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说······是您的未婚妻
一晚上,姜盐都没怎么睡着,兰镯坊还没修好,她也没地方去。
前两天,秦狰的电话始终不在服务区。
天亮后,时间还早,她决定问清楚,秦狰为什么要退婚、把她卖给周少。
车停在秦家公司,没等姜盐下车,秦狰出现在视野之内。
他正搂着一个女人,两人亲密无间。秦狰捏过女人的小嘴,使劲嘬了一口。
女人侧过身,回应了一下。
姜盐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女人的正脸。
姜薇薇!
她继母的孩子!
两人的关系不像是短时间铸就。
她终于明白:秦狰想娶的一直是姜薇薇,出于秦夫人的威压,出于她的执着与野心,秦狰表面上一直顺从。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秦狰对姜薇薇时不时会有亲密的举动。
彻夜排队给她买爱吃的巧克力蛋糕,深更半夜背着她去医院,大雨滂沱下举着伞等她下班。
她只以为那是姐夫对妹妹的疼爱,从来没想过着这两个人会牵扯不清。
对秦狰,她没有爱和喜欢,仅仅是刚好秦家找上她做儿媳妇。
那会儿事业起步,她想着有利无害,没有爱情的婚姻在平城并不少见,夫妻相敬如宾,也许总有一天她会跳过爱情,直接和秦狰步入亲情阶段。
她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爱情。
她还是难受,被所有人背叛、算计,
一如十岁的时候,妈妈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叫爸爸的名字。而父亲瞒着她把继母娶进门,说这是位可怜的阿姨,暂时在家住,这一住再也没走。
继母偏心亲女儿姜薇薇,父亲在的时候对她说话闻声细语,出差的时候非打即骂。
就算她掀开淤青的手臂给爸爸看的时候,爸爸也只是轻描淡写一句:“阿姨,跟你开玩笑的。你是不是不听话了,惹阿姨生气了。”
所以她早早就离开了那个家,逢年过节才回去。
“女士,您下车吗?”司机师傅等的有点久,见她迟迟不动,问道。
“走吧,师傅,去民政局。”
十点半,姜盐抱着装满证件的袋子等着,无论哪个路口,都没看见豪华车辆进入,亦或者身份矜贵的人出现。
起初她猜测余城谨身家千亿,事业上虽然懒散了点,但总归要比一般公司忙。
而且据说他一出手就是狠辣果断,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有两个算是臭名昭著的名声:扶不起的暴戾阿斗;花边新闻常驻嘉宾。
任是这样,也不乏千金贵胄上赶着巴结他。余城谨交往过的女朋友可以组建一个歌剧团,也是人人传言。
等到民政局下班,人还没来。
姜盐有些慌了,要不是能翻出半夜的通话记录,她真觉得自己是做梦了。
就算再忙,总有时间发个信息吧。
他们加了微信,避免错过新消息,消息界面她都清空了,隔几分钟就在刷新,仍不见期待的红点。
姜盐在马路牙子上呼了口冷气,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遍没接通,姜盐拧着眸子又打了一遍,这次通了。
电子音乐流荡作响,奔腾的男女嗨唱声一股脑涌进网线,漠然滑进她的耳蜗。
过了一会儿有道娇弱的女生懒懒地说,“谁啊?”
“余城谨呢?”姜盐堵着一侧耳朵,脸色余温骤然降到冰点。
“你谁啊?”
混乱声中,姜盐隐约听到一个酒吧的名字,当即挂了电话。
临近旁晚,余城谨进了一间包厢,池潇见他心不在焉,吩咐管理员叫了好几个美女进来。
美女扒上余城谨胸口,被他一手掀开,转着杯中饮料,目光凛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这么多年都混过去了,终于良心不安了?”
“闭嘴。”余城谨冷凝着脸,面目严峻,滑开手机界面,下意识地点进姜镯子的电话,紧接着眉头渐深,按了回拨。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谁动过我的手机?”余城谨语气微凉。
旁边的美女撩拨他的衣角,抛了个媚眼,“余总,人家看您刚刚不在嘛。”
“你跟她说什么了?”
“怎么了?阿谨。”宿醉的池潇一头雾水,余城谨发火不露脸,一旦生气外泄,绝对是很严重的事。
这时,酒保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余总,外面有人找您。”
“不见。”
“她说……是您的未婚妻。”
这句话杀伤力极大,全场沸腾戛然而止,仿佛雷声大的音乐都散了劲儿。
还没等人品味其中的味道,酒保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百褶长裙,羊绒外套,浅浅一笑,周遭的物事皆晕了层墨似的宁静致远。
池潇还在划拳,感觉到气氛不对,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门口,顿时又惊又喜。
这个品相的美人,在酒吧可难遇到,在场视线全都圈了过去。
姜盐轻抿着唇,扫视了一圈,她没见过余城谨,就算是各种花边新闻或者财经频道都没有余城谨的照片,刚张嘴要问,她环视全场的目光骤然一收。
他怎么会在这儿!
池潇拍了下余城谨大腿,惊讶地问:“你真答应了?”
余城谨脸部线条略显冷硬,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她要娶姜盐可没说要公开。
听见池潇的话,姜盐脑子嗡然断弦,眉头皱得又深又紧,她心心念念三年的人怎么会是这个混不吝!
见她直接愣在原地,姜盐是做珠宝翡翠行业的,半生和自然打交道,另半生才是和人打交道。
想是被这样酒池肉林的场面惊住了,余城谨抛开烦意,要拉着她坐下。
姜盐往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
脸色微颤,压着哭腔,语气生硬:“今天为什么没来?”
余城谨听出她不太对劲,跟池潇打了声招呼,准备带她先出去。
刚才坐在余城谨身边的女人不屑地打量着姜盐,“不是,你谁啊,不会以为是个角,哭着喊着要嫁给二爷,就能嫁的吧。”
砰!
那女人话音刚落,姜盐抄起视野之内的一个空酒瓶,砸下玻璃酒桌,顿时酒瓶碎迸炸裂。
接着又连摔了好几个,干脆利落,几粒瓶渣划进虎口,姜盐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面无表情,“是我请你走,还是自己走?”
碎裂的玻璃渣子离女人仅咫尺距离,吓得她浑身打哆嗦,连跑着出了包厢。
余城谨几乎生了怒气,脸色铁青。
姜盐视线一扫,其余的人哪还敢多留,以前常有余城谨的各种前女友闹,大伙权当看戏。
这么冷静克制又暴力的闹法还是头一遭,紧跟着女人的步伐出去了。
经此一闹,池潇差不多也醒了,看出姜盐不是开玩笑,劝道:“姜小姐,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因为阿谨答应了和你结婚,就得寸进尺吧。”
句句客气,句句讽刺。
“出去。”姜盐沉声道,“放心,我还不至于谋杀亲夫。”
闻言,池潇担忧地看了看余城谨,自求多福吧。
余城谨也来了脾气,一屁股坐下。丝毫没受姜盐的影响,从一堆玻璃渣子内找了根烟,兀自点燃。
弥漫的白色烟给余城谨的眉眼染上了冷沉。
“我低估你的手段了,姜小姐,我不是非要你这份合同,不过是多花点时间找别的途径。干你们这行的人,不就讲究体面吗。现在算什么?”
姜盐克制住暗恋破碎的情绪,现在保住兰镯坊才是最要紧的。
“我不是有意为之,余总你太不尊重人。”
“我冤枉,我怎么你了?”
“说好,今天十点民政局门口见。看样子,您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压根不记得。”
余城谨顿时恍然大悟,“我是凌晨一点给你打的电话,第二天是明天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确实是一点零五分,她这两天累的不行,要不然是睡不着,要不然就是醒了就犯迷糊,完全没注意到是凌晨,下意识以为是十一点左右。
姜盐看着余城谨:“······”
“算了,大人有大量。等我抽完这根烟。”将姜盐那副吃瘪的表情收入眼底,余城谨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我……”姜盐讪讪地嘟囔着。
“坐下吧,我又不吃了你。”
空间内就他们俩,姜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干脆用手机勾勒着手镯版图的大概轮廓,分散注意力。
余城谨瞥了眼女人屏幕上的花纹,“你还懂设计?”
“嗯,一般人只做销售,在平城可混不下去。”
问完,余城谨不说话了,收回视线,肆意的目光变了变。
直到抽完了烟,余城谨暗沉的眸子微微波动,“走吧。”
“等等,砸了我的东西,又吓跑我的客人,就想一走了之?”酒吧老板楚苏音捏着一杆老烟枪,拦在门口。眉眼弯俏,波浪卷发更是风情卓越。
“我来赔。”池潇并没有走远,赶着过来要掏钱。
楚苏音压下他拿钱的手,双眼却始终没从姜盐身上移开。池潇知道她这是要替余城谨出口气,赶紧挥手,让人先走。
“怎么赔,你说。”姜盐略过池潇说。
“酒场的规矩,两瓶酒,对瓶吹,计时一分钟。”
楚知秋让人上的是高浓度酒,一般人喝完直接烂晕如泥,洋相百出,到时候也带不走余城谨,喝不完更有机会留在她这里。
余城谨冷沉着一张脸,侧眉微动,“算了,她······”
“你是我朋友,不代表她是。”
姜盐二话不说,瓶头磕开盖子,仰头灌涌起来,酒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吞咽声咕咚咕咚翻滚,姜盐面不改色,一滴不落地喝完了两瓶。
“够了吗?”姜盐单手倒转两个空酒瓶。
余城谨眉头骤然一紧,心里隐隐震动。楚苏音紧绷的脸一时松懈下来,这人比她想得要有魄力。
酒吧放了人,姜盐走到车前,下意思开了驾驶座的门,余城谨捏住门把手,“去副驾驶。”
姜盐一滞,随即明白过来,她刚喝了酒,不宜开车。
扣好安全带,余城谨没有上车,而是进了酒吧,以为是余城谨耍她,姜盐正要开车门,余城谨提着一包东西出来了,关上车门,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手。”
姜盐微微一愣,顺着余城谨的视线,才注意到右手出了血,还有些碎玻璃渣子卡进肉里。
余城谨用棉签沾了碘伏,拨开碎渣子,动作很轻。清理干净,又上了药。
伤口不深,碎小裂口多,余城谨熟练地包扎好,并没有注意到姜盐眼睫微颤,沁了泪光。
余城谨眼皮微抬,吓了一大跳,“有这么疼吗?”
“还好。”姜盐轻声说,手包扎完,姜盐拿出那张黑卡,还给他。
“不用给我了,当一部分彩礼吧。”说娶她的时候,就让许游调查过她的家境,可以说是爹不疼后母不爱的,全部身家都在一家翡翠店。
“好。我不跟你客气了。”姜盐收进口袋,本来她拿合同换的就是余家二少夫人的身份,推辞来推辞去,余城谨还是给她。
余城谨把人送到单元小区门口,探出一只手,揶揄道:明天,别忘了,或者搞错时间。
轻轻轰动的尾气一溜而逝,姜盐原地站了一会儿。
还好他人还不算太坏。