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裂缝
在第六次回到原点后，席元德颓废地瘫坐在地上。
他终于无可奈何的承认自己遇上了鬼打墙。无论怎么跑，最终迎接他的都是太平间的小门。
一路上所有的岔路都封锁了，唯一能开的门只有停车场出入口的小铁门和太平间的正门。在六次的循环中，唯一出现变化的是在第三回的时候。
当时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停车场的小铁门居然是敞开的，甚至能看到院外的景色，这让席元德大喜过望。但就在他以为这次终于能逃出生天的时候，他眼前一花，脚底一空，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太平间自己的办公室。
即使结局不甚美好，这次的变化也给了他足够的希望。只是后面再也没有了这一回的幸运，直到他耗尽体力为止。
在六次的循环中，席元德的心态逐渐从恐惧变为焦虑。连漪说的危险并没有出现，更多的是枯燥和疲惫。更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他在外面走了那么久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只走了七分钟。他在停车场闲逛都不止逛了半小时。
席元德心脏跳的飞快，但头脑还算清醒。都遇上鬼打墙了，那时间错乱也是很合理的。他坐在冰冷的地面，试图冷静的思考破解的方法。
某本盗墓小说里说过，“鬼打墙”可以燃烧一种犀牛角祛除，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不知道儿子送的猛犸象牙做的手机挂坠好不好使。
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跳了一个数。席元德愣了一下，他盯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屏息凝神的数着。
1、2、3、4……58、59、60。
情理之中的，时间更新了，刚才是凌晨2:30，现在是凌晨2:31。算起来自己在六次循环中停留在办公室的时间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七分钟左右。也就是说办公室内的时间流速是正确的，门外到停车场出入口的时间才是错乱的。
要说这里与外面有什么不同……席元德的头缓缓地望向停尸间紧闭的门。如果这里是正常的，那现在打电话会不会有用？万一线路已经好了呢？
所以她才依然建议我待在原地别白费力气啊。
此时是凌晨2:32，席元德怀揣着一种希冀的心情按下电话。
在有规律的振铃中，席元德抽了抽鼻子，然后看向紧闭的停尸间的门。从那里传出来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令人倍感不适的臭味甚至刺激的鼻黏膜一阵刺痛。
振铃开始走调，同时话筒中传出嘶啦啦的电流声。席元德感到耳后一阵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墙角钻出来了。
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能看到从墙角钻出来的东西正向自己逼近。他无法形容那东西的样子，这东西身上长满不规则的碎片，透明的，是镜子是晶体，席元德只能猜测也许它是活着的生物，但无法分辨哪里是脑袋和四肢，仿佛能从头一下子就能望到尾。
席元德的心缩成一团。电流的沙沙声仿佛是那怪物的脚步，扰乱了人类的心率。
就在他觉得命不久矣时，一道影子凭空出现，卷着一刀劲风砸在他背后的地面上。人类的好奇心让他想回头观望，大脑却在脖子转动之前的一刻接收到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蹲墙角，别回头。
这条指令就像是大脑直接下达的一样，等席元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面朝墙角抱头下蹲了。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他能听到野兽的粗喘，听到重物或利器撞击的声音、电子器械发出的电流声、易碎品破碎的声音和液体的滴落声。
还有臭味。
虽然已经没有那么刺鼻，但是这味道更具体更清晰了。
作为医院太平间的一位保安，这是席元德再熟悉不过的气味：尸体的腐臭味。
那带着些许粘腻的沉重的脚步声不仅令他联想到有数具庞大畸形的巨人观尸体在身后游荡，啃噬。席元德的额头和后颈冒出细密的汗珠，兜里未挂断的电话依然发出连绵不绝的电流声，他紧紧捂住耳朵，身体微微颤抖。
席元德听到耳旁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有人落在他旁边。他只能通过余光观察到那人穿了一双跟连漪一样的白色运动鞋，只不过它现在已经被不知名的污秽污染的看不出本色。
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到停车场门口去，不要跨过那扇门，会有人去接你。”
“好，是……”席元德的声音很是虚弱，他没有质疑，动作飞快，完全是求生欲占据了上风。
席元德走后，连漪抬头，举剑面向前方。黑雾聚集成的“狗”依然跟随在她的身边，从他们身上所流淌出的黑色黏液和血液污染了整片一面，散发出的黑气遮掩了视线。
眼前的怪物同样在观察她，没有向前。连漪不敢确定它是因为畏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刚才的交手让她发现这把剑无法真正的伤害到对方，抹上自己的血也最多只能将其逼退。最奇怪的一点是击打没有实感，好像它并不处于这个世界。
鬼、幽灵这种东西恐怖在哪里？恐怖在它们不吃物理攻击！能被打出伤害的东西是不恐怖的。
现在连漪就处于一种“miss”“miss”“miss”的状态，冷汗蒸发让她的体温一下滴了好几度。虽然看不见它的眼睛，但她能感受到对方在审视她，每一片几何形的晶体都若隐若现，发射着奇异的光芒，似乎每一块碎片都都是一只眼睛，里面包罗万象。
它在找我的破绽。
笑死，我全身都是破绽，被找到可就完蛋了。
忽然，对方动了一下。
连漪条件反射的后撤一步。
同一时间，“狗”无声地撞过去。浓郁纯正的黑色和万象的光芒撞在一起，光线刺痛了人类的眼。
它们在干什么？搏斗？不对，簇状结晶的怪物要把她的“狗”拖出去了！
这片空间确实出了问题。就像一根首尾相连的吸管，这个保安室就是它首尾重叠的地方，既是起点也是终点，更是裂缝最大的地方。
而她的“狗”正在被大力的拉入“裂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