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路
没等严文铭开口井冉就先一步说：“我没办法救你母亲，不好意思。”
严文铭知道她误会了，释然的一笑：“我知道，我只是想送送你，没别的意思。我以为你会恢复一段时间再来的，今天的事会影响你恢复吗？。”
“会，但影响不大。”井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往前走了两步下了台阶，“我不知道你是通过什么途径了解到我的，但是我相信你没有邪教背景，所以听我一句劝，在没有深陷沼泽之前别再继续往前走了。”
“你为什么相信我？”
“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你在说到你父亲去世的时候，眼底的笑根本藏不住。”
严文铭摸了摸嘴角，尴尬的笑出来：“这么明显吗？”
“你身上的气味很淡，不像是常年泡在粪池里的样子。那个女人跟你们什么关系？”
“哦，那是我爸的原配。”严文铭绽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是我爸把她做成那样的，不关我的事。”
井冉张了张口，一些狗血的豪门恩怨开始在脑海中播放。
人是你妈杀的，怨鬼是你爸造的，家业是你继承的，好一个不关你的事。
她没有八卦的兴趣也没有想抓人把柄的想法，她只是感慨人与人之间竟然能把事情做得这样绝，然后若有所思的上下晃了晃头：“你们没被人盯上真是幸运。”
严文铭脸上带着笑心里带着苦：幸运在哪啊，你老早就闻着味来了！“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叫人把门封死了。物理封死有用吗？”
“里面无法被物理封死的东西我都已经清理一遍了，只要没人手贱去碰就没事。”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她脚步匆匆，别墅区很大不快点没法那么早回去。这里其实不好打车，尤其是半夜。她跨上共享单车，看了眼头顶上铮明的月亮，踏上踏板，往城中村的方向去了。
……
破落的居民楼浑身都散发着沉浮的气息，据说政府要搞城中村改造了，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楼内的某些住户恐怕不那么开心。
像昨天早上一样，井冉带着忐忑与忧虑的心情站在苏沐瞳家的门口。
昨晚在她家闻到的那股气味让井冉很在意，如果不是这几天太忙自己精神状况又不好应该上午就来看看的。她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在第七遍敲门无回音后，一脚踹开了单薄的木门。
有几块木屑飘到地上，惨白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就借着这光亮看到了躲在沙发后面凌乱的头发。
那种化学气味刺得井冉肺管子疼，她怒不可遏的冲过去提起那几搓挑染的粉毛。
女人惊恐的尖叫一声，手一抖，注射器飞出去，带出了两三滴血珠。
“井冉——疼！放手！放手啊——”
也不知道她是头皮疼，还是布满针孔的胳膊疼还是心疼注射器内高价购买的药物，总之这次井冉是铁了心不想再放过她。
“走，跟我走。”
“去，去哪？”
“警局！”
苏沐瞳发出一声惨叫，她的美甲在挣扎的过程中断在了沙发里。井冉回头一看没有血，心一横，让她扔出门口。
苏沐瞳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的咳嗽声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抓着门框和井冉的大腿哭诉：
“井冉！你这样，让我还怎么做人呐！！”
井冉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肘窝大片的青紫和两条极细的血线刺得她眼睛生疼，抬腿就把她踢到一边：“你他妈还是个人？你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上次来还没有。”
苏沐瞳看了眼滚出去很远的注射器不敢直视同学的眼睛，她看着井冉怒目圆睁的脸，被她踢到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顿时感到委屈万分，开始还带着哭腔，后来直接哭了起来：“就……你来前一天，我……一姐妹给我的……”
“艹！你还好意思哭？！”井冉怒从心头起，一个巴掌就要落下去。可是犹豫了半天也没听见个响，转了个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苏沐瞳听着那按键音都要吓死了，扑过来就要抢手机，但她终究不是井冉的对手。在接线员声音传来的同时，苏沐瞳惨叫一声捏着自己的手腕匍匐在地上。
“你好，我要报警。这里有人……你能不能别哭了？”搞得好像犯罪分子是我一样。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像拖死狗一样把人扔到沙发上，在交代完地址后她看向面如死灰的苏沐瞳。
“你干什么？我在帮你。”她捏着苏沐瞳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宁愿相信一个卖你毒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还有警察。我不理解啊！”
“……”
见苏沐瞳缄口不言井冉连叹口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任谁这么三番五次的救风尘都会感到疲惫——还他妈救得是一个人！
“我最后问你，那些玩意最开始是谁卖给你的？”
井冉等了半晌，拳头怒不可遏的敲在苏沐瞳耳边的沙发上：“我他妈问你话呢！”
女人抖了一下，眼睛上下忽闪着：“最开始……在我上一个单位有人卖给我的。我，我不知道他是谁。”
“男的女的？”
“男，男的。”
井冉嗤笑一声：“好一个‘上个单位’，现在呢？”
“现在？现在现在……”
井冉捂着脸，她怀疑她这位老同学的脑子已经锈死了。她庆幸自己今晚心血来潮过来看了一眼，不然哪天药物过量暴毙在里面都没人来收尸的。
苏沐瞳的大脑好像终于动了一下，说道：“是个女人。”
“哦，也是在现在的单位里？”井冉咬着牙，她心想，但凡苏沐瞳点一下头严文铭下半辈子就对着行刑台数日子吧！
但苏沐瞳却说：“不是，我在外面买的。我……不认得他。”
井冉感觉自己心里轻快了不少，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好像她本能地排斥严文铭作为犯罪分子的可能性。
剩下的交给警察好了，死马当活马医……就算进戒毒所能改邪归正的可能性也很渺茫。可能有些意志坚定的人能戒吧，但这个人肯定不是苏沐瞳。
井冉已经拿她没办法了，她悲哀的发现不能指望所有人都能积极向上，都能深陷泥潭然后爬出来。她可以理解同学的苦衷，也知道“阳光健康积极向上”这八个字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甚至可以理解她自甘堕落的行为。但是，理解归理解，井冉认为自己不可能继续帮她了，她不想看着自己辛苦的付出全他妈被扔到烂泥里去。
最后一次，如果监狱和戒毒所都无法拯救她，那就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