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忘年交

    清明节刚过，小村里人就行动起来，大部分劳力背着行李去了城里工地上，剩下的老弱病残守护着土地和家里。兴旺听说都跑去了给一个单位看门。任老头还在家待着呢，不是他不出门，是没人带他出去。老婆气得大骂他无能，又把他撵出去睡了。

    巷道里的妇女三五成群的聚集闲聊，男人们不在家了，她们翻了天，骂婆婆，发老公，锅碗朝天，衣服成堆，院子不扫。任老头不敢经过她们身边，怕被奚落笑话，怕她们给自己的媳妇火上浇油，这群妇女闲的慌，总盼谁家打架好看热闹。

    好在女儿及时打电话了，说她当了组长，工资涨了，会按月给家里打钱，不要让他出门受罪了。任老头感动的一夜没睡，找出女儿从小到大的照片，一张一张细看着，他越看越想她，越看越觉得女儿漂亮、懂事。

    他不愿女儿一个人背起家庭的重担，思谋了很久，他扛起了镢头，斜挎着一只蛇皮袋子缝制的大包，去山后寻药材去了，柴胡，防风，黄芩…满坡都是。只是好久没下雨了，地干透了，他镢头抡下去，挖不了多深，溅起碎土粒，冒了一脸，嘴巴里也吃了不少。他不停“呸呸呸”唾着。挖累了，他就躺着歇会，望着蓝天白云，幻想着自己能跳上去，来到仙境，脱了这层人皮，变成个快活逍遥的神仙。山下时他喜欢一个人呆着，可到了这大山里，他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风吹着草木发出哨声，山峦叠翠像海一样宽广，他有些怕。他放开声吼着秦腔戏，这样感觉就有了伴儿，胆子壮点。他会的戏文不多，反复唱的没戏味了。太阳还剩一竿子高时，他觉得能回家了，就慢慢的下山了。下那片大坡时，他碰见了一个老头赶着3头红牛，一老一大一小。老头是外村的一个老光棍，见过面没说过话，这下碰见了是缘分，两个人亲切的聊起来。老头说他和老兽医熟识，两个人一起垒过黄河堤坝，关系不错；他每天都在对面坡上放牛，地里没收入，就靠养牛生活，这3头红牛是母子关系，大的是前年下的崽，小的是去年下的崽。

    “你黄河岸边还有个妹妹！”老头坏笑。

    “去你的球！”任老头笑骂道，用手摸老头的光头。

    老头没恼，笑嘻嘻的，突然用手抓任老头的下半身，任老头没防备，被抓了个正着，看起来也是个老顽童。

    任老头躬腰夹腿，满脸通红的狼狈挣扎着，老头开怀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任老头暗骂他是个老变态。

    这一打一闹两个人亲热了许多，约定明天上山了可聚。

    任老头老婆把晒玉米的大塑料布铺在院子里晒药材，这可真大材小用了，塑料布晒几千斤粮食呢，任老头挖一辈子药都晒不满。不过他不敢说她，她情绪波动大，随时会像火山爆发。杏花会哄她，给她点小恩小惠，她高兴的不知道姓啥？自己给杏花帮忙干活不说，连任老头也拉着。这不，晒点药材，把杏花也叫来帮忙了，两个女人嘀嘀咕咕，一会儿说他挖的少，一会儿说他回家早，只盼他住到山上别回来，把山掏空。

    山上的日子很开心，有放牛老头给他说东道西，老头一辈子的辛酸苦辣，爱恨情仇能拍部电视剧，老头说的绘声绘色，他听得如痴如醉，真的是碰见了知己。老头和他有个共同的兴趣，那就是都爱养牛，牛听话，力气大，皮实不生毛病，简直是世间最好的动物。

    “可惜我没钱了，买不起牛犊子。哪天有钱了，我也养好几个。”任老头羡慕的看着老头的3个红牛。

    “老牛还得再生几个牛犊子，我要养够10个，这就是我的棺材本了。我无儿无女，哪天跑不动了，全一卖，慢慢花销。”老头一脸红光道。

    “靠山吃山，还要爱山，放牧不能去树林里，牛羊啃过了树木就不好好长了。”老头告诫道，“看见那群羊没？王金花的，天天偷偷去树林里放，我都怕理她。”

    任老头听得直点头，他被这个有正义感的老头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