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官宣
二十一
今天横店的天太灰了，大中午了天还是阴的。在外面拍了几条陈导都不是很满意，室内的景又被占着，陈导索性让所有人原地休息，等光好一些再拍。
谢尹凑到周穆羽跟前想问她事情怎么样了，发现她戴着耳机在打电话，于是刻意地咳嗽了一声，问她电话那边是谁。周穆羽用口型说了“秦以衍”，他意外一愣。
很久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了，怎么还阴魂不散？
秦以衍在那边想必是高谈阔论，周穆羽只时不时地应几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脑。
既然她还有工夫在这应付秦以衍，想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谢尹也不催她，就坐在一旁等着。
月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突然就不见踪影，谢尹也懒得管她，低头刷起手机来。
谢尹的粉丝群里已经乱成了一片，半夜两点上的热搜，现在还卡在中位，官方也没做任何解释，几个大粉已经开始带头骂周穆羽不作为了。谢尹点进周穆羽的微博，最新一条的评论区已经惨不忍睹，有几个id还眼熟得很，常到他微博下发些可可爱爱的表情包，这会儿却是满口污言秽语。他暗自感叹人不可貌相，把几个id记了下来。
周穆羽打完电话就把手机扔给他，拿起医药箱准备给他换药。谢尹看她的微信消息亮个不停，顺手打开了。各路媒体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堆了几百条了，她都没有点开，只跟月月打了两通电话。
还有沈书航。
凌晨五点多打了个电话，之前发了几十条消息问什么情况处理得来吗。
简直了，比他本人还上心。
周穆羽蹲下身，帮他把戏服的下摆翻开，把绷带剪开，小心翼翼地把纱布从伤口上撕下来。还好，没有化脓，血已经基本止住了。她把旧药膏清理干净，上新药的时候还有点疼，谢尹没出声，但腿还是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周穆羽抬眼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一边，周穆羽于是又把动作放轻了些。
许印握着手机走过来的时候周穆羽还在专心缠绷带，谢尹见来者不善，下意识地前倾，护住了周穆羽的脑袋。周穆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一手按在他伤口上。
“别乱动行不行？”
“周穆羽，是吧。”
周穆羽转过头，许印瞬间绽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她应了一声，把绷带结好，还检查了一遍，才起身问他什么事。
“最近太忙了，进组这么久才有机会来打个招呼，我是许印，多多关照啊。”
这一出给谢尹整得一头雾水。周穆羽倒是自然地握住对方伸出的手：“多多关照。”
许印也没久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的。
“大明星这又是犯的什么病？”
“来向伤员表达一下慰问？”
谢尹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再问。
“幸亏之前把要下水的戏都拍完了，不然还真耽误进度。”
“就你这伤口能耽误几天啊。”
“都是些牛鬼蛇神，我是一天也不想多呆。”
“以后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周穆羽坐到他身边，看了眼微信，“张旖叶会按我们的意思发道歉微博，你记得之后去评论一下，不急。”
“就这样？”谢尹大为震惊，“你给了她什么好处？这就解决了？”
“解决了。”
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直射下来，她伸出手接住了。
“光来了。”
陈导在不远处大喊光来了开拍，谢尹起身去集合，站定后又忍不住回头看，她还坐在那儿，看着手中汇聚的阳光。
谢尹突然觉得，她合该沐浴光下。
李馨月回到片场，正遇上陈导逮着许印一顿臭骂。许印今天也不知怎的完全没了脾气，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句嘴都不还。
谢尹借了道具老师的扇子遮阳，李馨月见周穆羽坐在一旁，就先跑到她身边。
“羽姐，微博发好了。”
“嗯，我看到了，坐吧。”她指指身旁的位置，李馨月听话地坐下，“有录音吧。”
“有。”
“做得很好。让老板下个月给你发奖金。”
李馨月看了一眼又重新投入拍戏状态的谢尹，默不作声。
“怎么？”看她心不在焉的，周穆羽问，“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很能保密的。”她握着她的手，冲她眨眨眼。
一瞬间，她真想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她想辞职了。
她刚刚拿着周穆羽不知怎么搞到的监控录像去跟张旖叶谈判时，感觉自己活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张旖叶眼睛都哭肿了，虽然今天没她的戏份，可看那架势明天也不一定能消。就算这样，李馨月还是得拿着手机，告诉对方自己开了录音留作证据。
周穆羽不让她看u盘里的内容，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完成了一场赤/裸裸的威胁。
“你觉得她可怜吗？”
李馨月点头。
“那你呢？”
“我？”
“你昨天熬了一整个大夜监控微博舆情，联系大粉引导安抚，今天又忙前忙后，跑这么远去跟她谈判，现在还倍感自责，你不先可怜可怜自己吗？”周穆羽摸摸她的头，“善良是好事，亲爱的，但不要让善良操纵你。是她自己意外怀孕又指鹿为马，现在也不过是竹篮打水，算盘落空罢了。我们只是让她以入戏过深，精神不振为由发个道歉微博，也不影响她的事业，她那边宣传引导一下，说不定还能立个敬业人设呢。”
李馨月又点点头。她知道周穆羽这样处理对双方都好，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为什么？她想问，为什么要让我去谈判？
她不想做这样的事，感觉很糟糕。她可以说服自己谢尹的私生活和她没有关系，可这件事证明了她从前不过是自己骗自己。她没法心安理得地认为张旖叶是自作自受，她总觉得谢尹是该负责的，而不是躲在女演员身后，躲在经纪人身后，一副无辜受害者的姿态。
李馨月不敢抬头看周穆羽，不认识时她觉得这个人一无是处、无所作为，接触后才知道她眼光独到又能力超群，可现在，这样的能力却显得那么冷酷，就为了保住谢尹，她可以无情地碾过另一个女人的心。
或许lily说得对。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个想法，像被一道闪电突然击中，这个念头不断在她脑子里扩张。
李馨月偷偷瞄了周穆羽一眼，阳光下的她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短短十二小时不到，她就让整件事180度大转弯。
这样的人，有一天也会变成张旖叶那样吗？
沈书航这次录的是个竞技类真人秀，国民度很高。最后一个部分，两队要在封闭的商场中对决，用水枪淘汰对方的首领。为了节目时长和效果，节目组提前跟嘉宾们通了气，沈书航是他们队的首领，对面的首领是当红小花季晴，是场上唯一的女生。
录制得等到商场营业结束后，沈书航趁着休息时间刷了会儿微博，看到动手的女演员已经发了道歉声明，说是入戏太深意识不清，谢尹还在下面评论区玩角色梗，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楼中楼一片和谐，都在期待成品。有几条评论质疑剧方炒作，被粉丝放出的剧场照打脸了，照片上周穆羽揭开纱布，那道伤口在谢尹腿侧裂开，足有十公分。还有人说女演员在片场公然袭击男演员，怕不是有什么情感纠纷，被双方粉丝一起怼了回去。两方粉丝几小时前还在互相谩骂，这会儿却不得不统一口径只认官方说法，至于后续会不会再战一场，就不是路人们在意的了。
沈书航顺手点进谢尹的微博，第一条就是转的《空想爱情》定档官博，是下午发的，转发文案应该也是剧组给的，简单地以人物的口吻进行自我介绍，往下是一条原创微博：“伤口很浅，都不够接硬汉角色，不用担心，爱你们[爱心]ps今天有惊喜掉落。”配图是一张自拍，他穿着浅色的衬衫坐在夜晚的沙滩上，扣子解开两颗，配上充满朝气的笑容，确实十分治愈。
沈书航一眼认出那是杀青那天他穿的衣服。
原来他们后来去海边了。
厦门的海很有名，据说肉眼就能看到金门岛。沈书航之前想约周穆羽出去走走，结果她受伤开刀不太能沾水，就一直没去成。
“书航，vivian需要登一下你的微博转剧宣，你没在用吧？”
“我自己来吧，你把文案给我。”
杜诺文把剧组文案发给他，贴心地删掉了无关文字。沈书航直接复制粘贴转发，动作极其流畅。
杜诺文刷新一看，傻眼了。
“你为什么要转谢尹这条？”
“……手快了。”他以为已经点进原微博界面了。
导演组已经在现场架机了，杜诺文也没太多时间跟他掰扯，发都发了，估计好些人都已经截图了。她在剧组群里说了一声，剧组那边也不介意，宣传到位就行，反正数据还是会算的，谢尹还出来打圆场：“没事，之后我也转一次沈老师的，就扯平了。”杜诺文光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剧组还都吃他这一套，直接开启表情包大战，编剧群里更是大呼磕到了磕到了。
这都能磕？
磕到了的不只是剧组人员，杜诺文搜了下微博广场，“呻/吟cp”超话涌入了大量新人，开扒他们拍摄时的各种合照、花絮视频，扒得不亦乐乎。
沈书航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cp绝缘体，演的戏基本都是大男主，有cp也多是工具人，再加上他除了宣传期基本不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微博不是剧宣就是广告。虽然跟合作过的演员关系都不错，可不在微博上放出来，就容易被人认为是独狼。
电影的性质原因，演员们也不好在微博上玩梗，宣传期的合作互cue都不多，正合沈书航的意。但这次是电视剧，时间又赶上沈书航冲奖，公司更是打算借此打开电视剧市场，之后好让他带新人，于是在宣传上格外重视，没过多久，杜诺文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账号在cp超话里放料了。
也对，先下手占场子，之后“分手”时也不会太吃亏。周穆羽在这点上是没有优势的，金何毕竟是做剧的公司，没有足够的资源和他们抗衡。
可她总有隐隐的担心，已经快过零点了，超话还在不停地刷新消息，她带沈书航也两年了，还没见过这架势。剧方、平台方、君盛都有号下场，倒是没见金何有什么动静，这不像周穆羽的作风。
兵贵神速，这女人对这点尤为了解，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平台现计划是每周一周二更两集，vip抢先四集，从第三周开始超前点播。整部剧一共是30集，对非会员用户是八周的体量，超前点映能缩短两周。
六到八周，这就是她和周穆羽仅有的蜜月期。
之后的事，大家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