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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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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老头听人说梅花一家一户的求人借钱了,五十、一百的凑着,就这样还是给的人不多。她穿着一身黑衣服,不敢进别人家的院子里,站在大门口等,年龄大的出来了就给人家磕头,年轻人出来给人家作揖,她一上午磕了几十个头,下午就要来任老头他们巷道磕头了。任老头在睡觉,感冒药喝的他迷糊,他一直躺着睡觉,听到杏花在院子里和他老婆说话,好像是挣了不少钱,一张一张拿出来让老婆看着,还有巷道里的几个闲人想来问他情况,被老婆挡住了,说他还没康复过来。

    他睡不住了,看来根生的时辰不多了,说咽气就咽气。他得出去一趟,借钱的事还是男人的能力大些。老婆和杏花躲出去了,听说去到镇上买些菜,大木门在外面锁着。任老头苦笑了,在钱面前良心道德一文不值。他翻出自己出门的衣服,把脸用热水洗了一遍,再抹点老婆的抹脸油,手背手心也擦了一遍,走到穿衣镜前走了两步,香喷喷的,没有汗臭味了,也不那么萎靡不振了。出门求人要穿的像个样子,让人家看了舒服,心里高兴。老婆锁了大门,他就翻南墙出去,这个是他的绝活,练了半辈子。他搬了木梯子爬上南墙头,高度差点,眼睛看不见路面,他奇怪了,前几年还能看到路面,真的是人老了身子就会缩水。翻自己家院墙是给贼引路呢,老婆为此事没少和他打架。所以他翻墙时就得里外无人。他用耳朵听外面有人走路没?十几分钟了没听到一个脚步声。机会来了,墙外面有根大杨树,只要人骑到了墙上就能爬上大杨树,抱住大杨树便可“哧溜”到地面。他双手扒住墙头,两脚轮换着在墙上蹬,他想起小时候看杀猪,猪被捅了一刀后四蹄子就这样轮换蹬着。他没有骑到墙上去,他老了,手脚无力爬不动了。看着一身新衣服抹了一层泥土,他心疼的直跺脚。他检查着每一块磨过的地方,看有没有磨破?又摸着每一个纽扣看松动了没?发现一切完好无损后,松了口气,他要下去了。他用脚尖试探着踩,踩稳后再慢悠悠放下另一条腿。一步一步的下着梯子。到平地后他出了一身汗,坐在了那张旧凳子上歇着。汗水下去后,他取出一根烟闻着,喉咙发炎了不能抽了,只能闻一会儿。新衣服上沾的泥风干了,他用手慢慢拍拍着;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坐着等路过的人,给人家说老婆把自己锁着不让出去,自己有急事呢,把大门钥匙从门缝递出去,让人家给他开门。

    他左等右等巷道里就是没人,连平时那些自由自在乱跑的鸡狗也不见了影子。衣服上的泥拍了好几遍也没弄干净,他就回屋取出软毛刷又刷了几遍,还是不太满意,有些隐隐约约的痕迹。他干着活,耳朵一直听着大门外有没有脚步声?这么大岁数了,他耳聪目明,大杨树上落黄叶的声音也能听出来。

    他没等来左邻右舍,等来了他不好意思见的梅花。她穿着一身黑衣服一脸愁容,走路低头弯腰没一点精神。经过任老头家大门口时她站住了,傻傻地盯着大门看着,发现大门挂锁了,露出失望的神色。就在她转身要走时,任老头喊住了她,她一脸好奇的走近来看,发现了门缝递出来一把钥匙,门缝里站着穿戴一新的任老头,脸光头光就像一个新女婿。梅花咧嘴给他浅笑了一下,把大门锁开了,他往出走时,梅花退后几步,然后“咕咚”给任老头磕了一个响头,把任老头吓了一跳,人落难了真可怜呀。

    “人人都避着我,怕我借钱,知道我穷还不起账,可这是安葬我男人呀,我就得跪下求人,给人磕头。我这一路过来大门不是在里面关着,就是外面挂锁。”梅花趴在地上哭着。

    任老头赶紧扶起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人,就用粗糙的手给她抹去眼泪,谁知越抹越多,他就把手收回来不抹了。

    “这就出去给你借钱,这是我最好的衣服,出门求人办事就得穿隆重些。我不知道能借多少?但总比你求人强些。”

    “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谢谢你大哥。事过了我第一个还你的钱。”梅花哽咽着。

    任老头是去找老光棍帮忙,觉得有些冒失,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西装在村里行走,招来一片奇怪的眼光,当他向着这些好奇的人打招呼时,他们又远远躲着,好像他得过瘟疫。他碰见了人再不打招呼了,头一低就溜过去了。他要去村里的小商店一趟,给老光棍买一条烟,和人家非亲非故,平时也没来往,却突然问人家借钱,这不带点礼物?商店太小,卖的东西也简单,只有两种烟,任老头选了最贵的那种。老板娘一个人在店里,她不让任老头靠近,她害怕他身子附着了脏东西,她把烟扔了过来,让任老头把钱也扔给她。任老头看着她怯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这群人就是废物,上战场的话全能让敌人活捉了。他提着烟离了商店,看见身后立马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开始对他指指点点。

    老光棍的村和他们村就隔一条沟,以前没修路要绕着沟走,要走十里路,得走1个多小时。现在修桥了,两村直线距离1公里,腿脚快的一顿饭功夫就过去了。这村他年轻时常来,他老爹那时到这村给牲口治病,他就跟来了。现在变洋火了,比他们村规划的好,也比他们村修盖的好。老光棍说他在老巷道东头第一家住着,任老头就找哪条是老巷道?他很快就发现了,老巷道房屋新旧交杂,巷道窄小拥挤,各家门口卫生也差。不过老巷道地理位置优越,村口两头还有老门楼子,这可是受保护的文物景点。地里去不成,人们在西门楼子下围在成一堆谝闲传。有人就认出了任老头,问他乱跑啥?问他们村的根生死没?听说魂魄见了人就跳上身了。任老头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法回答。他急着要见老光棍借钱,这钱等着回去埋人呢。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了几句,人们不满意,不让他走,有人给他找了个小圆凳子让坐着说。他看看那个短一条腿的小圆凳子,用脚尖挑到一边去了,他说有事找老光棍,还是大急事。人们露出来了失望的表情,有人推了他肩膀头一把,意思快滚吧!

    村东头第一家门口盖着一溜子倒坡厦子,是那种简易砖混结构,起架低,花钱少。这种屋子大都是放置农具和家庭杂物的。院子大门紧闭,任老头推了推没动,感觉在里面关死了。任老头把目光转向了大门口的一块空地里,那里有十几个水泥桩,均匀的排列成两行,其中一个最左边的水泥桩上拴着一头大黄牛犊子,站在那儿嘴巴不停嚼动,尾巴一甩一甩的赶着蚊子。这是老光棍的屋了,上次吃饭时他说的黄牛犊子现在这么大了,变的真快。他向黄牛犊子走去,它也注意到了他,警惕的瞅着,嘴里也不嚼东西了。他走到了它跟前,伸手去抚摸它的脑袋,黄牛犊子显然怕生人,来回扭动着身子躲避他的抚摸。他去荒地里拔出来一撮青草,小心翼翼的来到黄牛犊子面前,他把青草往它嘴巴里塞,牛犊子往后避着,他再把青草伸过去,大黄牛犊子远远的用鼻子闻,他胳膊就那样举着,它只是闻着并不前来吃。任老头胳膊软了,就把青草扔在了地下,大黄牛犊子慢慢走近了青草。

    任老头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了,老光棍的大门还没开。都说老年人瞌睡少,他咋还睡个没完没了?他翻出老头电话号码,打电话呼他,结果发现关机了。他急了?这老头不会在屋里出事吧?他跑到院子东边的小路上大声喊叫:叔!开门,叔!开门…”院子里依然一片死寂,邻居的狗狂吠起来,一声凶过一声。就在他喊得喉咙冒烟时,过来了一个老嫂子,“别喊了,你叔不在家里!”

    “我叔大门在里面关着呢,人肯定在呢,我担心他出啥事了?”任老头焦急万分。

    “你叔的大门经常在里面关着呢,他去了你姨家炕上。看!就是那家,不信你进去找一下。”老嫂子一脸坏笑。

    任老头有些懵了,他觉得老嫂子不像骗他,反正大门叫不开,他就去了老嫂子右手指的那家。它在老光棍西边第三家,大门口有个羊圈,关着一大群咩咩叫的羊。还没走到那家大门口,一股膻味从空气中传了过来,等走到了羊群跟前,尿骚味也飞过来了。任老头一阵恶心,干呕着,可到底没吐出来什么…

    院子里刚新盖了5间新厦子,挂着窗帘贴着白瓷砖。东边还有几间老土木厦子,储存着羊吃的青草。这家是靠羊发财了,看来哪行都有做的最好的那个人。任老头在院子里轻脚轻手走路,进陌生人家的门心里胆怯。他走到了半院子里停住了,“叔,叔!”的喊着。一个中年妇女从北屋慌张着出来了,头发有些凌乱,领口大敞着,“谁呀?你是谁?干什么来了?”

    “我大是老兽医,我找光棍叔呢!”任老头怯怯道。

    女人用手拢着头发进屋去了。好一会儿老光棍才出来,看见了任老头笑了,“你咋来了?”

    出了女人家院子,老光棍前面走,任老头后面跟着,人老了走步就像绣花,仔仔细细一步一步往前挪。

    “我来了好一会了,一直在你大门外等你出来呢。”任老头后面笑道。

    “谁告诉你我在王金花家?”老光棍笑着。

    “一个白头发弓背的老嫂子。”任老头嘻嘻道,“咋了?要打击报复?”

    “好娃,叔刚爬上炕,正要忙活你来了…”老光棍埋怨道。

    “这个王金花不就是树林里放羊的女人吗?你那时天天骂她,咋现在还睡在了一起。”任老头疑惑。

    “女人嘛感性动物,不讲理,可男人还是离不了。看见她家的新厦没?有一半是我投资的。”老光棍叹口气。

    “你也太下血本了,把养老钱都押进去了。”任老头道。

    “他家老二是叔的种,和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院子是她家老二住呢。”老光棍趴在任老头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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