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实惨
收拾了一顿昆西, 黎艾这几天过得还算神清气爽，阿诺虽然彻底晋升为铁蔷薇军团长，但其实就是一个强大的武力象征, 实权并不在他手上，就算给他了，他那榆木脑袋也绕不过弯儿。
不过她倒真想搞点龙血龙鳞来研究一下，毕竟巨龙一脉在奥罗大陆已经销声匿迹太久了，圣城拍卖场曾经出现过一具幼龙尸体，被一位久负盛名的炼金术师买去了, 黎艾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遗憾不已。
放学的钟声响彻回荡，黎艾收拾好教材, 走到廊檐下却没有看到莱安，反而是昆西迎面走来。
“你……”
黎艾皱了皱眉，被她明里暗里教训了这么多次还敢跑到她面前来, 他不去参加敢死队真是可惜了, 她带刺的话已经滚至舌尖, 昆西率先开口说：“别等了, 那个鸟人来不了, 阿诺正在荆棘圣殿……”
他像是斟酌词句般停顿了一下, 最终选择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描述, 继续说：“欺负他。”
黎艾：“？？？？？”
她目光惊讶地闪动了一下, 似乎是无法想象阿诺欺负人的画面, 因为在她记忆里只有阿诺被人欺负的场景, 瘦瘦巴巴的半血蜥蜴少年甚至不能独自出门，圣城和教廷容不下人族与蜥蜴人的杂种，走在路上都会被投以嫌恶的目光和歹毒的咒骂，大胆一点的还敢上前推搡捶打他几下。
昆西言语之间带上细微的讥讽, 又像是幸灾乐祸，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阿诺罗德尼了，龙血觉醒后，贪婪、傲慢、暴戾……这些融在巨龙血脉里的特质都会一一浮现。”
“你话真多。”黎艾睨他一眼，提着裙摆悠悠地下了台阶。
“我带你过去。”昆西抬腿跟上，柔软的黑蛛丝斗篷轻轻飘荡，跟在黎艾身后宛如白日幽魂，他的本意是等阿诺杀掉莱安再来找黎艾，但教皇突然下令要留住莱安的命，既然杀不了莱安，但好歹也要让黎艾看看阿诺罗德尼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不需要。”黎艾一挥手，拿出传送卷轴随意撕开。
荆棘圣殿。
雪白的城堡如俯卧巨兽，哪怕是慵懒地舔舐皮利爪，偶然一瞥的威势也凛然不敢侵犯。
但今天还是有不同的，没有潮水般一浪叠一浪的刀剑击鸣，取而代之是哗然惊呼或助威呐喊，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把校场围得水泄不通，中央空出一片区域，对战的两名骑士皆却不着重甲，空气中满是金属翁鸣的声音，那是两人的剑在急震。
黎艾根本挤不进去，只能站在校场外的观战高台上远远眺望场中的局势，她看得清楚双方根本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杀意澎湃的殊死搏斗。
阿诺以巨龙的力量和速度强压着推进，莱安勉力地且战且退偶尔还能逮着时机从斜刺里杀出一剑，角度刁钻无迹可寻，激烈碰撞的刃口滋滋地擦出火星，剑身折射日光，混在一起拆解不开。
隐约的龙吟在空中激荡，一阵凶猛的对砍后，双方各退三步寻觅着时机再次冲锋，阿诺缓缓地活动双肩，绸衣衬衫下肌肉舒张，汗气蒸腾，气质彪悍得像头人形巨龙。
场内里一片死寂，任由暴涨的杀机弥漫。
黎艾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就像前些日子发现莱安的厨艺不错一样，她发现莱安的剑术很有点东西。
而阿诺换成双手握剑举过头顶，缓缓地弓步屈膝。
这招有个十分烂俗的名字叫跳斩，黎艾是看不过当初阿诺总被欺负，再根据蜥蜴人出众的后肢弹跳力专门挑出来教给他的，又哄又逗的教了个把月，没想到第一次见他用，居然是对准她先看中的猎物。
长本事了，是真的长本事了。
阿诺蹬地而起，校场的被无数骑士踩踏过的地面轰然碎裂，他宛如腾飞的巨龙，遮天蔽日，挥剑之快连残影都瞧不清楚。
这完全是要杀死一个人的一剑，即便面前是铁塔、山岳、城池，也要在这一剑的威势下寸寸摧折，崩溃殆尽。
“住手——”
黎艾拔高的制止声终究是迟了一步。
莱安横兵格挡，剑身崩碎，任由阿诺的长剑砍进他的肩膀，鲜血大蓬大蓬地喷溅而出，阿诺也被糊了满脸的血，那张俊朗如贵族王储的脸狰狞凶恶，他听到了黎艾的呼唤，但他的剑已经陷入敌人断裂的骨骼，再用点力他能把这个害他不能回家的罪魁祸首砍成两半。
“阿诺，我叫你住手。”
理智如同挂在悬崖边的蛛丝，前方是流淌着烈焰岩浆的深渊，他只差一步就要万劫不复在熔岩中化作只知咆哮怒吼的怪物，幸好、幸好黎艾把他喊回来了，而不是之前在战场上杀得连他自己是谁都忘了。
在他体内脱闸狂龙一样横冲乱撞的血液奇迹般安静下来，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似的，茫然地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才看清自己手里正握着砍在别人肩膀上的剑，他如同被烫到似的松开手，长剑随之叮当落地。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像千百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肌肤上，又像是毒蛇的蛇芯舔舐过他脆弱的脖颈。
他的头忽然剧烈地抽痛起来，像是在极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眼前猩红的一片，看什么都是可怕的红。
“主人……”他看到他的主人，伸手想碰碰她，却被她甩手挥开，她没用什么力气，他却浑身颤抖，差点站立不住地跌倒下去。
黎艾抱住莱安无力倒地的身体，手按在他不住喷血的伤口处，冷静地喊道：“牧师呢？驻守荆棘圣殿的牧师在哪里？”
“这里，我在这里。”黑发娇小的牧师少女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挥舞着手中镶嵌灵石的法杖，古老玄奥的咒语从她口中溢出，朦胧的白光降落在莱安身上。
可莱安伤得太重，半边肩膀都差点被削掉，牧师少女持续输出灵力，很快便力有不逮，咬牙强撑，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她只是一个低阶牧师，今天第一次来荆棘圣殿值守就遇到这么大的事，心里一乱，施法猛地中断，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伤口再次泉涌似的流出血来，已经有人去治疗所请更高阶的牧师了。
黎艾也看得也心急，这个世界的神圣系治愈魔法除了最初惊艳了她一把外，绝大多数时候还不如地球修真界的丹药来得神奇，治个跌打损伤还行，远不及她手里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药剂。
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莱安还不能死。
黎艾退开，避让众人视线喝下一下口药剂，又回到莱安身边，在众目睽睽一下低头假借亲吻的姿态把口中含着的药水渡给气若游丝的天翼种少年。
淑女与骑士，永远是吟游诗人口中最浪漫的故事，今天这一幕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样。
莱安的伤势总算止住，牧师少女擦了擦额头的汗，抚着胸口喊人：“可以送他去休息了。”
莱安以前在训练营的三个骑士兄弟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走，黎艾才终于腾出手教训阿诺。
圣殿的禁闭室里，四周墙壁刻满骑士法则与骑士精神，笔势铁画银钩苍劲有力，正前方立着一尊杵剑而立的骑士塑像，披盔戴甲看不清容貌，依旧威严正气不可逼视。
黎艾好奇般端详着跪在塑像前的阿诺，满头满身地凝着已经暗红的血，耷拉着肩膀无声无息地像死了一样。
她唏嘘着感慨：“军团长好威风啊！”
闻言，阿诺像被傀儡师提动了一下的木偶，僵硬地摇了摇头，嗓音干涩：“不威风，主人……阿诺不威风。”
黎艾用手轻柔地替他梳理被血淋湿后凝成一绺一绺干硬的发丝，语气温柔地描述北方战场骇人至极的场景，像在讲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怎么不威风了？阵前杀人无数，连查理斯帝国纵横驰骋的龙骑士都能以手开膛破肚……”
可她每说一个字，阿诺的身影便颤抖一下，如坠冰窖，冷得无法自抑。
黎艾帮他帮鬓发拢到耳后，靠近他以气音轻轻道：“那些亚龙骑兽的心脏好吃吗？”
阿诺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便如同僵死的蛇一动不动，然后猛地抱住黎艾的腰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倾尽所有的力气和希望。
他紧紧地抱着黎艾，脸埋进她怀里，崩溃似的哭了出来，像是在神前深深忏悔的罪人，魔怔般呢喃着：“不好吃，主人……不好吃，我不想杀人。”
压抑又凄厉的哭声在封闭的密室里盘桓，又与回声叠荡，听起来真是烦死了。
“放手。”黎艾面无表情，抓着他的头发往外扯，阿诺却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怎么也扯不开。
黎艾不怒反笑：“我现在是真喊不动你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阿诺那根神经，他的哭声渐息，慢慢地松开箍在黎艾腰上的手臂，转而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握住，无法自抑般肩膀一颤一颤地哽咽抽泣。
黎艾低头看了看自己原先就沾了莱安的血，现在又被阿诺捏皱的长裙，不悦地低喝：“烦死了，不准哭。”
霎时，低低的啜泣消失，禁闭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黎艾伸手挑起阿诺的下颌，果不其然他死咬着唇，悄无声息地在哭，眼泪滑过脸庞血污的脸庞，看起来像只肮脏又狼狈的丧家犬。
她嫌恶地甩开他，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身，冷声问：“知道莱安是谁吗？”
阿诺在她背后伤心地抹掉眼泪，呜咽地点头。
“他是谁？”黎艾厉声，“说。”
阿诺肩膀一缩，像是被主人狠狠打了的猫，往后蜷成一团，却还是不死心地伸着爪子去够一够主人。
“他是……主人的……”哭过的嗓音沙哑晦涩，但比这更难受的是亲口承认这个事实，心脏像捅进一把刀还不停地翻搅，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地涌出眼眶。
听到这个答案，黎艾还算满意，她转回来裙摆刚好碰着青黑地板像花一样开散，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诺，语气温和不少：“既然知道他是我的东西，你还把他弄伤了，你拿什么赔？”
阿诺仿佛听到了什么和好的信号，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双手捧到黎艾面前，又粗又宽的黄金戒环顶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冰蓝宝石。
无论是造型还是设计都丑到黎艾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更别说碰，但只一眼她也看出这是一枚上好的储物戒指。
“里面装的是什么？”
“打穿皇宫宝库，拿的。”
黎艾：“…………”
好家伙，觉醒了巨龙血脉就是不一样，都知道敛财了。
阿诺口中的皇宫自然是查理斯帝国的皇宫，查理斯帝国绵延千年，宝库里肯定收集了不少好东西。
“好，这事揭过。”黎艾勉为其难地收下戒指，阿诺抬起头银灰的瞳孔流光溢彩宛如洒进一片皎洁月色。
然而，他高高悬起的心脏才开始回落，黎艾一句话又把它提回嗓子眼。
“再说你擅自离开圣城，离开我身边的事。”
“主人……”阿诺惶急地张开嘴，似乎是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还敢狡辩。”黎艾目光一冷，她捏住他的下颌抬起，男人脖颈的线条修长流畅，凸起的喉结卡在中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撩人性感。
即便黎艾松开手，阿诺也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不敢动，任由她温软的指腹顺着下颌缓慢又磨人地滑至对任何生物来说都是致命部位的咽喉，他难耐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微动瞬间又被主人用力按住。
“如果你还想回来。”
“去审判所刮下一层鳞片，长长记性，然后自己带着来迷宫遗迹见我。”
她随手抛出内里裹满毒药的甜蜜饵食，身心早已臣服的骑士迫不及待地咽下，甚至露出欣喜的微笑：
“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黎艾虐阿诺—— 一个是s，一个是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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