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鱼之泪
“再等等呗，千金易价，黑市总有漏网之泪，卖给首富，咱们这些小人物，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就算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越来越珍贵，谁会卖出去？除非特别缺钱。”
“首富不是招了个榜单么，人鱼之泪拥有者自会找上门去。”
阿奴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心脏砰砰跳。
她和阿婆赚一辈子也赚不出千金。
人鱼之泪这么值钱，近水楼台先得月，未央哭出泪，她们就有救了。
有人过来问最后一条鱼怎么卖，阿奴哪里管得了别的，匆匆说：“三两，买不买？”
那人见她神色很急，瘪了嘴，嘟囔着：“态度真差。”施施然走了。
阿奴也没挽留，卷起贝壳和死鱼，脚步急促回寺庙。
阿奴生来书香门第，无奈家道中落，全家被发配边疆，她和老妇人逃了出来，相依为命。
回到破败的寺庙，寺庙没有油灯，老妇人坐在门口，借着月光缝绣品。
月光光亮黯淡，很废眼睛，有时候看不清针脚，容易扎到手，老妇人沧桑的手布满针眼，赤红一片。
她身体不好，待在寺庙闲着也是闲着，就同阿奴商量了一下，绣小物件出去卖，以养活生计。
白天绣晚上绣，眼睛快瞎了。
阿奴心疼地走上前，握住老妇人的手：“婆婆，快睡吧，别干活了。”
正值饥荒年代，粮食卖出天价，她们贫穷人家织的绣工很难卖出去。
寺庙建在贫民窟，瘟病肆虐，贫民窟病痛传身，人们没钱治病，病灾越来越严重，人传人。
普通人群害怕得病，离贫民窟越来越远，她们这些贫民窟出来卖东西的人，除了必要用品，别人基本不会买。
老妇人摇摇头，安慰她道：“没事，阿奴去睡吧，婆婆绣完这一件就睡。”
她手中小吊坠绣到一半，绣完大概要两个小时，到那时已经后半夜了。
阿奴心疼得红了眼，坚定内心想法，她一定要得到人鱼之泪！
看了看寺庙里，国师不在里面，阿奴惊慌地问：“未央去哪了？”
他是她唯一翻盘的希望！
如果走了，阿奴这一生只能在贫民窟苟活。
老妇人至今为止依然不待见国师，在她眼里，国师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引来滔天巨祸。
不自在道：“他说你喜欢吃青果，到后山采果子去了。”
后山果子酸涩，谁家好人愿意吃那种东西，阿奴没东西吃了，才到后山采果子，避免饿死。
国师没吃过青果，以为真的好吃，阿奴又出去卖鱼赚钱了，他才去摘的，想让阿奴少些辛苦。
阿奴诧异：“怎么去的？”
“爬去了。”
美人鱼无腿，陆地上挪动地方纯靠两条健壮手臂，寺庙离后山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双腿走过去不费劲，单用双臂，很累。
阿奴把赚来的九枚贝壳，连同快死了的鱼一起递给老妇人，仓促道：“婆婆，钱你收好，我去找未央。”
老妇人连忙拉住她，手中吊坠滚到烂泥里，她站起来，神色凝重，言语再次相劝：“小姐，就让他走罢！”
她们降不住美人鱼的。
美人鱼看似浑身都是宝，实则祸患无穷。
老妇人承家主，阿奴父母的托付，照顾她。如若阿奴受伤，将来泉下有知，老妇人无颜面对家主。
“我不能放手，他身上珍宝无数，只有靠他我才能振兴家门。婆婆你放心，他秉性善良，不会害我的。”
阿奴并没有听老妇人嘱托，踱步走到后山。
她不甘平庸，绝不会困在贫民窟一辈子。
“未央。”
后山树林阴风阵阵，阿奴边叫着国师的名字，边往里走。
她没太敢走远，晚上野兽环伺，森林深处很危险，只得在边缘地带环绕。
“未央？”
阿奴寻地上鱼尾拖动和宽大手掌痕迹走过去，无数痕迹凑成一条线。
走到泥土尽头，国师趴在一棵树下，艰难得够树上压满枝青果，怀里抱了好几个个大饱满的果子。
身上沾满泥土，弄脏了蓝金色鱼尾。
冷风吹来，阿奴禁不住寒战，皮肤起了层细小颗粒。
“未央，别摘了，很晚了。”
突如其来的话，令国师微愣，修长手臂刚摘下的青果没拿稳，猝不及防掉落，轱辘到阿奴脚边。
他眉眼带笑：“瞧阿奴喜欢吃，便来摘些，留在庙里备用。”
阿奴收留他，他很感激。她每日外出辛劳，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报恩，让她回来后不是那么辛苦。
阿奴捡起掉她脚边的青果，擦拭上面泥土。
说不清什么感觉，内心多日紧绷的一根弦骤然断裂，他的关心，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自全家流放以来，除了婆婆，无人关心过她。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昔日那些巴结她的狐朋狗友消失了，阿奴上门敲过父亲的每一个朋友，次次被拒之门外，把她当做天煞孤星。
她居然有些说不出口，问他要人鱼之泪的事。
“未央，我……”
阿奴面露难色。
国师见她表情不对劲，托住怀里青果，克制地问：“怎么了？”
“……没事，回去吧。”
果然说不出口。
阿奴蹲下，让国师趴在她身上，背着走回寺庙。
国师身上沾满了泥土，如同下凡仙子被玷污，同阿奴一样，满脸泥灰，变成了一类人。
她的状态变化很明显，国师紧抿唇，把尾巴拖到地上，减轻一些重量，唇附在阿奴耳边：“阿奴有心事么？”
轻轻的，痒痒的。
拿人手短，阿奴背着他，琢磨半晌诚实道：“我想要一滴人鱼之泪。”
人鱼之泪虚无缥缈，不是实体，无法抢夺，需要国师配合，流出世上最真诚，最极致的眼泪。
“……”
国师静静看着她的侧脸。
早在海底的时候，就曾听闻人间险恶，他们为了人鱼尾与人鱼之泪大开杀戒，屠戮海底万千子民。
若不是龙宫兵变，或许国师一辈子也不会游到浅滩，冲上岸边。
“阿奴，你也同那些邪恶的人一样么？”
都藏着贪婪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