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名分
四十
周穆羽去剧组接人下班，正赶上剧组在给沈书航唱生日歌，女主角站在他身旁被衬得格外娇小。剧组也很懂套路，把最后一句留给了女主角solo，她的声音宛转悠扬，把普普通通的收尾唱得缠绵动人，一听就是专业学过的。
“沈老师生日快乐。”
女主角把手里的捧花递过去，沈书航点头说了声谢谢，又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顿时掌声一片。
沈书航抬头时正看到周穆羽找了个角落靠着，他朝她笑笑，周穆羽点点头，让他先把蛋糕分了。
现场拍花絮的机器还在运作，沈书航手上加快了动作，把蛋糕切好，一块块递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女主角看他手忙脚乱的，就主动接过他手上切好的蛋糕，帮他分出去。
“不来一块？”林宣正戳着蛋糕走到周穆羽面前，“巧克力冰淇淋的，挺好吃的。”
“不了。”周穆羽看了一眼人群中央，“不想被拍。”
“到时候让他们剪掉不就完了。”
“没必要，白白给人增加工作量。”周穆羽顿了一下，“也不是很想吃。”
人群那边已经开始合影了，几个摄像起哄让沈书航和女主角摆pose拍几张合影，当做宣传物料，沈书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穆羽，她微笑点头，他于是答应了。
小女主还是个学生，下了戏就是个活泼少女，这会儿也蹦蹦跳跳的欢乐得不行，把他也带得朝气蓬勃，连拍了好几组照片。
“剧组宣传需要，理解一下。”
“理解。”周穆羽本来也没什么想法，林导这么说，倒像是觉得她该有意见似的。
果然，林宣正听了她的话，皱了皱眉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呢，沈书航走了过来。
其他人庆祝完就忙着搭下一个景了，女主角左右看了看，也跟上了沈书航。
“聊什么呢？”沈书航自然地搂住周穆羽，“林导，蛋糕吃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要走就快走，别在这碍事。”林导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故作烦躁地要走。
一旁的女主角开口了：“沈老师，这位是？”
“你好，我叫周穆羽，”周穆羽主动伸出手，“是沈老师的朋友。”
“女朋友。”沈书航纠正道。周穆羽看他一眼，他也看回去，“怎么？这都不给我个名分？”
周穆羽尴尬地想打个洞钻到地下去。
小女主也没介意，大方地回握住她伸出的手：“你好，我叫齐沁。”
“听说了。”来探班之前就打听过，“听说你喜欢滑雪，有时间可一定要教教我。”
“姐你对滑雪有兴趣？有空可以一起去辽宁玩呀，我有个朋友在那儿开了个滑雪场……”
周穆羽是纯属客气，架不住齐沁当了真，拉着她一副要讲上三天三夜的架势。沈书航见周穆羽为难，坏心眼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咳嗽了两声。
“咳咳，齐沁你是不是该去准备下一场戏了？”
“哦对！”小姑娘一拍脑门，“姐咱加个微信吧，一会儿拍完戏聊。”
“好。”
周穆羽无奈地掏出手机给她扫码，沈书航看了一眼她的微信界面，默不作声。
齐沁加完好友，风风火火地跑化妆间去了。周穆羽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微笑。
“真是个小孩子。”
“你喜欢小孩？”
“不喜欢。”周穆羽摇头，“但是我喜欢少年。”生机蓬勃，活力四射，永远充满热情，永远怀揣希望，像新生的太阳一样火热，肆意地挥霍着生/命之光。
沈书航叹了一口气：“唉，可惜，我老了。”
“是啊，”周穆羽逗他，“怎么办呢？”
“你还敢接！”沈书航故作生气地挠她痒，“小周老师，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啊。”
“哈哈哈哈，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周穆羽被他弄得喘不过气，“别，哈哈哈，别闹了……”
沈书航把人抱在怀里，终于停下了动作：“别想抛下我，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周穆羽刚想说他这句话有自我物化的嫌疑，就被一口气堵在唇齿间。他的舌头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牙关，勾着她的舌尖，抵死缠绵。
周穆羽想起这是在片场，手上用力想推开他，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生生将她锁在怀里。他又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周穆羽看向拍摄的方向，还好，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这个角落光线不太好，应该没什么人看到。
“你想什么呢！”周穆羽低声问他。
“我想公开了。”沈书航回答，“避嫌太麻烦了。”
“我不想。”
“为什么？”
“你知道你公开恋情要给宣传部门增加多少工作量吗？你之后还有多少电影要上映，各个电影的宣传物料要重新剪辑，文姐要重新帮你做规划，之后各项策划也要伴随调整……”
“我可以现在跟他们说。”
“不止这样。”周穆羽耐心地劝他，“我呢？我的生活会被无数陌生人打扰，我的社交平台会被扒出来，我的过去未来都要开始被人品头论足，别人看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你的附属品，你觉得我会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沈书航深深地看着她，她眼睛里的恐惧是真实的，这些事光是想象就让她害怕成这样。他想起她不喜欢照相，连开机合照都会躲得远远的。
“我明白了。”沈书航拉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出去玩儿。”
她不想公开，他就开车带她去了家汽车影院，正赶上老片放映区在放林克莱特的《爱在》三部曲。他们来得晚，第一部已经播了快半个小时了，沈书航把车开到为数不多的空位之一停好，把车载调到提示的频道。
这个系列电影他其实看过很多次了，中文台词都快背下来了，听着英文也能反应个大概。他转头看向周穆羽，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银幕，已经沉浸在故事中。沈书航不确定她看电影时的习惯，一直没敢出声，就静静看着她。
她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看了。沈书航想。电影里的男女主走到喷泉广场上，看着街上的行人走过，男主角问：“我能告诉你个秘密吗？”她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
沈书航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俯身过去吻住了她。
粘腻的水声从车载音响里传出来，像电影里的杰西一样，他又轻啄了一下她的下唇，那里还留着一道血痂，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凸起发硬的触感摩擦着他的指腹。
“多大个人了，遮什么眼睛。”
周穆羽眨巴着眼，还没反应过来似的，愣愣地说：“习惯了。”
沈书航顺势帮她把座椅靠背调低，又坐回去把自己的座椅也调到同一高度，感觉就像是躺在床上一样。他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身边。
“沈书航。”
“嗯？”
“你们之前拉过这部片吗？”
“我没拉过。”罗彬有，他在宿舍里陪着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此时此刻提起罗彬实在有点扫兴，他也就没多说。
周穆羽“哦”了一声，又接着看了。
捂眼睛果然是她的习惯性动作，看到草坪上的戏时她又想抬手，被沈书航按住才反应过来。沈书航打趣她：“信不信我再身体力行一次？”周穆羽瞪了他一眼，用空着的手捶了他一下。
第一部放完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沈书航戴着帽子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和面包，本来没打算买爆米花的，架不住服务员极力推荐，后面又来了几个人，他怕纠缠太久被人认出来，就答应了。捧着大桶爆米花回车的路上，他竟然生出了几分偷情的快感，他赶紧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都甩出去。
周穆羽惊讶地看着他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不行，得请小周老师帮忙了。”
“我……”周穆羽面露难色，“我不吃爆米花的。”
她的样子不太正常，沈书航留了个心，把爆米花放到两人中间：“没事，那我尽力，吃不完就给隔壁的人。”
周穆羽被他逗笑了，转头看了眼隔壁，防窥玻璃贴得死死的，连有几个人都看不到。
沈书航其实也不想吃，他现在连正餐都不怎么吃，基本靠各种营养补充片维持体力。他尝试着拿了一颗放在嘴里，浓浓的糖浆刺激着他的舌苔，他忍着把东西吞下去，连灌了好几口水才压下那股恶心。
周穆羽看在眼里，拿着爆米花出了车，敲开了隔壁的车门。还好，是一家三口。她把爆米花递过去，小孩子伸手要接，被妈妈阻止了。
“不好意思啊，这个我们不能收。”
周穆羽点点头：“明白了，出门在外嘛，祝你们玩得开心。”
沈书航看着她把东西原样抱回来，也笑了。
“是我疏忽了。”
“没事，接着看吧。”
她把爆米花放到车后座上，两人都没再往后看一眼。两部电影播完，那桶爆米花已经软化扁塌，消下去了一大截。周穆羽在深夜的美食街上找了个垃圾桶，把爆米花放在一旁，还放进了一块没开封的面包。
“有些流浪的老人会在这些地方找吃的。”她说。
他拉着她的手回房，已经十一点多了。沈书航知道她订了明天早上的机票，虽然很想让她再多留几天，但也知道她这次能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话堵在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还有几分钟，你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周穆羽笑了：“说来听听。”
“能把我微信置顶吗？”
周穆羽一怔。
她的置顶只有谢尹。
沈书航刚刚看见了。
其实他之前也看到过，在机场那次。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能接受她对工作的重视，但还是希望她也能重视一下自己的生活。
“行啊。”她点开沈书航的好友设置，把他的消息置顶。
“备注也改一下吧。”
“别得寸进尺！”见沈书航情绪又低落下去，周穆羽解释，“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们俩到底谁才是艺人？”
“你是。”她说，“但是不管是不是艺人做事都得小心。”
沈书航说不过她，只好从其他地方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