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任老头一月之间老了十岁,两鬓斑白,脸上涌出来一层褶皱,站着头晕坐着心慌。这是老年痴呆症的前兆?他心里乱盘算。儿子的事压的他喘不过气了,可问题还没有解决。不能让儿子打了光棍,不能让任家绝了户,这门后继无人了,他将来无颜去见地底下的老爹。可穷让媒人不上门,穷让好不容易一个看上儿子的女人断了热情。这个家是个穷坑,儿子待下去活不成,不如让他入赘了,起码将来有个老婆娃娃热炕头。
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别人家顶门立户延续香火?老婆知道了他的想法非和他拼命,和他离婚,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可不这样又能咋的?看着他一天天变老,一天天变成了老光棍?天越来越冷,儿子经常一夜不睡觉,拼命抽烟,拼命咳嗽,那屋里烟味呛的人流泪,烟屁股烟盒扔成了垃圾堆。他和老婆大声叫他也不吭声,老婆说儿子偷偷在哭。
他决定和儿子好好谈一次,鼓励他振作精神,这样睡下会出事。他不想让老婆参与,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他在半夜用小刀撬开了儿子的木门栓,蹑手蹑脚像贼一样溜了进去。蓬头垢面的儿子无神的瞅了他一眼,脸又迈过去了。他把门半开了,让新鲜的冷空气灌进来,自己也冷的瑟瑟发抖,打了好几个喷嚏。儿子也被感染了,接着他的喷嚏不断的打。他给儿子掖好被角,开始打扫屋里的卫生。他就像一个老妈子细心与殷勤,轻手轻脚的干活,一会儿屋里就干净亮堂起来。
他要儿子清醒了宣布他的决定,这样更能体现出父爱的悲壮。他用开水泡了干毛巾,烫到热气腾腾时贴在了儿子的脑袋上,一遍又一遍的敷敷捂捂,儿子的脸冒出一团白汽,变得清晰柔软起来。
“爸!我没事。”双喜推开了热毛巾,用血红的眼睛寻找烟盒,烟盒空了,一根烟也没有,他呡着皲裂的嘴巴,大口呼吸着灌进来的新鲜空气。
“我没本事,给你凑不够钱买房!”任老头羞愧道。
“我把钱折腾光了!不怨家里面?过两天我就出门,出去了好好挣钱。”双喜从烟堆里捡出一截烟点燃了抽着。
“那这婚事完了?胖女孩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任老头不死心道。
“咱买不起房,有人能买起。她又不是童养媳,还能老等着?”双喜吐着烟圈道。
“出门了有好人家,上人家的门也行。我和你妈不用你管,还有双凤呢!”任老头两手搓着,手心搓起来一条条黑泥,他拍拍,又继续搓起来。
“爸!你别说了,我不要媳妇了,先挣钱把咱家房盖了,村里就咱家最烂。”双喜下了床,找换洗的衣服。
立冬那天下了一天大雪,山被白莽莽覆盖了,小村子也卧在了雪里,农人们早早睡了,每逢变天他们就这样,这是老天爷给他们的假期。任老头家的厨房一夜未关灯,两口子忙的煮羊肉汤,儿子天明就得去县城赶火车,走时要吃些营养品暖暖身子。老婆哭哭啼啼,她是舍不得儿子离开,几年没回家,现在又要走了,不知道何时才回来?村里同龄人大都结婚生子了,他还光着四处流浪呢!
出门时天还未亮,雪把大门堵住了,任老头使了劲才推开。双喜拉着黑皮箱,老两口后面跟着,一家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窝里拔腿行走,很快鞋袜也湿了。雪还在洋洋洒洒飘着,雪瓣小多了,双喜不停的甩头,他刚定了发型,不想雪融进头发里。巷道里静悄悄的,那几只爱叫唤的大狼狗也在睡懒觉,不像平时一点风吹草动就狂吠不已。班车来时天麻麻亮了,车上一个人也无,司机师傅大声骂着老天爷,说他今天差点不出车了,可站上不行,谁知道前面的几个沟能翻过去不?儿子上了车,任老头老婆也撵上去了,她舍不得儿子。任老头怕司机师傅笑话,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任老头回村时有人开始扫雪了,狗也叫了起来,天完全亮了,雪光刺的人眼花。他踩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小心走着,老婆还在村口等车的地方抹眼泪,她在望着远方发呆呢!他没去一片狼藉的厨房,他踏入了儿子的屋里,被窝晾在一边,几件脏衣服缠在上面,地面上烟头又扔满了。桌子上放着一部旧智能手机,儿子留给他的,他的老年机老是没电。儿子的香水味和烟味混沌在一起,这在平时他会呛的难受,这刻他却沉浸其中,不愿意打开门窗放走任何气味。
任老头老婆吃早饭时才回来了,任老头把院子里和大门口的雪刚扫完。羊肉汤在铁锅里翻的“咕嘟”响,两口子谁也没胃口吃。任老头直接睡了,他老婆强打着精神洗儿子的脏衣服。也是从这天起,她不再出去串门子,一个人闷在屋里,动辄就骂人摔东西,脾气越来越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