君,不可逃避责任,这是三纲五常之本。亦是人伦之大经,政事之根本”

    夫子点了点头。

    另一名学子站了起来,摇头晃脑道:“子不失子道,臣不失臣道,君不失君道,乃至尊卑有序,上下不失,而后国家正也。”

    夫子笑笑:“你这也算是极好的注脚了。”

    这套陈词滥调,甚至比讲《诗经》都无趣多了,实在有点磨人啊!

    对一个深受所谓民主思想熏陶的现代人,徐长安早已是昏昏欲睡,教室里的谈论越热烈,他脑中的睡意越发浓重,眼皮也不听招呼地打起架来。

    阿基米德可以撬动地球,但是撬不开我的眼皮啊他心中低语道。

    “徐长安,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迷迷糊糊间,耳边突然传来夫子的声音好像还不低。

    使劲晃了晃脑袋,他赶紧站了起来。

    “古之大贤说过,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君臣之际,非为父子之亲,乃计数之所出也。所以学生以为,君与臣,只是基于钱权上的雇佣关系,命与义,皆为虚妄之说。”

    不晓得哪根筋不对,这般大逆之言竟被他冲口而出。

    教室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夫子冷冷看着他,问道:“依你之见,君臣当以何处?”

    徐长安浑然不觉,说道:“圣人云,‘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

    夫子冷笑道:“此时又搬出圣人之言了,那我问你,何为君之道,何为臣之道?”

    徐长安昂然道:“以义而分施天下,均遍而不偏,此为君之道,以礼侍君,忠顺而不懈,此为臣之道。”

    “从道不从君?”

    “是!”

    夫子逼问道:“君主有道当如何,无道又当如何?”

    徐长安道:“若君主有道,则臣子当尽力而为之效命,无道,则臣子当劝谏之,反复而不昕,臣子或自离去,或隐退不见。”

    教室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不明觉厉的懵逼表情,似乎大家都没想到,平素的学渣,此时竟也能同夫子辩上个有来有回,

    诶!是昨晚对系统的正式拜访,突然就打通了心窍吗?

    徐长安心中一震,原主傻乎乎,苦哈哈死记硬背下来的东西,竟能被自己用得如此畅快淋漓。

    不过,夫子还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君主无道,臣劝谏而不听,反有大过于天下,又当如何处之?”

    按着前世的观念,徐长安脱口道:“君有大过,则国必危亡,当易其位也。”

    “譬如?”

    “昔者商汤伐桀、武王灭纣,皆因桀,纣之失其民心,则失天下,汤,武得其民,得天下有道,斯得天下矣。”

    夫子深望着他,良久道:“易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你有何看法。”

    徐长安猛地醒悟过来,这可是有神有妖的封建时代啊,若一味讲求民心民主,是不是有点太过不合时宜呢?

    于是他赶紧顺着话题道:“汤,武乃受命于天也。”

    夫子咄咄逼人:“君是君,臣是臣,汤,武以臣下而代君上,岂非坐实弑君之事?”

    这又得回到“民”上面来了,徐长安只得小心回答道:“天命即人命,天心即人心,桀,纣暴虐昏乱,致民心离散,天下人都归顺于汤、武,彼顺应天下人心而躬行天罚,诛杀暴虐,此为天命也,故此不是弑君,而是代行天道。”

    夫子道:“帽子再破,也是戴头上的,鞋子再新,也只能穿脚上,上下有序,各安其命,故桀纣再怎么残暴,也是君上,汤武虽然贤明,也是臣下,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君有过,臣当匡正,怎可诛而代之呢?”

    酸儒!

    徐长安心中暗自嘀咕,嘴里却不敢说出来,小声道:“子曾经曰过: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所以呢?”

    “古有汉高祖推翻暴秦,前有唐皇代暴隋,若依先生之言,岂不是都做错了?”

    夫子瞧了他很久,忽地一笑,道:“奇怪了,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呢?”

    徐长安心底长吁一口气。

    莫非这系统一来,我就真的开窍,开悟了?

    可夫子瞧起来了怎么一点儿吃惊的意思都没有一直以来,他老人家就那么看好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得夫子又道:“既已开悟,将上次那篇‘差二十三年而不惑’的狗屁文章重写一遍,旬假后交上来。”

    我去!

    徐长安眼一翻,差点儿晕了过去。

    鹿鸣居后院,杏花树下。

    锦城听徐长安将今天的课程内容讲完,一反常态,并没有接着点评,只怔怔地望着他。

    直看得他心中有点发毛。

    又过了片刻,锦城突然举起右掌,以为一个老大的耳刮子就要飞来,徐长安本能地一缩脑袋,谁知她的纤纤素手只在他后颈窝轻轻一拍,便收了回去。

    她笑吟吟说道:“好小子,还真有长进了,莫非是我那‘寒蝉露’,洗筋伐髓,这么快就突破了你的气运壁障?”

    似乎觉得刚才的动作太过亲昵,一语未毕,她便转头瞧向他处。

    徐长安哪里明白这些小女儿心事,只是懵懵懂懂,道:“你不怪我太过离经叛道,不利于书院学习?”

    “嘿,天命轮转,自有其定势,然天命又如何?”锦城冷笑道,“这东西嘛,非天下人有之,亦非有德者居之,乃是有才能者得之。”

    “何为才能?”

    “天命在我,顺天信命,天命非我,改天逆命!”

    诶,这也太生猛了吧?

    徐长安吓了一跳,觉得眼前这女子,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啊!

    但转念一想,这口出狂言的丫头,也许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小愤青而已,我一深受社会主义价值观教育的新青年,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于是,他笑了笑,不再接口说将下去。

    按书院规定,除节日之外,每月的上中下三旬,学子们各有两天的假期。

    这两天,许多学子都会回到长安城里去放松一番。

    这一段时间,每日的课后补习实在有点辛苦,徐长安更是一心想要早些逃脱锦城的魔爪,所以,就在假日的头晚,他便乘坐书院的马车,一溜烟逃回到家中。

    然而,就在休假的第一天,他竟被卷入了一件莫名其妙的官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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