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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谈钱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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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老头是最后一个看望根生的,他在一个下午去的,那天天阴要下雨。他手里提着10个鸡蛋,有5个是刚从鸡窝里收回来的,暖暖的。他和根生并没多好,可去与逝者提前告别是乡下人的规矩,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大家都会去看即将离世的人,根生住在前面巷道里,走去会经过金旺家门口,他最恨这一家人了,没事他一般不去前巷道。金旺家媳妇最近老和他套近乎,有事没事还去他们家溜溜,任老头老婆脸沉着不说话,她也不恼,坐着没话找话,东拉西扯。她来时在院子里听会,走时又在院子里听会,听杏花屋里有没有金旺?

    任老头走到前巷时开始刮风了,他小跑起来,刚出门时老婆让他带把伞,他没听。听说根生已经昏迷不醒了,去了看一眼就行了,不耽搁时间。前巷人富裕些,一家比一家盖的房子好,一家比一家有钱,任老头走路很不自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乞丐突然闯入了富人区,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好在这会巷道里没人,他的寒酸样子才没被公之于众。经过金旺家门口时他瞅了一眼,金旺媳妇一个人正在院子里盖玉米堆,塑料纸长而且宽,盖好一头去盖另一头时,风就把盖好的那一头揭开了。金旺媳妇反反复复盖,风一次又一次给她揭开,她爆粗口了,骂金旺亏先人呢,骂金旺大没留下好种!任老头暗暗高兴,只盼立刻下雨,下得大大的,把这女人和玉米堆都淋湿浇透。

    他很远就看见了根生家的门厦子,比他的门厦子强,人家安着大铁门,顶上棚着楼板。

    他进了根生的院子先四处打量一番,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还是两面窑洞。那年根生栽了2亩葱,村里人很多人去买,他也去了。根生比他还穷,他爷和他大手就穷,到根生手里直接一贫如洗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走到半院时还没有人出来,他不知道根生在哪个窑洞里?只得轻轻喊道:“根生!根生!”根生的儿子从东边窑洞里出来了,他染了一头红发,左手拿根大葱右手拿半个馍正吃呢。几年没见了,这小子长成大小伙子了。

    “谁呀?谁来了?”屋里传出来梅花含糊不清的声音,也在吃呢。

    “后巷我任伯来了!”儿子朝屋里喊道。

    梅花出来了,嘴巴一动一动的嚼着,眼睛下意识的瞟着任老头提着的鸡蛋,脸微微红了。

    “我看根生来了!他在哪个屋?”任老头有些心酸,毕竟女人和他有过那层关系了。

    “西边窑洞里歇着呢!”梅花声音低沉道。

    西边窑洞门紧闭着,窗帘拉的很严实,梅花说根生平时像没满月的胎儿,不敢受一点凉气,不敢直接让风吹。窑洞里黑漆漆的,梅花打开了灯光,任老头看见了躺在炕中间的根生,头很大头发很长,身躯短短的像十一二的孩童。

    “老任哥看你来了!”梅花趴在她耳朵边。根生没有任何回响,也一动不动。

    “这鸡蛋给他做成鸡蛋汤灌下去。人没意识了,熬日子呢。”任老头叹口气。

    “妈!外面下雨了。”根生的儿子在院子里叫道,他们的玉米堆还没盖。

    任老头上去摸摸根生的身子,还热着呢,“三两天里没事。”

    “老任哥,我怕要借你些钱呢?这安葬费我还没有。”

    任老头心里哆嗦了一下,梅花眼巴巴的瞅着,他嘴巴里应承道,“好说,好说!”却转身出了窑洞门一溜烟跑出了院子,雨点打着他的头和背,他后悔今天来了。到了巷头起了大风,雨点点更密集,他往村外瞅着,雨线斜射着田野和道路,野草和树木被包在了一团雨雾中。

    夜晚的雨还不停下着,任老头躺在炕上像摊煎饼,一会儿一翻身。老婆做的油泼扯面,凉调的红萝卜丝,还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这都是他的最爱,他一口没吃。老婆奇怪的看着他,问他哪里不舒服?怎么连饭都不吃了?他说这会特别累,一点胃口也没有。媳妇摸摸他的头,不烫呀?回来是淋湿了,但没淋多久?

    “总不是让根生的魂缠住了?根生现在的魂在村里四处游荡呢!”老婆紧张起来。

    “根生还没死呢,我摸过他身子了,热着呢!”任老头不屑一顾。

    “你知道啥?根生都叫不醒了,胸口就一口热气噙着,魂魄早上天了。你肯定让缠住了,你赶紧睡你西边窑洞里。明天中午我叫杏花过来把根生的魂送走。”老婆一手推他出去一手提着他换下来的湿衣服,到他窑洞门口了,老婆把湿衣服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回东边窑洞看电视剧去了,

    他连灯都没开就直接躺在了炕上,两只脚轮换着踢掉了鞋,左手护着,右手把湿衣服团起来,头稍微扬起,一把抡到窑洞后面的瓮盖上了。他心里毛糙的是梅花借钱的事。不借给她就彻底得罪了,借给吧就要不回来了。老婆有病和他一直分居,他都忘了女人是啥味道?梅花意外的跑进了他的生活,可他并不太高兴。如果梅花像杏花那么漂亮性感,那他出一笔钱心甘情愿,你看那金旺为了杏花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梅花太瘦了,搂着全是骨头。梅花好的那几个男人,有一个成气候的?都是脑子缺根筋,他不能与这类人为伍?那彻底是一个笑话。他决定不给了,钱这东西给也要看人,值当不值当?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任老头还是睡不着,他想起梅花哀求的可怜模样,想起根生那具活死人身子,也想起那晚梅花在地里发情的叫声,心里有些难受,硬不起心来见死不救。他想抽烟了,情绪激动时他就会犯烟瘾。这段没收入他没有买纸烟,卷烟也没有买,他只抽水烟,水烟在木桌子上呢。他头朝窑洞腿子睡着,电灯开关在脚底下的窑洞堵头上,他想用脚趾按开关,可怎么也找不到开关的位置。他只得来了个懒驴打滚,头翻到了脚以前的位置,脚转去了头的那一头。他用右手食指一摁就开了灯,雨天里的灯光发黄,电流也好像不稳。老婆看电视剧的声音小了,这是进被窝躺着了,这女人一会儿就睡着了,电视机能响到停台。

    他把衣服脱的剩下一个裤头,屋里很闷热,这样凉快了。他看看自己的身体,肚皮也下垂了,两条腿离的更远了,他生下来就是罗圈腿随他妈。他蹲在椅子上,用针锥戳戳水烟锅,清理出来烟垢,水烟他放在一个方便面袋子里,用皮筋扎住口,不能风干了。他不喜欢用打火机点水烟吸,时间久了打火机烫手。他用火柴点火吸,一根火柴吸一锅烟。他一连吸了6锅烟,烟瘾总算缓过来了,吐完最后一口烟,他放了一个长长的屁。这屁没响声,臭的很,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躲开了它。

    借给梅花多少钱呢?他来回踱步,从窑洞门口到窑洞里面。他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只能给500元,他还得去借去贷。借钱也没戏,没人借给他;只能贷私人的钱,哪怕利息高点。去哪里贷款呢?他把认识的人想了个遍,有点交情的他都欠着人家的钱。他急的满身出汗了,冲到门跟前把窑洞门开了,一股冷风挟着雨点扑面而来,燥热的身子瞬间凉快了,他觉得好爽,就那样让风雨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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