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突袭
八十
“你还真是，舍己为人。”车到酒店后，谢尹突然开口了。
周穆羽看了一眼已经下车搬行李的佳佳，没有接话。
“不找人把东西要回来？”
“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不贵重也戴了这么多年呢。”谢尹淡淡地说，“就这么扔了？”
“没时间了。”见佳佳已经搬好行李在车旁等候，周穆羽先行下了车，“明早的飞机，哪里还有空。”
“手伸出来。”
“啊？”
谢尹走下车，摊开她的手，轻戳了一下。周穆羽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又被他抓住。她定睛一看，那小巧的金色方体就在她的掌心里，在路灯下还闪着光。
“收好了。”
谢尹说着，放开她，自顾自往酒店里走。
周穆羽笑了一下，把东西揣进兜里，也跟了上去。
论坛上关于赵桐眼镜的猜测很快被清理了，管理员给出的理由是涉及剧透，容易产生协议纠纷。只是其他几个repo的帖子都还在首页飘着，不免显得有些矛盾。
周穆羽把几个帖子都看完，对谢尹的表现，博主们基本都是大夸特夸，很给面子。一些粉丝就趁机在楼里贴了几个他之前的cover视频，后来点赞量过高，被顶上了热门，粉丝又搬出去单开了一栋安利楼，回复和点赞数都在持续飙升。
周穆羽把链接发给谢尹，谢尹回了两个无语表情包。
“把期待拉这么高，我刚表现一般啊。”
“你还有说自己表现一般的时候？”
“你看了吗？”
“没。”
“等播出你就知道了。”
“是需要做危机公关的那种吗？”
“……不至于。”
周穆羽笑着切了出去，继续看论坛。
“羽姐……”
一旁的佳佳突然开口，周穆羽灭了手机抬起头：“嗯？”
“你和尹哥……关系不错？”
周穆羽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说的是谢尹。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好歹也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了，关系不好早分了。”
谢尹从前开玩笑说他俩跟谈恋爱没什么区别，周穆羽当时没接茬，事后想想确实差不多。大家都是成年人，来去自由，要不是相处起来还算和谐，也没必要非凑在一块。
“尹哥有对象了吗？”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周穆羽笑着回她，“我又不趴他床底。”
“这种事，应该会报备吧？”
“反正我这里是没收到过。”既然开了这个话口，周穆羽也单刀直入，“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本人呢？”
佳佳急忙摆手：“我就是一时好奇，八卦一下，怎么好意思去问他，哈哈哈哈……”
“佳佳，爱听故事是人的天性。”周穆羽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地拉着她的手，半是劝诫半是警告，“但是说到底，大家是同事，相处再轻松，也别失了专业性，明白？”
佳佳怔了一下，随后用力地点头：“明白了。”
周穆羽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不明白。
谢尹是打算引蛇出洞，周穆羽却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培养一个人不容易，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周穆羽不想让这些都打水漂，所以想再敲打她一下，看看她能不能就此打住，安安心心工作。
可佳佳的反应，是有听没有懂，或是听懂了，但是不打算这么做。
周穆羽不禁好奇，工作室给的待遇算得上丰厚，各方面都没有亏待过她，如果说佳佳从一开始就是别家派来打探消息的，那会是谁呢？
人是李馨月挑的，总共选了三个，周穆羽最终拍板确定了她，在这个过程中要动手脚，难度极大。
周穆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杜诺文，可是杜诺文当时忙着带新人和搜集消息，应该不至于有这个空。
对于其他人来说，谢尹当时出走得很突然，连李馨月都是前一天得到的消息。之后招人的流程也非常迅速，除了君盛，还有哪家公司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一个既合适又背景干净的人呢？
周穆羽一时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周穆羽和佳佳坐在前排，和头等舱只隔了一层板。谢尹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一上机就被空姐认出来了。对方职业修养很好，只是说了句很喜欢你演的戏，也没有过多要求。周穆羽怕谢尹补觉被打扰，找佳佳要了张签名照给对方，让她一会儿多照顾一下，看他在休息就稍稍放轻点音量动作。
结果谢尹精神得很，不但没睡着，还时不时转过来跟她们说事情，说的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个蛋糕还不错，你尝尝？”
“晚上聚会你来不来？那群人说好久没见你了。”
“小泽约密室去不去？新开的店听说还不错。”
“上次那个饼干在哪里买的？林芷琪说想要个链接。”
周穆羽怀疑周围的乘客要被他吵烦了，拿手机给他开了新剪的vlog视频，让他看完提点意见。虽说vlog也就十几分钟，但能让他安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谢尹工作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带上耳机就开始认真看，时不时还拖回放，看了将近半小时，把意见都写在餐巾纸上递过来。
“你不能直接发微信吗？”周穆羽看着餐巾纸上微微晕开的字迹，实在无语。
谢尹笑得一脸无辜：“没网啊。”
下飞机不就有了！你先发着不行吗！
周穆羽把餐巾纸上的意见都打进备忘录里，又沾了点水让字迹都糊掉，才把纸巾丢进垃圾袋里。
大概是刚刚看视频时颠簸有点多，头晕了，周穆羽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发现谢尹已经低着头睡着了。
未修剪的碎发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随着呼吸微不可见地摆荡着。周穆羽无奈地摇头，起身把他的身子扶正，又帮着调好了椅背，才回到座位上。
原本习以为常的流程，居然会慢慢变得不习惯了。
落地后又等了一会儿行李，出关时到达大厅里已经满是接机的粉丝。他们不想给机场添堵，在保安的帮助下走得飞快，只是佳佳操控着推车不太方便，很快落下了一段距离。
周穆羽转头看了一眼佳佳，见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帮个忙，再回头谢尹已经又走出几步了。人群很快填补了他们之间的空隙，周穆羽无奈地拿出手机，让老陈直接给谢尹打电话汇报位置。
周穆羽逆着人流走到佳佳身边，推车好像是卡住了，任凭佳佳如何用力都没有动作。周穆羽让她先停下，走到推车前想看看轮子是不是卡住了什么，没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
周穆羽没在意，习惯性地道歉后，低下身查看推车的前轮，却冷不防感到一阵寒意，就在一瞬间，她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有人在拍。
不是拍谢尹的，是拍她的。
在哪儿？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疑问，可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只会加深她的恐惧。她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心跳正在加速，指根的静脉正蓬勃跳动。身旁的声音嘈杂，她能感觉到无数人正在移动，她不能就这样站在原地，突兀且格格不入。
克服着本能直起身子，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佳佳身旁，拉着她的手想要说点什么，抬眼就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个高壮的男人，鬼祟地挪动着脚步。
周穆羽刚想叫住他，肩膀就被拍了一下，转过身，是她刚刚撞到的那位先生，带着厚重的渔夫帽和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标致的桃花眼，眼中满含笑意。
“我来接机。”
“沈老师！”佳佳惊呼，“你……”
“开什么玩笑。”周穆羽看了看周围的反应，按下佳佳的手，压低了音量，“是你带的人？”
沈书航怔了一下，随后笑眯了眼：“你真的很敏锐。”
周穆羽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流窜的怒火。
这里是公共场合，四处都是粉丝，她还在工作……种种条件叠加在一起得出一个最显而易见的结论，这不是她可以随意宣泄情绪的场合。她必须放弃脑子里抓住那个正拿着摄影机对着他们拍摄的人，把那台机器狠狠砸到地上的想法，尽快从这里离开，不能有多余的动作。
闭上眼，又再深呼吸了几次，再睁眼时她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
周穆羽转过身，对佳佳说：“把行李都搬下来吧，我们直接推过去。”
沈书航主动上前把最大的箱子拿到手里。
车子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阵儿了，老陈看见他们，也来不及追究怎么多了人，只催促赶紧上车，怕一会儿车被拖走。沈书航帮她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和跟拍的人打了个招呼，跟在周穆羽身后就上了车。周穆羽拗不过他，被夹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恨不得自己能当场融化，直接穿过椅背缩到后排去。
这种情境下也对不了工作了，周穆羽索性把眼睛闭上，隔绝自己左右两边目光的暗自较劲。
“你生气啦？”
她正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乡时，听到沈书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