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又见故人来
太阳落山后,任老头背着老婆的旧鞋,在大门口连续喊着她的名字,“黑女!回家了,黑女!回家了…”一群小孩远远的跟着也喊,“黑女儿!回家了,黑女儿!回家了…”路过的人笑的哈哈哈。有一次老婆刚蹲在厕所里,任老头就喊起来,“黑女!回家了。”
老婆正憋着劲呢,顾不上理他。可他一声接一声的喊着,老婆怕让人看了热闹,就隔墙大声回答,“我在家,正蹲厕所呢!”任老头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啥时候到了厕所?慌忙背着旧鞋跑到了村口,看看老婆没跟来,又继续喊着,“黑女,回家了”。
喊的效果并不好,老婆依然如故,他给儿子双喜打电话说了,儿子在那头哭了,“我妈是因为我的事精神受了刺激。哪是遇到了怪处?我给你打些钱,你带她去精神病医院看看。”
“那你今年过年回来不?回来了你妈病就好了。双凤过年回来了,你妈高兴的天天笑,起早贪黑的伺候着,一点事也没有。死女子找了个湖北男朋友,你妈坚决不同意,她不听,你妈心里窝火了。西邻居发了大财,买了楼房买小汽车,买了小汽车开超市,咱还是老鸡蛋没变化,你妈心里受不了。”任老头喋喋不休。
“我明天就给你打钱。我这会忙呢,挂电话了。”双喜说完就挂掉了。
任老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不停在喊着“喂!喂…”这段他精神萎靡不振,身上穿的白短袖好几天没洗了,一股汗臊味,几只绿蝇爬在脊背上来来回回跑。
夏天是燥热的,一切都在蠢蠢欲动,阴阳交替,媾和,万物欣欣向荣,动物们也谈情说爱了。任老头憋着一股邪火,一股想女人的火。他才50来岁,身体健康,却要忍受着生理上的折磨。老婆她是指望不上了,天天不是打就是杀。儿子给的钱花完了,精神病也没看好,听人说这种病得十几万才能治愈了。他琢磨着看哪个女人能陪他睡一觉?想来想去,他想到到了杏花。这女人他以前看不上,嫌太脏了,啥男人都要。可自从老婆有病后,村里人都看笑话,只有她不离不弃的来照顾她,任老头感动了,这是大爱啊!人无完人,她有些地方是错了,可本质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爱帮助人的热心肠人。看法变了,杏花在他心里的形象就高大起来。她再来时他觉得亲切多了,活脱脱的村花。他有时死死盯着她瞅,大奶大屁股,脸蛋也漂亮,身段也像20多岁的姑娘,不怪金旺为她弄垮了身子。
他操心着这个女人,时刻观察着她,后来给她掏了一回烟囱,惹了一堆闲话,村里人想起来就说。收玉米的时候老婆知道了他们的闲话,把杏花拉在巷道里暴打一顿,从此两家成了仇人。任老头现在是两面的敌人,西邻居兴旺和东邻居杏花。
只有民办教师对他们还不错。天冷了后,小超市生意火爆,外村里人也撵来买货,民办教师就搬到小超市里吃住了。隔半月她就打发人叫任老头,给点青菜,甚至几个水果,都是剩下的卖不动的。任老头感激涕零,这些都是大棚里的东西,死贵呢!他拿回去不给老婆说是民办教师给的,知道了她会全扔进厕所里,还能在巷道里破口大骂。这些青菜和水果又没坏,1斤好几块钱呢。任老头觉得没啥报答她,就在冬至的时候去牛贩子坟头点了几张纸钱,磕了3个响头。这事被牛贩子的大孙子看见了,就打电话告诉了民办教师,民办教师眼圈红了。人年龄大了会认亲,会觉得亲情特别重要。牛贩子死前交代过,民办教师和任老头是一辈子的兄妹情。
春节前,村里又添加了好几辆小车,这条巷道里就任老头和杏花家没车。去哪里和傻子一样,不是走路就是骑辆电动车,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刮着,人冻成了冰棍。上镇上时就得等公交车,他们的公路弯弯曲曲要过两道沟,骑电动车电就不够了。只能等公交车。一趟车和一趟车间隔一小时,这一个小时把人能冻僵了,脸都吹麻木了,脚趾头冷的疼。可有啥办法?有私家车的人全家启营,一家老少坐在车里,空调吹着,暖暖的,怡然自得。
儿子双喜过春节要回来,任老头电话里对他说,“咱们也买辆车吧?走亲戚时你拉着我和你妈。”
双喜想了一会道,“我没有驾照啊!咱家就双凤有驾照,她过春节不回去,买下车了谁开?”
“你可以学驾照啊!有了车你也方便,来回都能开,不用挤火车了。”任老头道。
双喜那边又不吭声了,任老头等了一会不见说话,就挂了电话。他知道娃嫌浪费钱,家里房没盖,买辆车也不配套。娃下谋盖新房呢,有买车的钱把砖和楼板就拉回来了。
村里人的新年并没有往年阔气,花椒园受冻伤颗粒无收,一年收入就靠那点玉米地了。种粮食没有多少效益,化肥、种子、机耕费哪样都不便宜。有年轻人在外面打工的户情况好些,也有些户不行,这看每个孩子的情况,有的知道过日子,有的挣钱不够自己花。任老头还行,儿子和女儿都打了钱,他走到巷道里头又扬的很高,手也背起来了。办年货时他把老婆也带着,两个人都换了新衣服,老婆还戴着了女儿买的金项链。老婆听说儿子要回来了,心花怒放,精神病一下又没了。儿子让多买些肉菜,他奇怪了?他从小到大不爱吃肉,爱吃肉的是他妹妹,这几年在外面学会了吃肉吗?老婆说他废话真多,儿子让买啥就买,好几年没回来了,好好过个春节。他买了一副大对子,比大木门都长,到时候贴在门框外的砖墙上,这个驱邪驱穷,梅花在镇上碰见了他,告诉她的。那天中午很暖和,也没有一丝风,老婆在理发店做头发呢,他站在一个卖春联的老头摊前看热闹,老头现写现卖,字体刚劲飘舞,一看就是大行家,有知情人说老人家是县文化馆的退休干部。好巧不巧他看见了好久没见过的梅花,她也头仰的老高,挤在人堆里看热闹,这令他惊喜万分,一年多没见了啊!多少次他心情难过时就会想起了她。
他们走到人群外面说话,梅花后面跟着一个铁塔似的黑汉子,估计是她现在的老公了。梅看着他笑,也不说话,露出白白的牙齿。任老头发现梅花不仅牙齿白了,人还胖了,脸蛋和屁股都有肉了,以前干的就像一个瘦猴子。
“这个是娃他干爸,对我和娃有恩情!”梅花给黑汉子介绍。山里人实在,边瞅着他嘿嘿笑,边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条刚买的“猴王”烟,拆开了拿出2盒往任老头手里塞,任老头咋好意思接?忙推让着,黑汉子生气了,上来右胳膊夹住他的腰,他觉得骨头疼的要断了,只得一动不动,黑汉子看他不动了,左手把两盒烟装进了他棉衣兜里。梅花笑的哈哈哈,笑的弯下腰,眼泪也出来了。
闹完后梅花说她下山来是看她老妈,给老人家洗了个澡,把被罩床单也给换了。她说她家也没买春联,就一起在这里买吧。任老头心里暖暖的,就跟着梅花又挤进了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