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套磁
三十五
杜诺文本来想接到人之后找个机会跟周穆羽聊聊，看到沈书航发来的短信，瞬间哭笑不得。一方面沈书航的口吻是难得的活泼，另一方面，让她跟谢尹单独呆一路，她怕她一时忍不住动手。
谢尹坐上车，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有几个眼尖的粉丝认出了杜诺文，开始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杜诺文不想让她们发现异样，一脚油门踩着就溜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坐上文姐开的车。”谢尹把捧花丢到车后座，拉下了副驾前的镜子开始整理发型，“三生有幸啊。”
“能给新晋流量开车我也很荣幸。”杜诺文冷眼回道，“只是可惜了，你在这演一往情深，对方不仅不接戏还跟人跑了，亏不亏啊。”
“是演的又不是真的，他不接，你接着也是一样的。”谢尹把镜子放上去，笑着侧靠在窗边，“艺人和经纪人本来就是共同体，沈老师喜欢木鱼，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正巧碰上红灯，杜诺文猛踩了一下刹车，把谢尹晃得差点撞上前车玻璃。
“文姐，我这又是哪儿得罪你了？”
“谢尹我警告你，看在木鱼的面子上，我对你过去的那些烂事既往不咎，但是你再敢打什么坏主意，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
看杜诺文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谢尹笑得更开了，原本不好的心情现在完全转霁，这样面对面气杜诺文的机会可不多，他完全不想放过。
“文姐，我倒是一直想问问，我从前是怎么得罪你了？”他刻意做出委屈的样子，“你让我接的戏，我演了，你从我那抢的戏，我也都放了，”他前倾着，手臂靠到驾驶座的椅背上，“秦以衍自己起不来，是他没能力也是你没眼光，怪到我头上，不太合适吧？”
“你……”
“老实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沈老师是想挖木鱼去他工作室，还把我吓了一跳呢。”没等杜诺文开口，他又抢过话来，“毕竟，木鱼要是去了，你怎么办呢？”
杜诺文冷笑：“你真觉得她能代替我？”
“那哪儿能啊。”谢尹面上笑意不减，“我只是猜，你跳槽的简历上，应该写上了秦以衍之前那部《寒夜》吧。”见杜诺文面色一僵，他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还会写上我这边的几个项目吧，如果你对我的意见没大到愿意影响自己前程的话。”
“那又怎么样？”
“也没怎么样，毕竟以木鱼的性子，也不会四处嚷嚷你当初曾经多坚决地反对我们接这些项目。你大可以拿着她的功劳招摇过市，只是别在骗人的同时，把自己也给骗了。”他笑得没心没肺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过你这种……稳中求进的风格，倒是和你家艺人挺搭的，继续保持哈。”
杜诺文恨不得把方向盘拽下来砸在他脸上。
小兔崽子不知道从哪儿学的套话就来教训她，他是当君盛的老板同事是瞎子还是觉得沈书航脑子不好使？她带的是顶流影帝，她可是从几百个业界顶尖经纪人的手头抢来的这份工作，没点能力早就被炒鱿鱼了，轮得到他在这儿指指点点？是，她承认，周穆羽更懂得求变求新，但对沈书航这种已经成名的艺人来说，需要的不是具体的某部戏或特定事件的危机公关，而是整体大方向的把控，确保每一步都走得踏实，不偏离。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最近她不放心沈书航，陪他走南闯北太长时间了，才让谢尹有了这种错觉。
“不是所有人都像木鱼一样的。”她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把最后一口气借着冷嘲热讽吐出来，“也就是木鱼去小学教过书，才能有这个耐心照顾巨婴。”
两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杜诺文把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剧组。
谢尹到了剧组就又换上了那副乖巧的模样，像个来片场参观的大学生似的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也不搭话。杜诺文没打算帮他跟林导搭桥，他也不催，倒是林导拍完一场戏先看见了他俩。
“来啦。”林导对杜诺文说，“这就是小沈的朋友？”
杜诺文不情不愿地介绍：“这是谢尹，之前和书航合作过。”
“小沈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不去酒店找他？”
“本来是想去的。”谢尹上前和林导握了握手，“不巧沈老师有点不舒服，我就劝他先好好休息，让文姐带我过来学习学习。”
“那你来得不巧，”林宣正见杜诺文态度诡异，心下好奇，“今天主要是些群演场面。”
“也能学到不少，像是刚刚两边的站位，和背景的家具布置正好对应，还有垂直上的错落……”
“看不出来你对这方面感兴趣。”
“其实就是看着觉得好看，”谢尹笑道，“也说不出太多所以然来。”
林宣正拉他坐到监视器旁，每拍一条都问他有什么想法。谢尹知道林导有意试他，对这种脾气古怪的人，最好的方式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于是他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老老实实地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不懂也直接承认，一场戏下来，林导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还会跟他解释每个部分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其实一般这种戏都是副导或助理在跟，只是刚开机林宣正工作兴致高涨，就过来看看。这会儿遇到谢尹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他话匣子一开，烟瘾就起来了，也放了现场的活，拉着谢尹到棚外聊天。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又给了谢尹一根，谢尹接过拿在手里，林宣正以为他没打火机，就把自己的给他，谢尹摇摇手拒绝了。林宣正也没放在心上，接着跟他聊片子。
“你别说，小沈这次进组状态特别对，就那个劲儿吧，直接就把人物立住了。”
“沈老师之前准备了很久，回国后就一直在减重。”
“是啊，我本来想他瘦一圈就差不多了，结果一过来，我去，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跟从本子里逛出来似的。”林宣正玩心大起，吐了个烟圈，“太对了！”
谢尹眼睛一转：“这样，对身体不太好吧……”
“放心吧，他肯定有数。”他拍拍谢尹的肩膀，“小沈又不傻，能照顾好自己的。对了，你们那个剧我也看了点，拍得不错。”
谢尹回忆了一下自己前几集的表现：“之前演的不是很好，后来沈老师教了我们很多。”
“学校走廊里那场戏，后拍的吧。”
“确实。”谢尹暗叹林导眼光真毒，“时间调度上出了点问题，后来补了几条。”
“一看就是，没那么浮躁了，不错。”林导评价道，“你们这种年纪的小孩，得多跟点靠谱的组，别老在垃圾堆里打转，学不到好的。”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环境也确实不容易。”
谢尹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来学习了吗。”
“不错，想学是好事。”林导烟抽完了，又拿了一根点上，“帮你安排个角色？”
谢尹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这次就是来看看，主要也是有点担心沈老师的状况。”
林宣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是客套，半晌漏出一声“挺好”，就再没说话。谢尹知道林导有话憋着，但是他不开腔，谢尹也不好太明显套话，于是也陪着沉默。林导把那根烟抽完，搂着他进了棚。
他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这天收工早，几个老伙计约着一起去吃顿潮汕火锅，谢尹借口担心沈书航，让杜诺文先送自己回了酒店。
“用不用我送你上楼啊大明星？”
“那感情好啊。”谢尹故意回她，“不过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文姐你自己先回去吧。”
他在酒店大堂等人，被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认了出来，派了个代表来找他要签名。他笑着签完后那人看他挺好说话的，就问能不能一起合张影，他也同意了，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让酒店保安帮忙拍了张照。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酒店外，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谢尹咬咬牙，压低了帽檐迎上前去。
“舍得回来了？”
沈书航立刻收敛了神色，向前迈了半步。
周穆羽问：“你怎么不先回房间歇着？”
“我拿错行李箱了。”谢尹指着自己身旁的大箱子，理直气壮地说，“上去再换太麻烦了。”
“行吧。”
杜诺文帮他们定的房间楼层比较低，电梯到达时沈书航对着周穆羽，做出电话的手势放在自己耳边，周穆羽点头，跟他挥手道别。
“剧组那边怎么样？”一进房间，周穆羽就问，“林导什么反应？”
“早说了，没问题的。”
“那杜诺文呢？”
“她那边，有点麻烦。我没忍住说了几句……”
“几句？”
“总之，我明天会再试着拉她一下。”谢尹烦躁地抓抓头发，“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你不是说这块她没什么话语权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得罪她，她就会来对付你？”
“对付就对付呗。”谢尹从背后环住她，“你又不怕她。”
周穆羽推开他，转身出了门：“能省一事是一事，我不想主动向君盛宣战。”
“就为了沈书航？”
“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