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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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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妃曾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名为梁絮。

    其姿色就是阅尽天下美人的越武帝也是连连惊叹,称其为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女子。

    流连美色的越武帝当年不顾梁絮当时已与自己心仪的郎君定下终身,强取豪夺直接将人带回了都城,纳为絮贵妃,娇宠一时。

    梁絮整日以泪洗面,却仍无法反抗越武帝,若是反抗,轻则她一人被处死,重则她的家人以及她爱的男人皆不会有好下场。

    梁絮有了身孕这年,一直没在梁絮这得到好脸色的越武帝却彻底失去了耐心,别的妃子上赶着想被他宠幸,唯有梁絮,整日哭丧着脸仿佛不是在受宠而是在奔丧。

    越武帝独宠絮贵妃一人五年之久,自是被后宫其他人嫉妒,并未用什么高明的手法,趁着越武帝变心之际,絮贵妃惨遭陷害,最终打入冷宫。

    冬夜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冷宫的死寂,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梁絮诞下一子,取名容澈。

    只是深宫之中,梁絮深知自己无力更无法与那些每日争宠斗艳的嫔妃相争,但不争不代表就是安全的,容澈男儿身份若是被知晓,太易遭人觊觎。

    无论容澈是否参与帝位之争,只要他是男子,即便不想争,也会有野心勃勃之人替他争,而她这个无能的母亲,却没有半分能力护他周全。

    唯有——

    “絮妃昨日生产了?是听闻有小孩哭,可吵得我觉也没睡好,是男是女?”清晨,负责看管冷宫的太监不耐烦地走进屋,瞥了眼跪在地上虚弱的梁絮,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现如今的情形就是如此,即使是毫无实权的小太监,都能让她在生产隔日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头也抬不起来:“回公公,是女儿,名为容澈。”

    “女儿?呵,没用的东西,怪就怪你肚子不争气,若是生了位皇子,那我兴许还帮你向上头通报一声,看皇上会不会大发慈悲看在皇子的面子上将你放出去,既是公主,那就哪凉快哪待着吧。”说罢,太监甚是连公主的名字也没记清,摆了摆手转身便离去,不再留给梁絮半分眼神。

    梁絮反倒松了口气。

    冷宫中的公主尽管并不被重视,也好过这么小被人虎视眈眈的好。

    梁絮生下公主一事直到好几个月才被冷宫外的人所知晓,不过也仅是知晓,一听是公主而不是皇子,之前一直等着若是皇子便赶尽杀绝的妃子们也没了心思,梁絮也逐渐在冷宫被她们遗忘。

    只是遗忘也只是被曾经觊觎她大受盛宠的嫔妃们所遗忘,而梁絮在冷宫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昔日伺候她的宫女和太监皆是不再对她尊重,更有报复心极重之人,在外受了气便来到冷宫对着梁絮撒气。

    人尽可欺,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更别说那些曾经一直惦记着梁絮美貌的下流之人。

    容澈才几个月大时,眉眼间便已依稀能看出,梁絮的精致容颜被他完美地继承了下去。

    待到三岁时,似是能看出越武帝年少成名的聪颖也被他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梁絮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容澈是个十足优秀的孩子,甚是后宫中少有的拥有继承皇位能力的皇子。

    可她深知,深宫中并不是仅靠容貌和天赋就能存活下去的,后背没有靠山,这条艰险的路只会通向黄泉。

    怪只怪她这个母亲无能,所以她让容澈扮作女子,教容澈抚琴,就是希望容澈日后能以女子的身份在这深宫中保住性命。

    眼看因为自己力争自己有小鸟是男孩子,吵闹着不想要再练琴时,母妃难忍悲痛落泪,容澈手忙脚乱用胖乎乎的白嫩小手擦拭着母亲的眼泪:“娘亲不要难过,澈儿听娘亲的话,澈儿是姑娘,是公主,是小女孩,澈儿不和娘亲争了,澈儿这便去练琴,再也不闹了。”

    梁絮无声的眼泪不断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梁絮难忍心中的痛苦,一把抱住容澈幼小的身体:“澈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

    那时的容澈尽管聪慧,但仍是不懂,为何母亲一定要让他扮成女孩的样子。

    但容澈仍乖巧听话地扮演起了小女孩,整日穿着小裙子,梳着发髻,已然是女子模样。

    不知何时飘落的桃花花瓣,随着微风飘入院中,一曲终了,那瓣在上空中飘荡许久的花瓣缓缓落下。

    容澈抚平最后的音节,将自己的思绪收回,已是过去了多年,如今他弹得一手好琴,扮起女子来骗过了所有人,不知母妃在天之灵能否替他放心了。

    抬眼朝阮妤看去,她成了能听他弹奏的第二个人,一手按在琴弦上,一手朝着阮妤缓缓伸来。

    阮妤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直直地看着容澈,直到那只骨骼分明的手,指尖轻点头顶,轻柔地略过发丝,阮妤见容澈从她头顶取下了一瓣桃花花瓣。

    阮妤缓过神来,忍不住拍了拍手,如此美乐,她想要记住它的名字:“昭昭,你弹得真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容澈垂眸看向手中的花瓣,又抬眼看向眼前眼眸里闪着欣喜的阮妤,人如其花,花如其人。

    方才的绿豆酥似在舌尖化出了回甜,容澈别过头看向院外的桃花林,眼睫轻颤,微风拂过的发梢挡住了他的眼帘,阮妤听见了容澈淡凉的嗓音:“刚为你谱的曲,唤作《桃花》可好。”

    阮妤拍手的动作顿住,心跳没由来的乱了节拍。

    为她谱的?

    视线落到容澈手中的花瓣,阮妤顿时觉得脸上发烫发热起来,容澈是在说这桃花还是在说她。

    心下思绪着她现在可是男儿身,只是用眼前的桃花谱了一首曲,与她本人并无关系。

    但阮妤仍旧褪不去脸上的温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容澈专门为她谱了一首曲,实在让人难以镇定,阮妤觉得这首曲子极为好听,顺了下呼吸才道:“若是日后得了闲,昭昭可否教我弹这曲子?”

    “何须日后,眼下便可。”容澈将手中的花瓣轻送回风中,花是美景,但曲子却是为眼前的美人所谱,抚琴时,容澈便忍不住想象出阮妤身着女装置身于桃花林中的景象,定是令人移不开眼。

    阮妤却是惋惜地摇了摇头道:“今日不行,正想告诉你,今日严统帅找到北城来,此前我一直想让严统帅加入咱们北城的军队,但他却始终不愿,这次我们救下他的母亲和妹妹,这才得以有了这个机会。”

    说完这话阮妤立刻反应过来,本是气氛极佳之时,自己像个不懂情趣的二愣子一般,全然打破了这气氛,还说着女子应是不感兴趣的话题。

    阮妤见容澈抿着唇未说话,连忙又道:“昭昭,明日我与严统帅比武切磋,你可愿意来看我?”

    容澈一愣,本是在细细思索着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下一步应是如何进行,阮妤的突然邀约打乱了他的思绪。

    嘴角一扬,容澈笑着凑近阮妤几分:“夫君可是想我明日为你加油助威?”

    清磁的嗓音尾音上扬,莫名让人感到一丝羞怯,阮妤慌乱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舞刀弄枪,若是昭昭不感兴趣也不用勉强,我只是、只是想……”

    容澈有时真想撬开小骗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她时而让他觉得有着远超普通女子的沉着冷静和处事能力,时而又像个小姑娘一般羞怯可爱,眼下她是想在他这个“妻子”面前出出风头吧,她一个女子上赶着在另一名女子面前出什么风头。

    但看着阮妤手足无措但又十足想让容澈一同前去的样子,到底是没舍得拒绝,轻笑一声颔首道:“不勉强,自是要去看夫君的风采。”

    “真的?”阮妤眼前一亮,看着容澈笑弯了眉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像个极易满足的小孩,“也算不上什么风采,就是随便打打而已。”

    不经夸的小骗子,容澈饶有趣味地看着阮妤,却未曾发现,自己带着笑意的眼角里,望向阮妤时,不断涌上了从未在他眼里出现过的神色。

    名为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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