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四方来袭
鹤鸣凄厉,拥有白色羽翼的美丽鸟群从天际飞来,惶惑不安,留下挣扎间折断的羽。
百余人从四方涌来。
东方袭来的皆着紫衣,暗器万千,杀人无形;
西方来人似是一伙道士,着白色道袍。上绣九日,半边光头半边长发披散,形态诡异;
北边未见其人,先闻歌声,白绫似刃,粉衣摇曳,魅人心惑;
南边漫天扬尘,喑喑马鸣,马蹄如铁,弯刀森寒,头上忽有猛禽鸣叫,抬头望去,有鹰数十盘旋其上。
宗内弟子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此情景,只见其中一人飞身上钟楼,鸣钟三次,不到半刻,宗内弟子严阵以待,摆出阵法,抵御敌人来袭。
“大师兄,这是……”殷燃看这架势吃了一惊,问身边的凌重羽。
凌重羽神色凝重,双目空洞一片,此刻却似乌云压顶,威压令人窒息。
碧水剑宗,温润公子斯人如玉,碧水声寒万波寂灭。
“不过蚍蜉撼树尔。”言语中不乏讥诮之意,“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大师兄去去就来。”
碧水剑出鞘,凌重羽几个飞身,已至宗门弟子阵前。
“御敌!”
一声令下,几路人马打作一处,越岑亦是加入战局。
他武艺高强,非寻常人可以匹敌,无悔剑浴血,更显锋利。
凌重羽虽双目失明,亦能听声辨位,拒飞针,断白绫,斩弯刀,劈妖道,一时间无人能敌,宗门弟子见状,士气大增,斩杀敌人无数。
忽然狂风大作,笑声桀桀,其音似鸮,一时间紫雾弥漫,刺鼻刺目,周围场景皆不真切。
“有毒!”任梦长率先喊了一声,“闭目掩鼻!”
他从怀中掏出一粒黑色药丸,先吃了一颗,又将药瓶递给身边的胡霭和殷燃。
紫雾之中不断有遗世宗弟子的惨叫声传来,他们正在经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岂有此理!”一声声惨叫如在殷燃心上剜了一刀又一刀。
她恨得咬牙切齿,拔出天问剑,就要冲进去。
胡霭和任梦长一左一右拉着她,不让她冲动行事。
“就你如今这三脚猫功夫,杀进去和送死又什么区别!”任梦长斥道。
“那我也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胡霭将她扯后一步,对任梦长道:“你看紧她,我去。”
古剑出鞘,随主人一道杀进迷雾之中,胡霭吃了任梦长给的药,暂时不受毒烟侵扰,可目光所及皆是深深浅浅的紫,不辨四方,不辨敌友,人都成了深色的影子,相互厮杀。
他只能闭上眼睛,与凌重羽一般,用耳朵听,听剑鸣,听刀意,听白绫摩挲,听飞刀穿透风声。
他静立在一处,手中剑肃穆,若有来犯者,剑下留命。
忽然,他动了!
提剑飞身掠向西北方向,一剑封喉,笑声夏然而止,迷雾尽散,一人从树上掉落在地上,面朝地,一动不动,已经身死。
来犯者众人见头目已死,无心恋战,再看尸横遍野,杀了遗世宗弟子十数,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一声哨响,各路人马皆原路退去。
凌重羽也受了伤,殷燃上前将他扶住,声音颤抖,“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
“宗门出事了。”凌重羽再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经此一役,宗门弟子死伤惨重,轻伤者互相搀扶,无伤者自发分成两队,一队将重伤者抬去救治,一队沉默地收敛倒在血泊中的死者。
殷燃煎好了药,端着推门进来,只见殷燃小狗一般蹲在凌重羽床榻前,胡霭沉默地陪伴着她。
“让你大师兄把药喝了。”
殷燃低低应了声,坐在床头把凌重羽扶起来,靠着她的肩头。
凌重羽还未醒来,木勺喂进去的乌黑中药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一路滑到脖颈。殷燃看见了,忙用袖子擦去水渍。
“你这样不行,我来。”任梦长简直没眼看殷燃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过她手中的药碗,舀了一勺不慎温柔地撬开了凌重羽的嘴。
凌重羽被他们折腾醒了,俯身咳了几声,用手精准地挡住了任梦长还要再伸过来的勺子。
“辛苦你们了,我自己喝。”
越岑也安排好了宗内事务,来看自己的师傅,侍立在床头。
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房中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
“大师兄,”殷燃怯怯地喊了声,隔着被子摇了摇他的腿,如几年前一般,“宗门这是怎么了?”
凌重羽感觉到了殷燃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脊背,缓声说道:“两三年前,江湖上一夕之间涌现许多门派,财力雄厚,招兵买马,与我等传统大宗分庭抗礼,争斗不断,愈演愈烈……”
两个月前,深夜,两名男子倒在遗世宗门前,身上血迹斑斑,似是野兽撕咬的痕迹。
二人自称是山间猎户,回家途中遇到了黑熊,穷追不舍,二人埋头逃命,不觉间就到了这里。
门中弟子便将二人收留,谁料几日后,官府接到密信称遗世宗私藏木脱族人,有通敌卖国之嫌。
木脱族世代生活在大漠之上,长期以来滋扰大聖边陲,前朝已明令禁止木脱族等大漠部族入关,擅自收留外族蛮夷,视为叛国。
官府派兵搜寻,猎户不知怎地成了木脱人,在他们身上搜寻到了霞州的城防分布图,而在遗世宗储存粮食的库房,竟发现了两大箱金银财宝。
人赃并获,遗世宗宗主不问道人为自证清白束手就擒,投入诏狱。
官府走后,伤人无形狂毒门,妖邪道人光明教,弯刀烈马大漠鹰,粉衣魅影合欢宗集结人马夜袭遗世宗。
乌合之众何足惧,谁曾想宗门高手皆身中奇毒,一旦运行真气,周身皆苦痛非常,强行运转则会遭到反噬,战力大损,只剩下功力寻常的弟子苦苦支撑。
殷燃听完,泪流满面,深恨自己无能,她抽噎着问凌重羽,“大师兄,那其他师兄弟呢?师叔呢?”
“他们,”凌重羽一滞,“他们都在石牢。”
殷燃失魂落魄地走在通往石牢的路上,小径凄幽,野草肆意生长,枯木上立着乌鸦,行人路过,鸦声震天,黑羽狂飞,处处透着不祥。
这是罪人才会走的路,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沿着这条路,去见她最亲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