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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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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奴有些难堪,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一言不发背着国师走到寺庙,将他放下来。

    老妇人远远叹了口气,背过身去织绣品。

    国师说了那句话以后,阿奴就没再说话,表情一直僵着。

    他睡在寺庙右侧柴火堆里,阿奴和老妇人睡左边杂草堆砌的床,放下国师后阿奴就离开了。

    他看得出来阿奴不开心。

    阿奴临走时,国师有些心急,抬高鱼屁股坐起来,声音绷紧:“我哭不出来,真的,阿奴别生气。”

    呼吸微微急促,他好怕她就这么走了,像他的人鱼父母一样。

    阿奴咧嘴假笑:“没事。”

    她阴晴不定的态度,令国师郁郁寡欢。

    当天晚上,他紧张兮兮地等阿奴睡了,才敢睡觉。

    第二天一早,老妇人病了。

    未等天明,老妇人咳嗽声不绝于耳,惊起另外两人。

    阿奴忙起身,拍打老妇人后背,看她咳嗽出血。

    老妇人躺在杂草堆里,苍白的嘴角流下一缕暗红色血液。

    阿奴手足无措地扶着她:“婆婆,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哪里不舒服?”

    贫民窟瘟病肆虐,老妇人身体本就不好,多日无药草支撑,病体日益严重。

    佝偻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老妇人身体颤抖,额头冒出大颗汗珠,干涸嘴唇哆哆嗦嗦,回应阿奴心急如焚地叫喊:“没事的,小姐,老身命数已尽,早该死在十几年前那场大雪里。”

    是小姐的爹娘救了她,让她苟活这么多年。阿奴爹娘让她照顾好小姐,遗憾没有做到,她本就愧疚,死了也解脱。

    “不,不!婆婆,我只剩下你了!”阿奴不顾形象,哭得满脸鼻涕泡,两行热泪盈眶。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昨日卖了九枚贝壳,你稍等一会儿,我出去买药!”

    阿奴转身走到贡台,贡台下方掏出来一个破旧的红盒子。

    林知晚眉心微挑,她发现阿奴手中的红盒子,是装记忆晶球的盒子。

    阿奴从红盒子里拿出来仅有的九枚贝壳,飞快跑出寺庙。

    国师在她后面,见此病变,本想安慰几句,阿奴站起来时肩膀撞到他,她太过心急用力,国师被撞得身子倾斜。

    他怯懦地叫:“阿奴。”

    阿奴径直跑出去。

    生死关头,谁还管得上照顾未央的心情?

    寺庙里只剩两个人。

    老妇人长久咳嗽声,听着让人心底烦躁。

    “咳咳,人鱼殊途,你会害死小姐的。”

    这句话,是阿奴不在的时候,老妇人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叫他离开。

    国师沉默,他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老妇人。

    尴尬,勉强,惭愧?

    都不是。

    “对不起。”他语态软弱,神情是坚定的,以柔克刚。

    国师只道歉,却并不正面回应老妇人。

    因为他是人鱼,才活该,才要离开,那不公平的。

    除非阿奴讨厌他,让他离开。

    阿奴走到镇子上的医馆,清晨医馆刚开门,人满为患。

    贫民窟的重病患者排成一排,拿家里仅有的银钱换得一线生机。

    小医馆是附近最简陋的,阿奴想,这里的药或许可以付得起。

    医馆里坐堂大夫不似海国平均身高,身长只有半丈,显得十分娇小,是位凶煞的小老头,脸小身子小,哪都小,唯有一双诊脉的手,大得出奇。

    他不耐烦地挥手,驱散排队的贫民窟众人,“去去去,不想死的都滚远点,小心我叫打手来轰你们,不识抬举!”

    坐堂大夫把衣着富贵的富人请进去,点头哈腰询问病情。

    贫民窟人贱,每日死亡人数不计其数,人贫,谁会管他们的死活。

    贫民窟一个年轻男子,身后破旧木架上是他重病多年,将近奄奄一息的老母亲,她口吐白沫,似乎是中毒了。

    年轻男子跪在医馆门口痛哭流涕,尊严抛之脑后:“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她撑不过明天的太阳了!大夫,您医者仁心,救救她吧,我有贝壳!我有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破羊皮布,摊开,里面包着细小碎贝壳。

    这样的贝壳不值钱,充其量也只能买一碗煮熟的大米,两个馒头。

    全国多地病情严重的情况下,药材价格疯涨,能卖出更高价格牟取暴利,人为财死,谁会在乎这点碎贝壳呢。

    坐堂大夫叫来打手,不耐烦地指着年轻男子,吼道:“给我打,打到他走为止,打死了也不要紧。”

    贫民窟命贱,死一两个人没事。

    两个高大威武的打手手持棍棒,沉重的棍子落到年轻男子身上,棍棒打击肉体声音残忍异常。

    他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边打边骂:“还不快滚,听不见大夫的话是怎么着?”

    “找死,大哥,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人最近新研制出一套棍法,使得虎虎生风,打在人身上不见血色,几日后却会爆发身亡。

    年轻男子死死抱住打手的腿,令他们棍棒只能打在自己身上,避免母亲受打。

    他痛苦的叫呐,击退一众妄图看诊的贫民窟难民。如果不仅没看诊,还被倒霉打了一顿,是得不偿失的。

    外围人看着粗厚棍棒,惧怕地后退,阿奴同他们一起看着,紧紧攥着手,神情惶恐,不敢走上前。

    碎贝壳撒了一地,年轻男子死命抱着他们的腿,对医馆方向痛哭,“大夫,求求您了,我娘病得很重,她没办法再挨了!我给您跪下,求求您!”

    他说跪,整个人已经趴在地面,后背被打烂翻肿,用尽毕生力气,如同抹了煤炭的黑手紧抱打手的腿。

    打手挣脱不开,对他拳打脚踢。

    “贫民窟的贱种,死了也活该!”

    没一会儿,年轻人就晕了过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打手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狰狞怒骂几声:“废柴,真难缠!”

    一个打手走向他那躺下木架上口吐白沫的娘,阴恻恻笑了,“不是要看病吗,我给你看!”

    举起手中棍棒,倏然落下!

    众人一声惊呼,老母亲稀松骨架爆裂,挣扎着沙哑喊叫,瞳孔震颤,逐渐没了生息。

    阿奴不忍再看下去,挤出围观群众和前来看病的人,过了一条街,走到医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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