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死路一条
此处本就距离霍老等几位大夫的医棚不远，周围还住着其他村民。
大晚上的响起一阵吵闹声，任谁也要出来看看。
很快，一群人就围到了这户人家门前。人群里有弥安城的三四个大夫，还有几户邻居，不过他们都戴着面巾。
听说这户人家的孩子染了病，大家都远远看着，不敢进屋。
“怎么回事？”一个略微有些沧桑却很是沉稳的声音出现。
“霍老！”被离若舟反手擒住的其中一人像是看见了救星，面色欣喜地望着来人。
“霍老，离大夫不听劝告，乱用方子。我等好言相劝，她非但不领情，还动手打人。”
“你胡说，离大夫哪有打你们！”李峰一指那人，气势显然比对方高了许多。
众人一看双方气势上的差距，好像确实是离若舟的人更蛮横，不免看向这个小大夫时带着一股异样的眼光。
“都是为了诊治，有什么可吵的。”霍老很是大方地一摆手，走到孩子床沿数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瞧了几眼脸上敷的药，点了点头，“倒也无错，是寻常疗法。”
“霍老，您别靠太近！”门口，几个随着霍老一同进屋的其他大夫忙道。
“医者，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霍老抚着花白的胡子，一副大医仁德的模样。
李峰在心里翻白眼。不能退缩？那你倒是再靠近些啊。刚刚离大夫可是趴在床沿给孩子敷药呢！
“霍老真是宅心仁义，堪为我等医者典范！”有弥安城的大夫在门口竖起了大拇指。
“典不典范的另说，如今这孩子病情如此严重，不该先诊治么？”李峰生来性子直，看不惯这几人的做派。
离若舟这会才将那两个人放开，“既然霍大夫来了，就把他们带回去，别妨碍这里诊治。”
霍大夫？霍老脸色有些阴沉。这么多年，弥安城里谁不尊他一声霍老。这小丫头片子，果然不懂敬重人。
“把她的方子拿给老夫看看。”霍老双手背着，看向被离若舟松开的两人。
“没有方子，不过我记得是哪些药材。”其中一个忙将离若舟配的那几味药材重复了一遍。
记性倒是好，可惜用错了地方。
霍老紧紧皱眉，面露疑惑，语气慢慢悠悠。“这方子确实没听过，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无门无派，是我才想的。”离若舟语气平淡，说完又来到床沿蹲下身，细细检查孩子脸上的那层药，此时已经干了些，结成了一层膜。
最好是在结膜前将药喂下，离若舟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你去后面看一下药还有多久。”她看向杨鸾。
杨鸾瞪了霍老几人一眼，抬脚之前低声靠近李峰。“李大哥，别让离大夫被他们给欺负了。”
“放心。”李峰一仰头，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杨鸾觉得，李峰平时的那张嘴直来直去，不太讨喜。不过今日正好派上用场，竟也将他看顺眼了。
“小离啊。”霍老走到离若舟面前，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药方没有被反复证实，是不能用在病人身上的。行医得稳住心性，你还年轻，不懂这个也寻常。”
“我看这孩子的症状，还是先用青龙汤稳住病情为宜。”
听到几个大夫都说起青龙汤，孩子的母亲面露难色。她看向年纪轻轻的离若舟，又望着胸有成竹的霍老。
这一老一少，似乎老的看着更威严。
“大夫，要不……就用青龙汤？”妇人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用什么药材她不懂，只要能稳住孩子的病。
正说着，杨鸾端着一碗药出来，孩子的父亲跟在他身后，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小兄弟，为了孩子的安危，你还是把药渣给老夫看看。”霍老看向男童的父亲。
男子立马转身，端着一碗药渣出来。
霍老细细查看药渣，边看边摇头，神色凝重。
他这个反应，让夫妻两个本就悬着的心越发不安。就算杨鸾把药端到床前，妇人也迟迟不喂。
“爹……”忽然，床上的男童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他脸上的黄色药膜竟开始缓缓裂开，从疮口流出一丝丝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来不及了，再不喝药，他就是死路一条。”离若舟看向男童的父亲，“这药就在这里，喝不喝你们决定。”
夫妻两个神色焦急又痛苦，他们一时手足无措。而屋外，来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县令大人到！”
话音刚落，两个身着官袍的男子一前一后进了屋。他们皆戴着面巾，远远立在门口处。
其中一个是吴县令，另一个和吴县令年纪相仿，脸被罩着看不出长相。
此外，门口还站着总督大人的亲卫赵卓，此次与吴县令一道来了清源村。
“大人，这个小丫头……”
弥安城的那个大夫正准备张口告状，就被吴县令抬手打断。“什么小丫头，人家是离大夫，没大没小！”
没大没小？告状的人摸了摸自己满是褶子的脸，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没大没小。
吴县令看向须发花白的弥安城医者之首，“霍老，你方才说的那个青龙汤，这孩子服用后有几成把握能治好？”
霍老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约莫三成。”
三成？还是约莫？吴县令想把这老家伙的胡子给一根根揪下来。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向离若舟，“离大夫，你这个药方有几成把握？”
“五成。”
“你非要让他喝这副药，我还以为你有十分胜算呢。”告状的大夫一声冷哼，“结果只有五成。”
“我是只有五成，可我知道，如果给他喂青龙汤，他有七成会死。”
吴县令顿了顿，一时有些为难。
另一位同样身着县令官袍的人对着吴县令一拱手。“吴大人，贵地果然医者能人众多。要不，还是让孩子的父母自行决断吧。”
“陈大人说的是。”吴县令看向那对夫妻。“这药，喂还是不喂，你们自己定。”
小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妇人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
男子默了片刻，看向床上的孩子。
忽然，他端起了药碗。
一口，两口。他一开始喂药的动作还很慢，可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男子越发快了起来。
离若舟看着那孩子，心里一阵唏嘘。那药有多苦，她再清楚不过，可那孩子竟一声没吭就喝下去了，可见他心里很明白，全身生疮让他快要无法忍受。
“唉，给孩子准备后事吧。”告状的大夫摇了摇头。
离若舟默默立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忽然，那孩子脸上的药膜纷纷裂开，许多脓血顺着裂缝往外流了出来，模样看着比方才更为吓人。
“啊！”孩子的母亲吓得一声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