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鞘
“大哥……”殷燃抽了抽鼻子,“听你这么温柔的叫我,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臭丫头!”大当家差点抡起斧头站起来,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挥去弥散的愁云惨雾,“滚滚滚,多看你一眼都心烦。”
“哈哈,”殷燃脆生生笑了两声,“走了。”
殷燃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扬长而去。
胡霭紧随其后。
任梦长将他们送到寨口,目送他们远去。
一道银白,一道古铜,似流星划过他双瞳,他眯了眯眼睛。
之后的几日无数人夜不能寐。
直到日落,山上的劫匪也没下山。
许州丞也没有放火烧山。
事实上他还没点燃山头,山中的金矿就出了事。
这是林管事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他刚进矿洞,就被人一剑封喉。
他仰倒在地,破风箱似地“嗬嗬嗬……”
手握巨剑的少年走了出来,他看见自己的血沿着那柄剑上赤红色的纹路蜿蜒而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凶手睨着他,无悲无喜。
“断气了?”
殷燃从暗处走来。
“断气了。”
美艳的丫鬟乖顺地给许州丞垂着腿,许州丞正闭眼假寐,享受着香软柔胰,师爷踉跄着闯进大堂,双手乱颤,“出事了,出事了……”
银白的剑无力地划出一道白,很快就被厚重的剑气裹挟。
我有一人,一式,一剑。
一人杀强敌,
一式撼山岳,
一剑……一剑……
胡霭想不起来。
不过足矣。
地上的石头哀哀颤动,身后的矿洞轰然坍塌。
殷燃身上伤痕累累,胡霭背部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追杀还未结束。
殷燃吹了声口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奔来。
殷燃翻身上马,来到胡霭身边。
他的脸上溅上了血,依旧是那么漠然,他从满地尸首间抬头,看到了殷燃向他伸来的手。
“上马!”
他下意识地听从,被拉到了马背上。
这是他第二次坐在殷燃背后,她发丝扬起,扫到了他的脸。
他不愿看见青丝染血,往侧边偏了偏。
“放火。”殷燃对他说道。
他拿出火折子,掷向丛草茂密处。
火势起,黑烟冲天,直冲云霄。
许州丞目眦尽裂,连声喊人:“备马!备马!”
平州百姓皆被地动吓了一跳,没寂静一会儿,深山里又起了大火,将山头染成了红色。
百姓议论纷纷。
不知是谁说了句,“听那声响,不似地动,倒像是矿洞坍了。”
“没听说过山里头有矿山啊?”
“兴许有呢,不若去禀报那冶矿司,若属实,还有赏银拿呢!”
“有这等好事?”
人群炸开了锅,几个打头的,争先恐后往冶矿司去,看热闹的人也紧随其后。
未等日落,官兵便撤得一干二净,许是另有要务。
远在合州的宁王收到了来自江湖的书信,展信一览,只有三字:
金石危。
他倏地合上,沉声道:“西楼。”
侍卫打扮的男子出现,“属下在。”
“备马,本王亲自去一趟平州。”
是夜,矿山上灯火通明,冶矿司的官兵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漫山遍野的火把似一条长龙,蜿蜒着盘桓在平州连绵的山脉之间。
许州丞望着隐隐的光亮,似是嗅到了山雨欲来的讯息,焦急地在堂前踱步。
“有消息了没?”他骤然回头,眼中布满血丝,他舔了舔嘴边起的燎泡,见师爷一脸苦想地摇头,连骂三声“废物!废物!废物!”
合州城门突然打开,一队人马策马出城,其后是一辆马车,无旗无帜,却古朴厚重,在雨后的泥泞道路上留下清晰的辙痕。
有人夜不能寐,有人春宵正暖。
殷燃此刻正在欣赏美男脱衣。
胡霭的伤斜斜地横亘整个背部,任梦长给他上了药,用纱布一层一层缠住。
“这位小姐,能不能请你高抬贵眼,你这样看,我都包扎不下去了。”任梦长终于忍无可忍,出声言道。
殷燃此刻心情大好,学着任梦长的样子眯了眯眼睛,“我看我的,你包你的。”
“人都是你的,等我走了你再一、寸、一、寸,慢慢看。行么?”
殷燃做了个鬼脸,“我不。”
任梦长无奈,草草打了结,逃之夭夭。
殷燃“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想不到这人看着没脸没皮,还会有害臊避开的时候。”
不止是任梦长害臊……
胡霭原本低垂着眼睛,听她说话,眼睫飞快地扇动。双耳爬满红霞,鲜红欲滴。
殷燃不知想起了什么,走至书案旁拿起毛笔。这书案也是胡霭来了以后才设的,平时都是胡霭在书案旁读书写字。
她歪在胡霭脚边,提笔在胡霭身前的纱布上涂画。
她抬眼看了眼胡霭,笑嘻嘻地说道:“我要把我们今天的英雄事迹记录下来。”
说着,纱布上已经多了两个光秃秃的“火柴人”,手里各拿着一柄剑。
“我要把坏人全画上去。”
她自言自语,逐渐沉醉其中。
正画至关键处,胡霭突然不配合地动了一下。笔尖下的墨迹也跟着晃了一下,留下一条突兀的横线。
殷燃嗔视一眼,“别动。”
胡霭抿了抿唇,喉结上下动了几下。
“你的伤不痛么?”他问。
“和月圆之夜相比,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殷燃继续提笔作画,为了画好细节,她又往胡霭身边凑了凑。
她靠得近极了,鼻息打在胡霭裸露的肌肤上,异常的热。
胡霭又是一动。
“马上好了。”殷燃阻止他。
“你不困么?”他又问。
殷燃体贴地停笔,“你困了?”
“嗯。”胡霭低低地应了一声,拿过她手中的笔,将她拉到床上,吹灭了床边的蜡烛。
殷燃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看胡霭还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不是困了么,怎么还不睡?”
胡霭的脊背突然挺直,气息有一瞬的停顿。
“你先睡,我想再坐一会儿……”
她今晚异常亢奋,见胡霭没有要睡的意思,在被子里蛄蛹了几下,又想挣扎着坐起。
“既然如此,那我继续……”
胡霭忙按住了她,在黑暗中压制住了蠢蠢欲动。
“明日不是还要早起,还是等明日再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